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2024-10-04 11:39:40
作者: 徐大輝
違章駛入單行線,甩掉了跟蹤的車輛,郁冬冬對計程車司機說:「對不起師傅……到公安大廈吧。」
也許租車司機有警察指使,心裡有了底兒用不著擔心挨罰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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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郁冬冬為驗證被人跟蹤的判斷,急中生智,令計程車駛入單行線,倘不是特殊情況,哪個司機也不會冒這個違章挨處罰的危險。果真,跟蹤的那輛車開走了。
穆楠生在第二專案組辦公室等她。
「有新情況。」郁冬冬進屋便說,「穆隊,有人盯我的梢,還跟蹤我。」
「噢,這麼快就露了餡了?」
「露餡兒倒不一定。」郁冬冬像似剛剛平靜下來,「我覺得他們已經開始懷疑而已。」
穆楠生收起完全被她吸引去的目光,緊張的情緒漸漸舒緩下來,但依然一臉的嚴峻。他有些責備的口吻說:「只是覺得,沒拿準是吧?」
「那個田班長盯著我們。」
「又是感覺?」
「不,任醫生說的。」
「任醫生?」
「他十分清楚我們的行動,他今天找我……」郁冬冬講了一遍任醫生找她的過程,然後說,「我出來時,很快被一輛車跟蹤。」
「是田班長?」
「肯定不是,她仍在醫院裡。」郁冬冬出精神病院大門,遠遠見到田班長在工勤人員辦公室門前,往晾衣繩上搭東西。她說:「她眼瞟著我出來。」
「看清車牌沒?」穆楠生問。
「始終隔著一輛車,沒看清。」郁冬冬僅能回憶到那是輛流線型外國產的車。
穆楠生從頭尋思郁冬冬的話,任醫生找她,說田班長盯著她,爾後是出來被一輛車跟蹤。如此說來,盯著她的不只田班長一個人。是什麼人呢?田班長與開車跟蹤的是不是同夥?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我們的行動只韓飛院長知道,可任醫生是怎麼知道的呢?」他提出疑問。
「不清楚。」
「冬冬,你放紙條的事不會被任醫生發現吧?」他問。
「紙條沒發現,他看見張冰冰哭了……」
「張冰冰哭了,想必她一定看到了紙條,得知母親遇害的消息。」
「我想是的。」她說,「任醫生對我們了如指掌,我一到住院處A區去當勤雜工他就認定我們在查案子。任醫生發現田班長與住院處大牆外一個男人秘談什麼。」
「根據什麼說是秘談?男女之間見面談談……」
「不。」她打斷他的話,說,「任醫生說那個男人在張冰冰剛入院時,來找他詢問過張冰冰的病情。半年後出現在精神病院的大牆外,能與張冰冰沒關係嗎?」
「跟蹤你的會不會就是這個關注張冰冰病情的人呢?」穆楠生分析道。
「應該是。」郁冬冬說,「田班長肯定為牆外那個男人搞我們的情報,他們是一夥的無疑。」
「誰會這樣關注張冰冰?一定與她裝瘋有關。」穆楠生說。
精神病院出現的新情況,穆楠生感到重大,應馬上向指揮部報告,恐怕下步行動需要改變。他說:「我們一起去見馮局。」
馮國強聽完他們的匯報,覺得問題嚴重了。警方的意圖被破譯,張冰冰立刻就處在危險之中。他說:「我們現在是進退兩難,繼續下去,恐怕要暴露,停下來就等於告訴人家,我們確實在調查張冰冰。想個辦法,得想個辦法。」
「馮局,我有個想法,不知可行不可行?」郁冬冬說。
「講講看。」馮國強說。
「每天上午10點鐘醫院要組織患者到戶外活動……我觀察有幾位患者到圍牆邊兒去……我想咱們是不是製造一起瘋人逃跑事件,我們暗中接走張冰冰。」郁冬冬構思一故事。這個故事可不可以寫出來,要待馮國強批准。
「想得很大膽,操作很困難。」馮國強用了兩個「很」字,否定了她大膽又不失巧妙的構思。
瘋人逃走,即不合情又不合理。他們即使能逃走,又不像越獄的罪犯,他們目的是逃生。瘋人如有明確目的,他(她)就不是瘋子。何況,只逃走張冰冰一人,更令人懷疑。
「楠生,你的想法呢?」馮國強問他。
「我想我們不能停下來,冬冬繼續留在精神病院裡面,借工作之機接觸張冰冰,必要時直接問她話……我儘快查清在住院處牆外的盯梢的男人身份。」穆楠生說,「只有儘快讓張冰冰開口講話,不然時間一長,他們會完全識破我們。」
「我最擔心的是,他們一旦知道了張冰冰的底細,必下黑手,她的生命安全難以保障。」馮國強心情沉重起來,「如果是那樣,張冰冰難逃一劫。」
「那我們怎麼辦?」郁冬冬問。
「你們兩人先琢磨著……具體行動方案再定。」馮國強說。他的確需要時間集中精力來思考此事,同袁成罡商量一下對策。
「看樣子他們已有所察覺,」袁成罡聽完馮國強講的情況後,說,「我們必須加快腳步,他們有可能行動在我們的前面。」
「張冰冰見到紙條流淚,這使我們看到希望,她有可能相信我們,開口講話。」馮國強說,「我想讓郁冬冬明天直接與張冰冰談話……你看?」
「事不宜遲,越快越好。」袁成罡表示同意,他說,「她如果不開口,我們採取必要措施,保護好她的人身安全。」
但是,如何保護張冰冰呢?那是精神病院,又不好直接派警察到她身邊去。這種特殊性無疑給保護她設置了障礙。
「我們還得找韓飛談談。」馮國強說。
在朝陽區所屬的一個基層派出所里,馮國強約見了韓飛。他說:「我們偵查員被不明身份的人盯上了,張冰冰時時處在危險之中,我們打算派人保護她……聽聽你的意見。」
韓飛聽到偵查員被跟蹤,並沒怎麼驚訝。他一直關注著警方接觸張冰冰的行動,他吩咐任醫生密切注意張冰冰身邊出現的情況,及時向他報告。
「田班長的行為有點兒可疑,」任醫生對韓飛說,「她同住院處牆外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談話。」
「鬼鬼祟祟?」
「那個男人到醫院來過,問過張冰冰的病情。」任醫生說,「半年來,那個男人幾乎沒離開住院處牆外的榆樹下,經常朝裡邊張望。」
韓飛的腦子裡寄存一個清瘦男人,張冰冰剛入院時他來找自己,眼裡閃耀詭譎的目光印象極其深刻。倘若是他,張冰冰自始至終處在被監視之中。一貫謹慎的韓飛更謹慎對待此事了。
「張冰冰上午哭了。」任醫生說。
「噢。」韓飛對此也沒表現出驚訝,穆楠生對他說過,刑警採取的第一個步驟就是將譚市長遇害的消息告訴她。聽到母親的噩耗,她悲傷落淚自然而然。他叮囑任醫生:「這幾天你別離開住院處,密切注視田班長的行蹤。還有,多照眼張冰冰的病房。」
任醫生按韓院長的吩咐去做了,韓飛打算找專案組講這一新情況。未等動身,馮國強便來電話,約他到派出所。
「我想給張冰冰調換個病房。」韓飛說,「讓她住高間。」
在馮國強找他之前他就這樣想了,住院處有兩間特殊病房,設備要比普通的病房高級些,它本是市衛生局在此試驗搞的醫院賓館化;彩電、電話;試點,韓飛對此表現不熱心。但上級主管部門的行政命令,又不好抵制,也就騰出兩間房子,按賓館的標準進行裝修。精神病患者住院還分什麼等級呢?貧民精神病患者和貴族精神病患者在醫生的眼睛中都是患者,基於韓飛這種看法,這兩間病房始終空閒著。事實上,本院迄今尚未收治一名貴族階層的精神病患者。
「高間?」馮國強尚不知醫院的病房還有什麼等級,怎有高間普間之分呢?
「醫院賓館化……」
經韓飛介紹,馮國強才明白。
「高間除設施先進高檔外,配備了專門的醫生護士。」韓飛說,「張冰冰搬到那裡,基本上與原先的病房隔開,高間與門診樓的一間庫房窗戶相對,我可安排你們隱蔽在那兒……」
「你想得很周到。」馮國強說,「我們馬上布置警力,韓院長,什麼時候調換病房?」
「明天。」韓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