【15】
2024-10-04 11:55:15
作者: 徐大輝
娘娘廟沒有尼姑什麼的住持,平素都由信奉者維護著,夜晚沒人在裡邊。徐夫人將丈夫拉入死亡境地,俄國人暗殺點選在這裡,從這個意義上說,他們赴死亡之約,去拜訪死神。
「你們在外面守著。」廟門外,徐將軍對四名侍衛說,他不願讓部下見到自己下跪,即使給神下跪他也不情願。
「將軍………」侍衛不放心道。
徐將軍擺了下手。
「是!」侍衛聽令,留在廟門外。
阻擋死神最後一道防線衝破了,徐將軍和夫人經過寂靜無聲的院子,進了第二道廟門。
燈光昏暗,神壇上擺著供品,香爐上燃著香。徐夫人跪在觀音神像前,磕頭作揖虔誠道:「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
徐將軍站在夫人身後,聽到身後細微響動,猛然轉頭,高高的廟門第二道門檻外站著一個蒙面黑衣人,手持雙槍向徐將軍射擊。
砰砰!砰砰砰!徐將軍身中數彈,隨即倒地。
徐夫人受到驚嚇,尖叫一聲後昏倒,頭重重地磕在神案上……蒙面黑衣人轉身逃走。
「將軍,將軍!」幾名侍衛端槍衝進來,一個侍衛抱起徐將軍。
另一名侍衛去呼喚徐夫人:「夫人……」她的頭磕出個窟窿,腦漿隨血溢出,很快氣絕身亡。
當夜,一匹快馬飛出亮子裡鎮城門。
牤牛河九團團部里,洪光宗、孫興文、黃笑天在馬燈下研究事情。
「不好了,出大事啦!」報信的軍官跌跌撞撞地進來,緊張、氣喘道,「徐將軍遇刺,夫人已經過世。」
眾人皆驚駭。
「將軍怎麼樣?傷得重不重啊?」孫興文急切地問。
「身中數彈,恐怕不行了,將軍現在還能講話,命令洪團長和孫副官立馬回去。」報信的軍官說。
「鞴馬!」洪光宗急火道。
孫興文放心不下什麼事情。
「你們快走吧,這裡有我呢!」黃笑天說。
眾人候在將軍府的一間堂屋外間,等待徐將軍接見,叫到誰誰進去。枝兒扶著環兒,她們哭成淚人;洪光宗拼命睜大淚眼,望著房棚;孫興文腰板挺直坐在椅子上,眼裡含淚。
「洪團長,」一個軍官從裡屋走出傳令道,「將軍叫你進去。」
傷勢很重的徐將軍躺在床上,洪光宗走近道:
「爹將軍。」
徐將軍眼睛瞅床邊凳子,示意他坐下。
「爹,什麼人幹的啊?」洪光宗問。
徐將軍微微搖下頭,表示不清楚,吃力地說:「光宗啊,我要……走啦,你接替我的位置吧……你帶著我的、信……去省里見耿督軍,他會、會任命你……我們是中國人,別忘了……祖……宗,俄人的鐵路擋住,看、看住白狼山,遇事多和興文商量……」
外屋,環兒手撫著隆起的腹部,表情痛苦。
「姐,我扶你回屋躺一會兒吧。」枝兒勸說道。
「不,我等著和爹說話。」環兒硬挺著,她生怕見不到爹最後一面。
「你這身體……爹叫你,我再去找你。」枝兒說。
「我等爹。」環兒倔強地道。
洪光宗走出來,數雙目光投向他,將軍第二個叫孫興文進去。
「將軍。」孫興文握著他伸出的一隻手,軟弱無力的一隻手。
「……你才是我心裡真正……女婿……陰差陽錯……」徐將軍動情地說,他用生命在表達一種歉疚和遺憾,屬於他的時間極其有限了。
「將軍,咱不提這件事啦。」孫興文忍著什麼說。
「我嘔心瀝……血培養起來的軍隊,」徐將軍有淚淌出眼角,孫興文給他揩去。他說,「你當好軍師,扶助光宗……管好軍隊啊!興文,你、你不會因環兒……嫉恨光……宗……」
「不會,將軍你放心,我一如既往。」
「興文……枝兒……」徐將軍臉上湧起幾絲安慰笑意說。
此時,枝兒有點等不急,直搓手道:「爹,我要見爹!」
「別急枝兒,」環兒反過來勸她說,「爹沒事的,他肯定叫我們。」
枝兒走向病室,被站在門口的軍官攔住:「對不起二小姐,將軍不叫你,你不能進去。」
枝兒似乎要發火,最後還是忍了。見孫興文出來,上前問:「我爹下面是不是叫我呀?」
孫興文搖搖頭,走到環兒跟前說:「大小姐,進去吧。」
「環兒。」徐將軍望著女兒,說話相當吃力。
「爹。」
「環兒……爹要……走啦……和你娘一起走……」
「爹,你不能丟下環兒啊……」
徐將軍伸出顫抖的手,環兒把臉湊過去,他親切地撫摸著道:「替爹管……好你……丈夫……使用軍棍……」
枝兒急不可待,她要往裡沖了,說:「我要見爹……」
「爹和你姐多說會兒話,你別急呀。」洪光宗勸她。
「我能不急嗎,敢情你們都見著爹了……不行,我去見爹……」說完沖向病室,給軍官攔住,她喊鬧著:「我要見爹!」
「二小姐……」孫興文也過來勸阻道。
「爹!爹呀!」環兒驚天動地一聲呼叫。
眾人湧入病室。
徐將軍已咽氣,環兒痛哭。
「爹呀,」枝兒一下撲到床上,抱住徐將軍哭喊,「你咋沒和枝兒說話呀!爹……」
眾人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