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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52:17 作者: 徐大輝

  ×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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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東市突發一起殺害小姐案,兩名歹徒夜間待舞廳散場後跟蹤盯梢,摸清小姐的住處。次日上午,選擇小姐熟睡之機,持電警棍、尼龍繩、手銬、膠帶紙、匕首,冒充公安人員,闖入居室,連打帶恐嚇,瘋狂打劫,劫手機、金首飾、現金等總價值達6萬餘元。

  琴小姐向我講述她聽說的慘案,當時她正在那家舞廳做服務小姐。說起那個慘案,至今她還心驚肉跳。三名歹徒共謀生財門路,認定搶服務小姐來錢快,又不容易出事,因為服務小姐都來自外地,錢來得也不光彩,把她們弄死,搶了錢,再把屍體處理掉,就沒事了,沒人會在意一個外地來的小姐的去向,連小姐的親屬也羞於開口打聽;三名歹徒遂將兩位貴陽小姐誆來,劫得現金、手機、手錶、皮夾克、儲蓄卡,之後分別用繩子勒死,用被子捂死,再將屍體投入裝有強酸液的大缸里溶化掉。

  殘害服務小姐案件在本市發生,消息足以讓我們心驚膽戰,大家相互提醒忠告,我特意給小慧打電話,把本市發生的小姐遇害案告訴她,要她萬分小心,輕易不要一個人上街,晚上儘量不出門。

  小慧聽後哈哈大笑,她說你怎麼聽風便是雨,小姐多著呢,遇害的才幾人?我們怎麼就那麼倒霉,被歹徒盯上,你把心放在肚子裡吧,沒事的。

  但願沒事兒,掙多少錢另當別論,可別出什麼意外,人財兩空,還不如在金兔村種地,嫁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權衡利弊時這麼想,真的讓我們放棄做小姐回村去,誰也不會幹。

  ×月×日

  莎莎走了,誰也沒招呼一聲,我見床空了幾天,方知她離開了青蘋果。實話實說,莎莎吃青春飯,自然要趨利而走。本市是計劃經濟時期北方重要的工業城市,現在大部分工廠已停產,倒閉或出售了……沒錢的地方,嫖客也少。莎莎發現了哪裡生意好,必然要到哪裡去,即使在本市也不僅僅是青蘋果一家酒店,經常轉移是形勢所迫。許多嫖客宿娼喜新厭舊,一個暗娼在某個場所活動過久也會跌價,也容易成為警方注意的對象,而流動起來,既有利於保護自己,又能穩定較高的身價。

  我覺得莎莎離開青蘋果還有更鮮為人知的緣故,莎莎連續多日遇心黑嫖客,先是一個嫖娼老手,從嫖友言談中得知青蘋果有個叫莎莎的川妹子好玩,便來青蘋果占了個包房,沒做什麼鋪墊便和莎莎談價,久經磨練,莎莎眼力極佳,斷定面前這位嫖客錢夾很鼓,但有一點她失誤了,嫖客性情極其殘暴,最後以500元包住一宿成交。

  夜裡,客人點燃一支煙,也給莎莎點了一支,倆人擠在沙發床上,他突然將菸頭燒向莎莎的下身……莎莎一邊哭一邊給我講述,還脫下褲子讓我看,真是叫人不忍睹,下身處傷痕累累,可見燒痕和刀痕、牙印……我鼻子一陣陣發酸,我們抱頭痛哭了一場。莎莎咬牙切齒地罵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服務小姐遭性虐待和摧殘常見諸報端,我親眼所見的莎莎,應算是這些受害者中的一員。莎莎離開了青蘋果,並不意味她再不做小姐。怎麼說,莎莎走了,或許離開這座城市,向南走,那樣離家就近啦。

  ×月×日

  昨天下午夏總來酒店,常大香來叫我開工,說夏總指名要你去陪。

  我怕他再提讓我做二奶,態度堅決:不去。

  拒絕客人怎麼好呀?常大香說,萬一他去找經理,經理再叫你去,你躲得了嗎?常大香說的是實話,哪個小姐敢違經理的命令,安姐催莎莎開工去的情景我記憶猶新,拒絕客人的邀請是不容許的。

  我把不開工的理由和常大香說了,希望我的這位老鄉能幫我一把,她畢竟在酒店乾的時間比我長,像夏總這樣的事大概經歷過。她思忖了一會兒,說:你不願做,也不能太難為你。

  我擔心地問:夏總那裡……常大香打斷我的話,你甭管了,你好好呆著,裝病,裝小肚子疼,咱倆口徑必須一致,安姐來問你一定說病了陪不了客人。至於夏總,你交給我好啦,他不就是錢沖(多)嘛!

  我感激地說:大香姐,真的謝謝你啦。

  常大香風風火火地走啦,我立即鑽進被窩,假裝生病的樣子,沒什麼難的。小時候,我和小慧為騙得疙瘩湯吃而裝過病,小慧媽的白麵疙瘩湯做得好,均勻的麥穗狀,下在熗著蔥花的清湯里……至今回憶起來,還有點饞呢!現在人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生病再也不把疙瘩湯當作最好的東西,大魚大肉是過去過年才能吃到,現今許多人都吃膩了,精明的商人便在飯館的食譜上增加了疙瘩湯、小米粥、玉米面窩頭、菜糰子之類,農家的菜館頗受歡迎,人們在這裡可以吃上殺豬燴酸菜、白肉血腸、水豆腐、干灰菜、干莧菜。

  兩天前,小慧說三馬路頭上新開張一家農家菜館,很有特色,約我去撮一頓。我們去的時候正趕上進餐高峰,菜館滿員了,小慧是個想幹什麼非干成的主兒,她堅持等先一撥食客倒出桌子,飯在這裡吃定了。

  這家菜館按典型東北農家設計裝修——遠離城鎮、交通不便,接近原始落後的偏僻農村,而且還是七八十年代的風貌:滿牆掛著農家用的車馬用具和繩繩套套,玉米吊子、蒜辮子、辣椒串,屋正中央的顯眼處,掛著毛主席畫像,兩旁還貼有語錄什麼的,服務員一律穿草綠色軍服(像似那種的確良布),腰束造革皮帶,胳臂上扎紅袖標……「文革」後出生的我們,只聽人們講過那個時代如何如何,因此對這樣打扮穿戴不僅覺得新奇,而且覺得滑稽可笑。

  來農家菜館吃飯的人,年齡大都在40歲以上,和我父母年齡相仿的人,他們吃得滿頭大汗滿眼淚光,還有人哼唱起語錄歌,敲著碗碟唱,不失雄壯和激昂。我還注意到,食客們都在隨著唱,不時有人在揩眼角……那是怎樣一個年代呀,他們充滿著真摯情感回憶著。我見爸爸這個年齡的人聚一起,多是談那個年代的人和事,哼唱那個年代的歌子,也總有人落淚……我有時想,當有一天我們也成為父輩,大家坐在一起,那麼我們回憶什麼呢?唱什麼歌能使人眼裡含著淚水呢?

  ×月×日

  又有兩個人住進來,現在宿舍是5個人,我,常大香、阿琴和新來的玉萍、阿佳,還有一張空床,基本住滿。

  玉萍和阿佳從湖南鄉下來,她倆為姑嫂結伴,玉萍為嫂,阿佳是小姑子。從年齡上看玉萍要比阿佳年輕,容貌也比阿佳姣好,阿佳也有嫂所不及的,皮膚非常白皙細嫩,眼睛也比嫂子亮,身材苗條,像竹子,湘妹子嘛。阿佳還有一大特點,愛說,是見面就把自己毫不隱瞞放你面前的那種人,她說她們的村子很多女子外出當小姐,發家致富靠這個。姐妹為伍、母女同行、父攜女外出都有,當地有人這麼說:「外出一條破褲子,回來穿著呢料子,手上戴著金戒指,袋裡兜滿新票子,家裡蓋了新房子,務農不如當婊子。」

  玉萍制止了小姑子,不讓她胡亂什麼都說,阿佳還有點不服氣:有什麼,都這樣說嘛。

  阿佳比嫂子有文化,做過一段村裡的代課教師,她後來一人到沿海城市打工,成為打工族中一員。姐妹中有人上班做工,下班做娼婦,收入頗豐。阿佳在人慾橫流的土地上賣身賺錢,後被警方突擊行動,在洗頭房裡擒獲她,遣送回家。繁重的莊稼院勞作,收入無法與當小姐相比,於是她勸說嫂子,又說服了哥哥,結伴出來,發誓掙一筆大錢衣錦還鄉。

  姑嫂倆像大雁遷徙似的向北方走,當過洗頭妹,按摩女,路邊店拉客妹……阿佳理解嫂子顧及到哥哥而難在家人面前下水,她很直率地說我們出來是用身子掙錢,我哥也知道也同意的。「特別服務」使姑嫂倆志同道合。

  阿佳開工去了,玉萍留在宿舍里,因她不太愛聊天,我只好關燈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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