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2024-10-04 11:53:22
作者: 徐大輝
「最近我不過來了。」馬市長邊系領帶邊說。
耿蕾躺在床上望著他,說:「又是忙。」
「特忙。」馬市長穿戴完畢,他要在天大亮之前離開,儘量避開目光,陌生的熟悉的能避開的儘量避開。
「說好的事快些安排。」馬市長臨離開時叮囑。
本章節來源於𝖻𝖺𝗇𝗑𝗂𝖺𝖻𝖺.𝖼𝗈𝗆
耿蕾一直躺到9點多鐘,昨夜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後,這個早晨她的心情有了變化。她無法不去想一個人,生命段落中的不能抹去的幾行文字。
「我一輩子都愛你!」耿蕾獲得凌厲第一次關照時說,第二次她加重語氣說,第三次、第四次……說到最後,全白說了,她想自己食言了。
男女之間的情話不必太當回事,認真才是傻子。耿蕾承認自己一開始對凌厲就沒太動情,看好的是他的權力,和可以使自己到達的東西,說利用也行。自己本來是演員,演戲還是輕車熟路的。
「你好像真哭啦。」凌厲問。
「真哭。」
「如何證明不是演員流的那種淚?」
「淚的味道不一樣。」
凌厲從來沒聽說眼淚和眼淚怎麼不同,同樣從眼睛裡流出的東西味道會不一樣?
「你嘗一下。」耿蕾說,「從眼睛裡流出的淚白水一樣無味道,從心裡流出的淚是苦澀的,演戲的淚不需要從心裡流出。」
凌厲不是為了證明什麼,他用舌尖舔了她的淚,如她所說,她的淚苦澀。雖然證明了那眼淚是從她心裡流出的,他對她已由愛轉為恨,男人對女人不是愛則是恨,沒有中間狀態可選擇。凌厲對耿蕾複雜些,愛恨交加。
其實,耿蕾看出他在利用自己。也許之初凌厲是既愛又利用,為達到一種目的的進行,他做過一番掙扎,如果不放棄那個目標,將會失去她。這個目標對於他來說關乎前途命運,他視為十分重要,凌厲要當民政局長。
凌厲在民政局副局長的位置上幹了多年,後3年是副職主持工作,一直沒有扶正。兩屆市長都沒有提拔他的意思,其間關於他做一把手常委會也議了議,以後便沒了下文。馬市長的上任,給他帶來一線曙光,眼看著自己年齡將要過口,時年已五十有二,離本市規定56歲正職(縣處級)砍刀,滿打滿算只有4虛年。當上當不上,關鍵在於這4年間。
經濟實力是凌厲官路不通暢的主要原因,他自己這樣認為。短期內不可能搞到鋪路子的錢,苦惱之際,耿蕾小鳥一樣飛來。
這次輪到凌厲落淚了,哭得有幾分委屈和懷才不遇。
「你怎麼哭啦?」耿蕾奇怪,在她眼裡民政局的正局長和副局長沒有差別差距差異,說了算就最大,有實權還在乎什么正副職的名堂。
「日薄西山,氣息奄奄,人命危淺,朝不慮夕。」凌厲幾分傷感,不由潸然淚下。
「你把官位看得恁重?」
「你沒在官場上混,不清楚職位的重要性……」凌厲講了一套理論,或者說是官經。
耿蕾如鴨子聽雷無動於衷,她哪裡懂得這些。凌厲的眼淚使她想起所見的一次土法殺牛:一頭牛捆綁在樹上,殺大牛的(屠夫)將一尺多長的鋟刀固定在兩米長短的竿子上,端在手裡如端著一桿步槍,照著牛的脖子刺過去,直捅穿心臟,耿蕾看見老牛黑色大眼睛流出淚,和凌厲極其相似。
「我怎麼來幫助你?」她想為他做點什麼。
耿蕾的話提醒了他,發現她的美麗是種財富,雖然自己不能擁有全部財富,屬於自己的一部分可以支配。自私使他猶豫不決,讓她去接觸馬市長,不言而喻是送上點什麼,送那東西他很不情願。
「你同意我就去。」
她的獻身精神令他感動,凌厲猶豫了幾天,權衡了利弊,忍痛割愛。他在同意後多此一舉地拙劣表白,說:「我真捨不得你啊!」
耿蕾從那一時刻起,清楚了自己在一個男人心中的分量,為達到目的,他肯把自己拱手讓人……但是,她不恨他,也不後悔,欠凌厲的債,以此方式償還也未嘗不可。
「他是市長。」凌厲說。
「市長也有七情六慾。」她淡淡地說。
耿蕾戴條紅頭巾出去,每每出去都戴條紅頭巾。
「馬市長喜歡紅頭巾?」他問。
「喜歡戴紅頭巾的女人。」她仍然淡淡地說。
紅頭巾飄來飄去,紅頭文件發下來,凌厲如願以償當上民政局長。
「你怎麼還戴紅頭巾?」凌厲覺得一件事結束,交易完畢兩訖。然而,情感這種東西沒那麼簡單,可能是藕斷絲連。
「馬市長喜歡我戴紅頭巾。」她飽含深情地說。
「一切都結束了,耿蕾……」
「對於你是這樣,對於我還沒有。」
「那你?」為自私付出代價凌厲早有心理準備,不過,他沒想到結果會如此嚴重,並難以逆轉。
「我決定到他身邊去,我們……結束啦。」耿蕾親自給他倒一杯乾紅葡萄酒,加了兩片檸檬,說,「為我們分手,乾杯!」
凌厲沒立即幹了那杯意味深長的酒,半晌才說:「你是不是太殘酷了點兒?」
「你倒不如說我太絕情,」耿蕾表情複雜,她說,「我們的遊戲到此結束,再玩,要有新規則。」
一隻小鳥從凌厲身邊飛開,他和她的遊戲興趣未盡,尋找機會和她再玩。馬市長親自找上門來,要兩百萬元。
「兩百萬?」凌厲覺得數目不小。
「我相信你有辦法解決。」馬市長沒說太多,臨走補充說,「我借。」
馬市長要兩百萬元做什麼?民政局下屬的火葬場繳上300萬元準備修一座高檔靈堂的資金未動,拿出兩百萬元沒問題。拿與不拿,凌厲沒輕易決定。
小鳥再次飛過來,凌厲注意到小鳥沒戴紅頭巾。
「你打算給馬市長這筆資金嗎?」耿蕾開門見山地問。
凌厲大腦高速運轉,馬市長借款她來問,不能與她沒關係吧?歌聲集團不缺少這麼點兒資金,耿蕾如今富賈一方。
「如果你同意,撥到我公司的帳戶上。」耿蕾放下帳號,走了。
凌厲將兩百萬元劃到耿蕾的帳上,這次馬市長主動提出,擬提凌厲做市政府副秘書長。可以說,從此以後凌厲走近了馬市長。
「你們要除掉黃毛我理解,可是凌厲……」耿蕾蜜在馬市長的臂彎里,說。
老實說,馬市長告訴她除掉凌厲和黃毛的始末,是不是合適?命運和懷裡的這個女人早捆綁到一塊,紅顏一怒,紅顏一笑都與自己息息相關了。既然說了,說了就說了,不必後悔。
「人只有死了才死無對證。」馬市長說。
如果不是電話鈴驟然響起,耿蕾躺到不是9點多鐘,10點12點鐘、一上午不起床也說不定。
電話是鳳凰嶺鎮委打來的,說金兔村的村長到了,問落實新房選址會議,歌聲集團哪位老總參加。
「我參加。」耿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