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2024-10-04 11:46:43 作者: 徐大輝

  卐井前布起三道警戒線,第一道攔阻圍觀的人群;第二道是新聞單位和相關單位的人;最後一道一色執法人員,其他任何人員不得入內。

  卐井口安裝炸藥,準備爆破作業。

  媒體的攝像機各自選好角度拍攝爆炸的瞬間。

  「請大家不要越過警戒線,爆破即將開始。」手持話筒的工作人員不停地提醒圍觀群眾。

  這時,劉寶庫擠過人群,撩起警戒線就往裡鑽。

  

  「哎哎,站住!」工作人員攔截。

  「我有事見海局長。」劉寶庫甩掉拉扯他的工作人員,徑直向里闖。

  忠於職守的工作人員緊追過來,劉寶庫已經接近第二道警戒線。這道更接近爆破作業現場的緣故,防範比較嚴,從穿制服的人員多這一點上看出來了。

  「站住!」追趕的人喊叫。

  穿制服的人反應迅速,幾個人同時過來堵截,將劉寶庫死死攔擋在第二道警戒線外。

  「海局長!我要見你!我有話說啊!」劉寶庫高聲喊叫。

  此時,海建設正在最後一道警戒線內,聽到喊叫聲他疾步走過來,張揚等人緊隨其後。

  「放開他。」海建設命令道。

  「海局長!」劉寶庫往前湊了湊。

  「你是誰?」海建設一副陌生的眼光看著劉寶庫,那情形是未曾謀面。

  「我叫劉寶庫,」劉寶庫用手指腳下,「是鬼臉砬子煤礦的礦長。」

  「你找我有什麼事情?」海建設目光發冷,問。

  「你們不能炸毀這口井啊!」劉寶庫說,「這口井剛剛建成……請局長網開一面,給我們一個改正的機會,我代表全礦二百多名礦工感謝政府。」

  「劉礦長,你見到棺材才落淚,早幹什麼了,晚啦。」張揚冷言冷語,說,「給你們下幾次整改通知書?你聽嗎?拿法令開玩笑,根本沒把安監局放在眼裡。」

  「不是啊張科長,我們怎麼敢拿政府的紅頭文件不理護(重視),正在積極整改嘛。」劉寶庫目光轉向海建設,求情加恭維,「海局您是咱煤礦的保護神,您最公正……」

  「海局長!」井口的工作人員請示爆破,現場海建設是總指揮。

  「準備爆破!」海建設發出命令。

  「局長啊,炸不得呀!」劉寶庫作出驚人之舉,撲通跪在海建設面前,誇張地抱住局長的大腿,央求:「饒過我們這次吧!」

  新聞記者抓住了這個焦點,一個私人礦長跪在安監局長面前,是一個抓人眼球的新聞。這幅現場抓拍的照片次日出現在盤山市的各家報紙上。據說,電視台攝到了這個鏡頭,台長審片子沒通過,理由是私營老闆給政府官員下跪,播出會有負面效應。不管怎麼說,電視台沒播。

  劉寶庫的努力沒奏效,卐井一聲巨響後化為廢墟。

  盤山市的「地火行動」初戰告捷,省安監局通報嘉獎,派人來專題調查研究,形成一整套盤山經驗後,在全省推廣。

  劉寶庫得到了讚揚,讚揚他的人是張揚。

  「你表演的不錯。」張揚的譽美之辭說得一杯白水。

  得到揚哥的表揚已經是榮幸的了,當然老闆滿意更好。卐井透水,劉寶庫的心始終懸著,傀儡的生涯說不準因此事故結束。兩年多的礦長,把自己騰雲駕霧起來,社會地位改變一個人的行為方式。過去蹲街頭給人打卦算命,什麼樣的目光都能接受,污衊鄙視外加惡語惡言,他也能忍能承受。用他自己的話說:圓了扁了,橫的豎的都能咽。當上礦長,一切都在發生變化,阿諛奉承的目光是讓人舒坦,別墅香車美女,走到礦區見他的人都脖子發軟,都成了啄木鳥,連樹木野草也朝他點頭哈腰。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有人竟在他普通了幾十年的面孔上找到了不下十處富貴標誌,就連右腮黑痣上生長的三根黑毛也成長壽的象徵。是啊,同樣是顆痦子,長在市長臉上和長在蹬板車的苦力臉上大不一樣,市長臉上的痦子可能給說出諸多吉星高照的理由,在苦力臉上就成了不祥的東西,成了做苦力而當不上市長的根據。

  人嘴兩層皮,咋說咋有理!

  在兩年裡,兩層皮的人嘴像花一樣朝他綻放,花兒簇擁的滋味幸福死啦。如今身邊就有一朵美麗的花朵,她更鮮艷更芳香。劉寶庫心知肚明,鮮花不是給叫劉寶庫的人美麗,而是給一個有錢有勢的礦長開放。

  「許俏俏就屬這類。」劉寶庫這樣認為。

  有魅力的女人給誰蹂躪都是蹂躪,而蹂躪的結果不一樣,許俏俏壓在自己身下,總會得到些東西。

  「你將來做什麼?我來資金支持。」他說。

  「伺候你……我就心滿意足了。」她說。

  許俏俏嘴很甜,嘴巴甜的女人招男人喜歡,她還多個功能:小鳥依人。

  想擁有許俏俏這樣女人,傀儡礦長必須當下去。現在不是想當不想當而是能否穩穩地當下去的問題。

  卐井給炸毀對鬼臉砬子煤礦雖說不是傷筋動骨,但損失不小,老闆會不會對自己不滿意,而炒自己的魷魚呢?真的炒了魷魚,許俏俏會蝴蝶一樣飛走,美麗的女人總是有地方去綻開。

  「老闆很滿意。」張揚說。

  劉寶庫受寵若驚。

  「發什麼愣啊?」張揚覺得他的表情怪異。

  「唔,唔。」劉寶庫還是愣神。

  張揚不願意和一個發木的人多呆下去,他準備走了。老闆還有一句重要的吩咐,他傳達給他:「封死透水的事。」

  「哎。」劉寶庫點頭稱是。

  夾上包,張揚向外走。

  「揚哥。」

  張揚停住腳,問:「你還有什麼事?」

  「有件事向你報告。」劉寶庫說。

  「噢?」張揚重新坐回到沙發上。

  「從卐井出來一個人。」

  「你說什麼?」張揚驚愕。

  「一個叫郭德學的礦工,他活著……」劉寶庫說。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