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命案在迷霧中浮懸(三) 10
2024-10-04 11:51:11
作者: 徐大輝
黃毛辦公室的鑰匙安姐手裡有一把,刑警和她說明看一下酒店老闆房間的必要,安姐才拿出鑰匙。
「你打開吧。」裴菲菲說,「你是副總,你給監督一下。」
「監督什麼?」安姐明知故問。
「我們檢查黃總辦公室,需要你……」裴菲菲講明。
安姐開了鎖,刑警進去,她站在窗戶前,半個瘦俏肩膀嵌進窗簾的褶縫裡,雙手低垂在腹部前,一聲不吭地望著。她一夜想好的事,刑警進樓時突然改了主意,不想對警方說什麼實情了。
黃毛的辦公室擺設很少,一張碩大的老闆台,兩個板式櫥櫃,一台電視機,一台飲水機。還有幾盆喜陰花卉,此房間坐北朝南。
櫥櫃沒鎖,刑警容易看清裡邊的內容。書,全是計算機方面的書。這區別一些企業家的附庸風雅,為裝點自己有文化,滿室精裝書籍。
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查看完黃毛的辦公室,刑警看到了什麼,獲得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安姐不得而知。刑警檢查完畢離開,她鎖上門。
「安經理,我們需要看一下小慧的房間。」裴菲菲說。
「跟我來。」安姐在前面引路,刑警走過一段曲折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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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慧的房間論距離,離九花的房間很近,但兩個房間不在一個水平線上,去小慧的房間要向下走兩步台階。房間面積很小,只容下一張單人床和一隻角櫃。房間很整潔,布置可見主人有些品位,全用布做裝飾,整個空間茂盛植物和花朵,不比經營布藝的工作室遜色。
裴菲菲注意到兩個細節,窗戶緊靠外置的消防梯,差不多伸手可以碰到鐵步梯;角柜上有一隻咬了一口的蘋果,剩下的部分像一個著名的商標。
張國華沒參加對黃毛和小慧的房間的查看,他去向姚劍局長匯報。說:「黃毛的疑點迅速上升。」
黃毛?姚劍從馬市長那兒回來,反覆琢磨凌厲的養子。凌厲生前三言兩語曾對他說過前妻、養子,好像養子的小名就叫什麼毛。
「九花和小慧在自己的臥室里遇害,房間的門窗完好沒有別撬的痕跡,是熟人進九花的房間。」張國華說,「走訪知情人得知,九花是黃毛的情人,沒人敢隨便進入她的房間,唯有黃毛。案發後,他突然消失,下落不明。」
「是不是巧合?」
「開始大家都傾向是巧合,隨著調查的深入,黃毛身上的疑點越來越多。」張國華說,「今天我派人去酒店,查看黃毛的辦公室,和被害人小慧的房間,尋找線索。」
「直接找黃毛不到,是否考慮從兩位死者身上查找線索。」姚劍建議道。
「我準備到被害人的家鄉去,走訪她們的親友。」張國華說出下一步擬定的偵破計劃。
「你去金兔村時,有一個人留心一下。」姚劍說出那個叫賈地委的人,說,「他死啦,聽說凍死的。」
賈地委,張國華聽來並不陌生,他到鳳凰嶺鎮辦案子時有人講過賈地委,關於他趕著毛驢車出入地委大院的軼聞婦孺皆知。一個鄉間名人死了,讓人感到可惜。
「凍死在羊圈裡。」姚劍說。
十冬臘月的鬼呲牙天氣凍死人不算新聞,某某人夜晚喝酒睡在野外、某某人打魚凍死沒人講,賈地委凍死,就有人說有人講。
「我不是讓你澄清什麼。」姚劍的語調沉重,說,「災民蓋不上房子,風餐露宿才發生凍死人的事情。」
張國華一時還不理解局長的意圖,賈地委之死與酒店服務員被殺有什麼聯繫?
「一個老兵槍林彈雨、趴冰臥雪都挺過來了,卻凍死在和平年代的羊圈裡。」姚劍心中波濤般地不平靜,那個凍死賈地委夜晚的落雪聲索索作響,他看見一個蒼老身軀松樹幹一樣彎曲,悲愴地在臨死前哈哈大笑。
張國華在姚劍沉默無言時走出局長室,寒冷和悲傷追逐他而來,茫茫的夜色在走廊里無限延伸……
「張隊,張隊!」裴菲菲從後面追上來,令他奇怪的是張隊旁若無人地往前走,沒聽見她的喊聲。
「張隊!」裴菲菲繞到張國華的前面,展開雙臂攔住去路。
「哦,菲菲?!」張國華似乎才回過神來。
「沒事吧,張隊?」
「沒事。」
「嚇死人啦,你像一……一……」裴菲菲吞吞吐吐。
「我像一什麼?」
「一具行走的,的屍體。」裴菲菲終於說出來。
張國華忍不住笑了,說:「你怎麼這樣感覺?是不是鬼怪片看多了,瞅誰都像鬼?」
「不是張隊。」裴菲菲說。
「好啦,做準備,我們馬上去金兔村。」張國華說,「專案組全體都去,我們移師山里。」
「那你不聽聽我們查看黃毛辦公室的結果?」
「來不及了,路上說。」張國華說。
一輛越野吉普車駛入初秋的山裡,樹葉還綠著,顏色悄然變深,有一兩株樹葉子黃了,如老年人的一綹灰發。
「人長期孤獨會不會發霉?」駕車的年輕刑警李帥問。
「人又不是食物。」裴菲菲說,挺感興趣地問他,「發什麼霉?」
「終年在大山里呆著,不與外界接觸,人還不霉爛?」李帥說,他的談話大家都喜歡,聽他談吐便像推開一扇窗戶,總有新鮮空氣湧進來。
這個話題沒進行下去,給裴菲菲一句驚呼沖斷:「咦,那有一座碉堡。」
山間忽然出現舊年代裡的建築物,尤其是出生在解放後的人感到新鮮。在影視劇中見過碉堡,現實生活里沒見過這東西。
「下去看看。」裴菲菲張羅,要下車親密接觸一次碉堡。
「讓我們看一眼,張隊。」李帥幫腔。
「停車。」張國華批准了,他說,「這類碉堡山里還有很多。」
年輕人感興趣碉堡里的神秘,從窄小的瞭望孔向外望,體驗一下站崗放哨的滋味。
「日本人在此修碉堡幹什麼?」李帥善於動腦,他提出疑問。
裴菲菲跑在最前面,順手摺地上的野花,紅的藍的擁簇著她。女孩子和鮮花在一起,就是一幅風景畫,最易讓人浮想聯翩。
「張隊,日本人修碉堡不是好玩吧?」李帥所掌握的知識面,還難解讀碉堡,問張國華。
「玩?跑到山裡修碉堡玩?虧你想得出。」張國華朝遠處蒼莽處指,說,「日本人修碉堡為看山,那邊有條金脈。」
「沒聽說附近有金礦啊!哪裡來的金脈?」李帥迷惑。
「早讓日本人採光了,還能給咱們留著?這一帶出金子,以金字命名的村子很多。」
「我們要去的就是金兔村。」
「金兔村,也叫月亮村,金兔是月亮的別稱。」張國華吟兩句古詩:「朱弦初罷彈,金兔正奇絕。」
「張隊,你們快來看吶!」裴菲菲喊著,躬身往碉堡里看。
「發現了什麼?過去看看!」張國華說。
「張隊,你看!」裴菲菲說,「那有一根香菸頭。」
張國華趴在瞭望口往裡望,視力沒那麼好,看不清,他轉過頭問:「碉堡進口在哪兒?」
「那邊。」裴菲菲說。
張國華繞過去,朝下走。碉堡口生著茂盛的蒿草,他需分開蒿草,然後走進去。
這一邊,李帥爭搶瞭望口。
「看什麼看?一個菸頭有什麼好看的?」裴菲菲守衛她的發現,不十分情願躲開。
「我看日本的菸頭模樣。」李帥說。
裴菲菲笑笑。
「白白的像一條魚!」李帥說那個菸頭。
「魚?還有什麼?」裴菲菲在問他有沒有新的發現。
「我聽到它和張隊談話。」李帥說。
張國華走出碉堡,身上沾著夏天早熟植物的種子,將菸頭展在兩位刑警面前。
「魚!」裴菲菲脫口而出。
「嗯?什麼魚?」張國華覺得奇怪。
裴菲菲望著李帥笑,說:「李帥說菸頭像魚。」
「還像蟑螂呢!」張國華說,「我們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