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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48:00 作者: 徐大輝

  張揚走進別墅,給床上的兩人通報消息的是一隻京巴,一隻名叫媽咪的巴兒狗。小傢伙很聰明,跟著許俏俏學會算算術。她說三加一,媽咪就汪汪四聲。她說四減二,媽咪就汪兩聲。聰明的狗有時也煩人,最近又添新故事,學會了貓叫。要是只貓,怎樣叫也不新鮮,然而,狗學貓叫呢?

  媽咪的貓叫是和許俏俏學的,別墅只他們兩人,盡情叫,放量叫,怎麼痛快就怎麼叫,他們忽略了一個聰明的動物媽咪。

  「嗷嗚!」許俏俏叫喚。

  「嗷嗚!」媽咪蹲在地板上叫。

  他們倆一起發現,驚奇。

  「聽見了嗎?狗叫。」他說。

  「是它,媽咪叫。」她說。

  往下的話題是它怎麼會叫,和貓一樣叫。

  「和你學的。」他說。

  「那它看明白了咱們……」許俏俏驚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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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通人氣。」他這麼解釋。

  用這個邏輯說通人氣的狗一點都沒錯,媽咪聽他們議論自己,也覺得羞澀,跑到陽台上去叫。

  「該給媽咪找個老公。」他動起惻隱之心。

  「幹什麼?」

  「別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啊。」劉寶庫一生中很少為他人著想,對媽咪他破了天荒,「咱們一干那事,它一旁就叫,怪可憐的。」

  「就是讓它看,讓它難受……」許俏俏惡狠狠地說。

  劉寶庫聽出她已不是說這隻京巴,明確指歌廳、髮廊的鴇頭,她們叫她媽咪,大概對待小姐們還不如一隻狗,所以小姐們才恨老鴇,這也是許俏俏給寵物狗起個媽咪的名字的原因。【插一個笑話,與本故事無關,沒興趣的讀者朋友可跳過去不讀。說有個科員老是提拔不上去,想想原因很簡單,單位的一把手局長卡著他,直到退休仍舊是科員,他恨局長,又不好打罵。後來科員養一隻狗,起名就叫局長。差不多一生對局長的怨恨都拿狗出了。過去對局長不敢動怒,現在敢了,心一樂還訓斥局長几句。一日晨,仍然在位置上的局長晨練在街上跑步,忽聽到很熟悉的聲音叫自己:局長,局長你等一下我!局長停下來,也沒注意有一隻狗從身邊跑過去,等昔日的部下走近,剛主動地:你叫我。科員指指前邊的狗,說:沒叫你,我叫它呢。我家的狗叫局長!】

  也許許俏俏就聽過這個笑話,如果沒聽過,那是巧合了。管狗叫媽咪,心情和笑話里的科員一樣。

  床上消停,媽咪也不叫了。它趴在玻璃窗台上,享受溫暖的秋陽照射,很是愜意。

  汪!汪!汪!媽咪突然朝窗外狂吠。

  「媽咪咬什麼?」她給另一個物體拆卸後,正在重新組裝。

  「公狗。」

  「不對,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她坐起來,說,「媽咪見公狗……」

  媽咪叫得更凶了。

  「不對,是有人來啦,快穿衣服吧。」她催促。

  張揚走進客廳,許俏俏莊重地迎候:「張科長,你好!」

  「你好。」張揚禮貌地回敬說。

  許俏俏去取飲料,劉寶庫慌忙地走下樓梯,張揚見他的樣子想笑,但還是硬憋了回去,對他說:「雞架門……」

  「哦,沒關好。」劉寶庫這才發現褲子的前開門敞開著,大塊的花布張揚出來,是內褲,他手忙腳亂地塞回去。

  「請用。」許俏俏將一聽飲料遞給張揚,有意迴避,說,「你們談,我出去一下。」

  「哎,別走,一起聊天。」張揚挽留,閒來無事的樣子。

  許俏俏望眼劉寶庫,這類事她看他的眼色行事。

  「那就別走了,和張科長聊聊。」劉寶庫說。

  許俏俏坐下來。

  三人呈三角形坐著,等邊三角形。手中的飲料有所區別,劉寶庫和張揚喝蘋果汁,許俏俏喝桃汁。

  「俏俏,面若桃花。」張揚的話題從桃花開始,從許俏俏開始。他今天衝著她來的,因為熟悉說笑很隨便,女人喜歡誇獎,說她年輕說她漂亮,最易對你產生好感。

  呷口桃汁,桃花燦爛起來,許俏俏說:「謝謝。」

  「你的家鄉,桃花幾月開?」張揚問她。

  「三月。」許俏俏記住故鄉的桃花,她是桃花開時出世。

  「我記得有一首老民謠。」張揚韻味十足地吟道:

  東山嶺上種毛桃,哥哥挑水弟弟澆。

  桃兒長的真是好,賣了桃兒娶嫂嫂……三角形的另一點,劉寶庫胃裡發扎不舒服,張揚總不會是來和許俏俏閒扯白(淡)的吧?吃飽到這消化食兒?肯定不是,難道他盯上了許俏俏。

  「劉礦長,你愛吃桃子?」張揚問,公開場合他稱劉寶庫為礦長,完全是障眼法,讓外人看他們正常關係,沒什麼特殊。

  「不愛吃。」劉寶庫沒進入他們的談話,本該順水推舟的話,他認真回答。實際上,他的確不愛吃桃子,經歷過一次桃子的折磨。暴吃桃子時他很年輕,依仗嘴壯,胃口好,一口氣吃下四斤桃子。胃承受不了,強烈抗議,和他鬧,一直鬧到醫院。

  「一次吃那麼多桃,不要胃啦。」醫生說。

  「桃軟乎乎,我尋思多吃點沒事兒。」劉寶庫缺乏吃桃知識。

  「看上去桃很軟,其實很硬,木質的東西,吃多了胃可受不了。」醫生教導暴食桃子的患者。

  桃子給劉寶庫一次刻骨銘心的教訓,以後的幾十年中他不吃桃子,甚至於別人談桃子他都反胃。

  「俏俏是一隻熟透的桃子。」張揚開著玩笑,說,「劉礦長你不愛吃?」

  許俏俏嘴裡漾溢鮮桃的味道,眼睛眯了眯,望著劉寶庫。

  「什麼?」劉寶庫愣然。

  「桃。」張揚直視許俏俏。

  「哦,哦,愛吃。」劉寶庫醒過腔來,說。

  「我嫉妒你啊劉礦長,紅顏紅袖……」張揚沒說完下面的話,一隻巴兒狗沖他呲牙,極不友好。他下面的話要探問她到劉寶庫身邊前在哪兒,做什麼。

  汪!巴兒狗叫。

  「別咬,媽咪,不禮貌。」許俏俏吆喝狗。

  媽咪很聽話,不再咬了,跑到一邊去。

  「你的狗叫什麼?」張揚覺得新奇。

  「媽咪。」她答。

  「媽咪?」張揚大惑。

  「俏俏在歌廳唱歌,見小姐妹們遭媽咪的侮辱,就給狗起了這個名字。」劉寶庫插話,也是在她遲疑不決回答時替她說。

  「媽咪,媽咪。」張揚自言自語。

  仿佛突然給驟雨襲擊,桃花蔫兒下去,許俏俏略微低垂著頭。劉寶庫的解釋不太合時宜,讓她在外人面前有些尷尬。

  「俏俏,你喜歡罌粟溝吧?」張揚瞟眼媽咪,而沒再說媽咪,也是善解人意,不能在做過小姐的人面前老提媽咪,矬子面前不能說短話。

  「喜歡。」許俏俏的臉兒綻開一些。

  「你過去來過礦區嗎?」張揚問,像似無意,實在有目的地發問。

  許俏俏並未發覺,以為嘮家常,毫無戒備之心,順口就說:「沒有,過去沒來過。到盤山之前,從沒聽說罌粟溝。」

  「喔,人地生疏,外出做事不易啊。」張揚同情,以博得她的好感。

  「誰說不是,舉目無親……沒找到事做,我到歌廳唱歌……」許俏俏望著劉寶庫,眼裡盈滿感激。

  「你們一見鍾情。」張揚說。

  「算是吧。」劉寶庫說。

  「我們萍水相逢。」許俏俏下意識地挪動身子,離劉寶庫很近了。

  三角形有了變化,等邊三角形因許俏俏移動變成直角三角形呈勾股定理排列,許俏俏是勾,劉寶庫是股,張揚是弦。

  張揚和許俏俏坐的距離拉遠了,覺得談下去已沒意義。從言談舉止中,他從許俏俏身上看到不下十處風塵小姐的影子,例如:游移不定的眼神;垂到臉頰的鉤狀幾綹頭髮;有意挺拔的前胸……媽咪的出現,從另一方面,證實她是名副其實的走夜女。

  「沒有必要去懷疑一個走夜女,她不可能參與什麼陰謀。」張揚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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