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24-10-04 11:40:27
作者: 徐大輝
R2藥物交易前大連灣里的刑警心裡不輕鬆。拿到太平洋卡,為取得朱大賴子的信任,給他吃顆定心丸,祝鐵山決定提出這筆現鈔。
「學權,你趕快與姚勇聯繫……我接觸三孩子,商量交易的細節。」他們泡在水池子裡,祝鐵山說,「交易地點,交易的時間,請指揮部指示。」
「樓上的那個矮子始終盯著我們,一會我出去以到銀行大額取款需提前預約為由,直接告訴他一聲。」皮學權說。
「行,順便瞧瞧樓上的情況。」
入住大連灣以後,祝鐵山很想了解樓上的情況,幾次都沒成功,具體地說是侏儒擋路。三樓設置很特別,像賓館的樓層服務台,侏儒就坐在那兒,越不過他難到樓上去。
他們洗了一會,回到床上。祝鐵山用床頭的電話與三孩子聯繫,並沒馬上接通。他遞給皮學權一個眼色,然後說:「你通知家裡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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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車接我們嗎?」
「等我同他們談後,根據具體情況再定。你去和銀行預約吧,明天提款。」
「祝總,他們會不會用假藥矇騙我們?十萬元別在藍河打水漂呵!」
「他們不懂道上的規矩嗎?」
「常言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在藍河的地面上……祝總,三思啊!」
「別說啦,我自有主張。」祝鐵山極不耐煩的樣子,揮手趕走皮學權,「去做事吧!」
皮學權穿上衣服出來,他直徑向三樓走去。
此時,侏儒沒在那兒坐著。他在五樓的一個房間裡,雙眼死盯監視屏,聽祝鐵山他們的談話。皮學權出去,他沒離開,繼續監視靠在床頭抽雪茄的祝鐵山,他打電話,給三孩子,具體內容他不準備再聽下去。
輕微的腳步聲引起侏儒的警覺,儘管那聲音不比一隻壁虎爬過的聲響大,他還是聽到了。隨手關掉監視器。離開房間時一隻手插入褲子的口袋,緊緊抓住冰冷的鐵器。
「哦,我到處找你。」皮學權坦然自若,悠閒悠哉地出現在四樓緩台上。
「有什麼事?」侏儒以僵直的姿勢昂在樓梯上,手沒離開褲子的口袋。
「附近有交通銀行嗎?」皮學權掏出太平洋卡問。
侏儒的四肢軟化了許多。他說:「出公司朝右拐,街口有一家。」
「謝謝。」皮學權轉身下樓,脊背有發熱的感覺,他斷定侏儒的目光聚焦自己身上。
邁出康健藥材公司大門的皮學權又被另一雙眼睛盯上。這是一雙陌生的眼睛,皮學權從來未見到過。他警惕地注意身前身後,也沒發現有人盯他的梢。此種時刻,他權當有無數隱蔽暗處的眼睛盯著自己。這樣的感覺一點兒都沒錯。
盯著他的是另一夥派來的人,他在皮學權走進交通銀行的營業所後,選擇街對過烤肉串的攤兒,坐下來吃烤蠶蛹子,繼續盯梢。
營業所的業務繁忙,自動排隊機領了號後,需等待叫號。
「27號請到3號窗口辦理。」
「28號請到2號窗口辦理。」
皮學權看一下手中的紙條是36號,還需等待一些時間。他在想如何與姚勇聯絡。洗手間,去那裡看是否有機會給他打電話。
「請問衛生間怎麼走?」皮學權問保安。
「對不起,沒有。街巷裡有公廁。」保安不肯說出內部衛生間的位置,營業所的衛生間不對外。
「我內急,前列腺……」皮學權裝出絕對可憐的樣子。他說了句十分重要的話正巧被在營業所大廳值班的主任聽見了。「我要辦一筆巨款,等叫號走不開呀。」
「跟我來,」值班的主任不會放過一個重量級的客戶,她在前面引導,穿越幾處狹窄空間。她明確表示出不能再往前走啦,說,「裡邊的那個門。」
「謝謝。」皮學權也不希望她跟到衛生間來,男女衛生間通常隔音很差,聲音總是掩不住,不知這裡的情況是不是如此。
衛生間封閉得很好,皮學權放心大膽地與姚勇通了電話……他走回到營業大廳時,已經叫到41號,重新排隊還需時間,他不得不再次麻煩領自己去衛生間的值班主任。事情很快辦完,約定明日取款。
皮學權回到大連灣,祝鐵山同三孩子的談話已接近尾聲,他進屋悄然地坐在一邊,為不打攪他們的談話。
「一手錢一手貨,我沒疑義,相信朱老闆是講信譽的。」祝鐵山說,「交貨的地點?」
「我們朱老闆的意思聽祝總的,」三孩子側身頭向皮學權頷首微笑。
三孩子的微笑雖說不上高深莫測,但內容還是很多,因到房間來之前,侏儒已把竊聽到的告訴了朱大賴子,朱大賴子再轉述給他,他已不再簡單地看他。
「但出於安全考慮,最好就在這間屋子裡交貨。」三孩子說。
「這間屋子對你們來說是安全,收了款萬事大吉,可我們還要帶走貨,可能邁出大門就被警察逮住。」祝鐵山說,這話意思很明確,言外之意是:警察盯著我們也說不定。
「您多慮了祝總,在藍河,咱有絕對把握。」三孩子自負地一笑,說,「我們保證你們安安全全離開。」
「這一點我不懷疑。」祝鐵山說,「交貨地點,容我再想一想。」他問一動不動地坐在從百葉窗透進疏散光里的皮學權,「辦得怎麼樣?」
「已辦妥。」
「雷主任,明天還請你幫忙取下錢。」祝鐵山說。
「沒問題。」三孩子起身告辭,說,「中午我們出去品嘗大閘蟹。」
三孩子離開大連灣,到朱大賴子的辦公室,敲門。
「老闆他不在。」葉箐走出秘書室,說,「他讓你等,半小時後找他。」
三孩子沒有離開的意思,並非因為他的辦公室在樓下,懶得爬那幾級樓梯,而是葉箐對自己態度的轉變。她的臉老是冰天雪地,極地般的缺乏季節變化。近一時期,他驚奇地發現有冰雪消融的跡象……他瞅眼她的肩膀以下某部位,腦海里的景象就混亂起來。
「我能到你的辦公室等老闆嗎?」三孩子試探性地問。
葉箐沒吱聲,顯然是不反對。於是,他不聲不響地跟在她的身後,這種情形過去有過。
秘書室里的氣氛並沒出現像三孩子所想像那樣尷尬,葉箐沏杯紅茶端給他,過去生活的影子浮雲般地飄來,小女孩偷喝茶葉根兒的情景一閃即逝。
唉!悠長的一聲嘆息。
「快到我媽的五十歲生日了,我想找一點她生前用的東西,給她送去。」葉箐聲調兒發苦,「她生日來生日走的。」
三孩子聽葉箐的話有些突如其來,當自己的面她提到她母親,完全出乎意料的。過去她最不願提到母親,她把自己的遭遇歸罪生母的錯誤選擇上。直白點說就是嫁給我三孩子是場災難。五十歲,她活著五十歲啦!歲月像被鞭子趕的一匹馬,奔跑特快啊!一番感慨後,他心裡被生日來生日走的人塞滿。她在自己生日這天去世的。
「那隻竹編的箱子還在嗎?」葉箐問到母親生前曾經使用過的東西。
「在。」
「在就好。我以為你扔掉它了。」
「怎會呢。當年你媽右手牽著你,左手拎著那個東北人不多見的竹編箱子……」三孩子充滿感情地說著些舊事,「那時,愛玩抖空竹,什麼『雞上架』、『仙人跳』、『滿天飛』,你媽玩出許多花樣。」
「空竹還在嗎?」
「她太喜歡那個東西,『送寒衣』時一同給她帶去了。」三孩子說的「送寒衣」是東北喪葬習俗:農曆十月初一死者家人給亡人燒紙錢,並以紙、秫秸紮成紙箱或以紙折成包袱狀,內裝各色紙張製成皮、棉、單、夾各式衣服,或將紙折成布匹狀送至墓前或寬敞之處焚之。意為給亡者送禦寒衣物。他說:「還有一些她用過的物品可以找到,幾次搬家折騰,放哪都有。」
「方便的話,我去找一找,歸攏歸攏。」葉箐說。
「咋不方便,你到家找好了。」三孩子說,口氣顯得很親近,「新房子你還沒去過。」
「我想今晚……」
「可以,可以!」三孩子說到這兒,朱大賴子回來,叫他:「你過來。」
「晚間我帶你去。」三孩子對葉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