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手機里的謀殺拼圖(二) 6
2024-10-04 11:53:17
作者: 徐大輝
汽車到了金兔村口,李帥問:「張隊,到不到宋村長家?」
「到。」張國華思考了一下,說。
外人進金兔村有幾個理由越不過宋村長家,自然位置,他家在村頭,那條山路從門前經過,繞都饒不過去;再者,他是一村之長,大事小情都要由他出面解決。張國華還要加上一條,上次是他說服田大巴掌拿出九花日記。
車停在村長家門前,院裡很靜,張國華和李帥走進去,喊:「村長,村長在家沒?」
宋村長老婆出來,說:「張隊長,是你們啊。」
「老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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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墳去了。」村長老婆眼睛往車上看,問:「那小誰咋沒來?」
張國華知道她說裴菲菲,說:「她有事,沒來。哦,村長給誰上墳?」
「大白鳥。」村長老婆說。
「大鳥死啦?」李帥跑向裝鳥的欄子,還殘留幾片白色羽毛,有些傷感:「它怎麼會死呢?」
「有人得罪了鐵鍋山的老鷹,到村子裡來報復。」村長老婆說。
刑警聽來感到很新奇,什麼得罪老鷹,它到村里來報復?
「呃!」宋村長的咳嗽聲飛進院子裡。
「村長。」張國華和宋村長打招呼。
「看見你們的車,我就下山啦。」宋村長讓客,說,「進屋,到屋裡說。」
「你去上墳……」
「她說的!」宋村長乜斜瞟老婆一眼,說,「我去看看它。」
「村長和大鳥有感情。」李帥說。
「唉,有人招惹老鷹……」宋村長繞過去老鷹鵮死大白鳥一節不說,講了鐵鍋山的老鷹。
金兔村的西北有座鐵鍋山,幾隻老鷹住在那兒。山高路險,人們很少去,過去有人到鐵鍋山採過天麻,自從發生了那件慘事後,幾年裡沒人到過那座山上。
五年前,常老尿子老伴腿疼,需天麻泡酒,鐵鍋山生長天麻,他便去采,這個老尿泥就是沒正經的,採到天麻還抱回兩隻鷹雛兒,闖下大禍。
那個傍晚,夕陽還在村子裡遊蕩。
忽然,幾隻鷹從天而降,金兔村遭到前所未有的襲擊,目標家禽,雞、鴨、鵝橫屍遍地,慘不忍睹。
轉瞬間,金兔村雞鴨鵝所剩無幾。村人從驚愕中醒過腔來為時已晚,災難無法挽回。
「常老尿子惹的禍。」宋村長說,「從此沒人再招惹老鷹。」
「那害死大白鳥的老鷹?」李帥問。
「還是有人招惹它了。」宋村長說,「我挨家查了一遍,最近沒人去鐵鍋山。」
「這次又遭禍害了吧?」刑警關心村民雞鴨鵝損失。
「現在家禽都舍飼圈養,老鷹沒弄死幾隻雞,倒弄死了我的大白鳥。」宋村長悲哀地說。
「你爹死了,你都沒這麼傷心。」村長老婆挖苦村長,話損了點兒,不過也不傷人,聽來挺詼諧。
「瞎呲!」宋村長忍不住笑了。
說笑幾句,宋村長問:「案子沒破?」
「正在破。」張國華說,「我們來找桂老蔫談談。」
「哦,可倒是那個本子起作用沒?」宋村長問九花的日記,對破案的作用。
「有作用。」
「有作用就好。」宋村長感觸道:「在早聽到殺人案挺震驚的,如今成了家常便飯,不時聽到哪哪兒殺了人。金兔村攤上了,一下子殺死兩個人。」
村長老婆用幾隻竹筷子刀似的削芹菜葉,老綠的葉子蝴蝶一樣飛舞,她在準備午飯,插話道:「越瘸越用棍點,兩年前遭了災,房子還沒蓋起來,連個窩住都沒有,活蹦亂跳的大姑娘又給殺了兩個。都是常老尿子惹得禍,你說說,惹那老鷹做啥呀?」
「大水沖毀村子是哪年的事,常老尿子上山掏老鷹窩又是哪一年的事兒,屎盆子非往一個人頭上扣?」宋村長爭辯道。
「你總為他掙口袋(偏向),全村人都這麼說。」村長老婆說出根據。
「歪!我怎麼是掙口袋?村長處理事情儘量一碗水端平!」宋村長白了老婆一眼,對刑警說,「他們一哄一哄地埋汰常老尿子。」
「有什麼原因嗎?」張國華說。
宋村長想了想,說:「人家有倆錢,眼熱(嫉妒)唄!村里人老毛病,看得你窮,看不得你富。」
「你沒尋思常家的錢咋來的,要不大伙兒能說麼?」村長老婆掐豆角,一種叫老母豬耳朵的豆角,炒青椒絲很好吃。
宋村長不再和老婆掰扯什麼,說:「常老尿子搬走了,到鳳凰嶺鎮幫閨女養雞。」
「他女兒常大香?」刑警問。
「是,本來拿錢回村里養雞,帶動全村養雞致富挺好的事。這個說三,那個道四,唾沫星子滿天飛,架勢要淹死人家。」宋村長從大局出發,即為常家的鳴不平,又為村子發展著想,「雞場辦在咱村里,不出幾年金兔村准富起來。」
「哼!」村長老婆從鼻孔里擠出輕蔑的聲音,說出一句狠話:「金兔村還不變成野雞村,全村男人都戴上綠帽子。」
「胡嘞嘞,做你飯去吧!」宋村長轟走老婆,幾堆綠菜隨她移出屋子,他說,「瞪倆眼睛說人家常家的錢不乾淨,硬說常大香當雞(妓)掙的錢。」
「常大香最近回過村里嗎?」張國華問。
宋村長說常大香沒回來,搬走的常老尿子夫婦也沒回來,進村沒人給好臉色看,拿眼梢子看他們,全村涼嗖嗖的,誰願意回來啊!
中午的飯在村長家吃,宋家小園子裡生長的菜,又是山皮子土壤,吹了山風,菜的味道不一樣,十分純正。村長老婆熟練操作大鐵鍋,炒出的菜很好吃。
「你們什麼時候走?」飯後,宋村長問。
「我們去見見小慧的父母,然後就走。」張國華看出村長不是隨便問的,就問:「你有事兒?」
「喔,鎮上叫我去一趟,說歌聲集團捐款100萬,給我們村子修25棟房子,家家10月1日前搬進新房。」
「好事啊,那你一趕快去。」張國華說,「呆會兒坐我們車走。」
「我也是這個意思。」宋村長指搭車。
刑警去桂家,宋村長等在家裡。
小慧的父母都在家,張國華掏出幾張照片,柳雪飛的照片在其中。
「請你們看看,見過這幾個人嗎?」
桂老蔫的眼睛花了,也沒配鏡子,看東西很吃力,拉距離調角度找陽光,陰暗的窩棚里陽光是奢侈品,只那麼一小縷,給一盆陰繡球花占用,桂老蔫老婆跟著光線挪動她的寶貝花卉,刑警進屋後,她挪動了一次。
「你別碰了花。」桂老蔫老婆提醒丈夫。
「眼睛花了,不亮看東西混畫兒(模糊)的。」桂老蔫將照片對著一窄條光帶,瞧了瞧,說:「都沒見過。」
「您再仔細看看。」李帥說。
「沒見過。」桂老蔫把照片遞給老婆,說,「你眼睛好使,看看吧。」
桂老蔫老婆眼沒花,可正常視物,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
「怎麼樣?」刑警問。
「瞅顴骨像,嘴也像。」桂老蔫老婆指著柳雪飛的照片,說像小慧帶回家的那個男朋友。
「肯定是他嗎?」張國華問。
「說死不敢,小慧的男朋友戴著墨鏡,睡覺都沒摘下來,沒見到眼睛。」桂老蔫老婆說,「那天晚上停電。」
點蠟燭別指望桂老蔫看清小慧男朋友的真面目,小慧母親又不敢確定。
車子在景色秀麗的山間行駛,刑警心裡一點兒都不舒暢,樹木疊次閃過。樹木間的大大小小的石塊,是大水把它們衝到這裡留下來的。
「水搬來石頭。」宋村長說惋惜道。
天下水最柔軟,但水可穿石,水可搬走石頭。是時間是功夫是力量?李帥說:「水動怒,很可怕。」
「唉,你是沒見那大水呀,地動山搖……石頭房子像紙糊似的不堪一擊。」宋村長描述大水肆虐的情景後,欣慰地說:「歌聲集團給我們蓋房子,老少爺們今冬不挨凍,暖暖和和過個年。」
車子鑽入濃濃的綠蔭。
「賈地委沒享這福的命啊。」宋村長嘆息。
村民賈地委是大水過後凍死的,在純樸的山民心裡燙上一個疤,別人提起他就心痛,不提也隱隱作痛。
「修24棟房子每戶1棟,我要堅持修25棟房子,一定修25棟房子。」宋村長說。
「多修1棟幹嗎?」李帥問。
宋村長說:「給賈地委。」
賈地委人已故去,他的夥伴毛驢也死去,還給他修房子做什麼?宋村長為什麼堅持給他修1棟房子?
「全村人都住上了新房,賈地委一個人凍著咋行啊!」宋村長帶著濃厚的感情色彩說。
車子駛出濃蔭進入光明地帶,前邊道路陡然通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