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2024-10-04 11:55:12 作者: 徐大輝

  拉大鋸,扯大鋸,老爺門口唱大戲。接閨女,請女婿……這首民謠總有人唱,男婚女嫁的事日出日落一樣平常,有些之所以成為故事,是婚姻超乎尋常。將軍如此情形下把心愛女兒嫁給昔日的土匪大櫃,顯然是一個有意思的故事了。

  將軍府掛滿大紅的燈籠,一個花格窗戶上貼著紅雙喜子。

  洞房之夜,洪光宗如願揭去新娘的紅蓋頭,環兒撲到新郎懷抱里,一個陰謀劃上圓滿句號。

  一陣折騰後,將軍府平靜下來,徐將軍處里軍務。

  「將軍,九團來人報告,俄國的測量隊闖入軍事禁區,並有一隊騎警武裝護衛。」孫興文進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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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訴洪光宗沒?」徐將軍問。

  「他們新婚才七天……我想還是不驚擾。」

  「俄國人怎麼辦?」

  「我去牤牛河。」孫興文主動說。

  「行吧。興文啊,」徐將軍思考後同意,他面帶愧疚道,「陰差陽錯,陰差陽錯啊,希望你別怪罪。」

  「沒有,將軍。」孫興文大度地說。

  「父將軍,」洪光宗進來便嚷道,「大鼻子又起皮子(尋釁鬧事)?」

  「興文正要代你去處理。」徐將軍說,「你先歇著吧。」

  「我去,還是我去。大鼻子怕我,見我就跑。」洪光宗說。

  「此次沒那麼簡單,他們出動了騎警,弄不好要干一仗。」徐將軍憂心忡忡道,「俄國人癩皮纏(無賴)。」

  「刀對刀的,我更得去了。」洪光宗手發癢,說,「自打下山以來,弟兄們憋得狼哇的,子彈都鏽在槍膛里。」

  「洪團長燕爾新婚……還是我去吧。」孫興文通情達理道。

  「興文,你和光宗一起去吧,真的打起來,你幫掌掌舵。」徐將軍最後決定說。

  「是,將軍。」孫興文道。

  環兒的肚子一天明顯一天凸起,見不到她一絲高興,憂心如焚的樣子。

  「有孫副官在身邊當參謀,不會出啥事的。」徐夫人勸慰女兒道。

  「去了七八天,也沒捎回個信兒來。」環兒說。

  「俄國人騎警隊只二十幾個人,光宗他們一個團,打起來也吃不了虧。」徐夫人說。

  「槍子兒不長眼啊!」環兒放心不下。

  「真的打起來,消息很快能傳回來。」徐夫人說。

  那個下午,一匹快馬飛入將軍府,帶來消息。

  「將軍。」黃笑天說,「洪團長讓我來親口向將軍報告,俄國人全部讓我團趕出禁區,洪團長砸碎兩台測量儀器。」

  「動武沒有?」徐將軍最關心這一點,武裝衝突影響大,放一槍也算動武。

  「他們聞風喪膽,見到洪團長跑得遠遠的。」黃笑天說,實際情況是,俄國人架上測量儀器,見洪光宗帶兵過來,騎警先跑掉,卻攆上了測量隊,測量儀器被砸碎。

  「砸得痛快!你轉告洪團長和孫副官,大鼻子不會輕易放棄修鐵路,守護好禁區,防止他們捲土重來。」徐將軍說。

  報告完畢,黃笑天說:「將軍,洪團長囑咐我面見大小姐,有東西交給她。」

  「黃團副你去見她吧,多說太平話,環兒很惦念丈夫。」徐將軍叮嚀道。

  「我明白,將軍。」

  洪光宗給新婚夫人帶回個特殊禮物,環兒一層層打開布包,一個塔形的綠色野生果子出現,問:「這是什麼?」

  「酸塔(野漿果),團長親自采的。」黃笑天說,「牤牛河一帶特產。」

  環兒拿起一隻咬了一口,說:「哦,好酸,酸牙根兒。」

  「團長很好,不讓你惦心他。」黃笑天說。

  「你們沒和俄國人打起來?」環兒問,綠色的漿汁殘留在嘴角,很鮮艷,「老毛子(俄國人)人高馬大的,我怕你們吃虧。」

  「嫂夫人,」黃笑天玩笑道,「大哥長著人毛,俄國人怕他,一見說他來了,嚇撓崗(跑)了。」

  「常言說錢是英雄膽,衣裳是人毛……你說他那兒疙瘩人?」環兒將信將疑道,「不是寬綽我吧?」

  「真的不是,嫂夫人不信問問將軍便知,打起來誰敢隱瞞不報告啊!」黃笑天說。

  「那我就放心了……」環兒懸著多日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將軍也將這一個消息帶給夫人。

  「太平無事就好。」徐夫人欣慰,她關注的只是眼皮上那麼點事情,十分簡單,沒動武女婿就沒事。

  徐將軍卻心思沉重,俄國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闖入禁區測量,修這條支線鐵路他們輕易不會放棄,衝突以後還要發生。

  「你有千軍萬馬還怕他們啥呀?」徐夫人說。

  「俄國人不會死心……搬出督軍也說不定,耿督軍發話我可就擋不住了。」徐將軍憂慮道。

  「耿督軍和你是至交,他不能難為你吧。」

  「談不上難為,只是政府同意俄國人修鐵路,他也沒辦法。」

  「假若政府同意,你還阻擋個啥勁兒?俄國人修就修唄。」她說的輕描淡寫,他說你不懂了……也不和你說太多,總之有一點良心,也不能眼睜睜自家的孩子給人抱走。唉,只是我已風燭殘年,沒幾年蹦躂頭。她說你才過六十歲,也不算太老。

  「人活七十古來稀啊!我原打算將軍隊交給孫興文,唉!幾年的心血付諸東流。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老天的安排,人擰不過天。」徐將軍耿耿於懷環兒的婚事,洪光宗半路闖入,打亂了他的計劃。

  「婚姻八字造就,誰嫁給誰老天早安排好的,環兒和孫興文沒緣分啊!我看洪光宗也不錯。」徐夫人信天信命說。

  「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沒意義,環兒快做娘了,即要見到隔輩子人。夫人哪,我戎馬倥傯一生,該歇一歇啦,也享受享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我已和耿督軍說過了,將來讓洪光宗掌握巡防軍。」徐將軍對夫人講了自己的未來安排。

  「這個決定不錯啊。」

  「洪光宗要換孫興文就好啦。」徐將軍缺憾道。

  「讓他們兩個人共同掌管軍隊豈不是更好。」徐夫人提示,這是很好的建議。

  「枝兒的身世特殊,」徐將軍望眼夫人,明白她的想法,說,「至今也不知道她親生父母在哪裡,我們只是義父義母,怎好提口啊!婚姻大事道理要她生身父母親做主啊。」

  「這多麼年,沒一點她生身父母的消息,人有沒有了都不好說。」徐夫人說,「問問她本人,願意就嫁,不願意嫁算是沒這麼回事,我覺得枝兒跟孫興文也挺般配。」

  「那你問吧。」徐將軍說。

  「我得先問問娘娘。你今晚陪我到娘娘廟去上香……」徐夫人相信菩薩,祈望神們給她指指明路。

  「你和枝兒去得了。」徐將軍不想去,說,「我可不樂意給什麼鬼神的下跪磕頭。」

  「你是爹,為義女屈尊你燒炷香,才靈。」徐夫人說。

  「行吧。」徐將軍不得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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