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24-10-04 11:38:34
作者: 徐大輝
「劉曉宇?」當香噴噴的羊肉味在翌日晨消失殆盡,那個劉曉宇的形象深刻在腦海里。他覺得她那種氣質,在他所認識的女子中是很少見的。她流露出來對自己那種情感有點朦朧的隱約的親近,他冷靜分析這不是男女相遇的一見鍾情,那是什麼呢?思想不明白。他想:「一見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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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計劃做的事全堆積到面前,世紀實業集團生態基地那頓烤全羊,從中午吃到傍晚,胡鳳鳴原打算去康健藥材公司了解三孩子的情況,再找鄭軍,然後帶他去指認嫌疑人……他做好了吃完早餐就出發的準備,一分鐘也不能耽擱。
撂下飯碗他便向妻子女兒道聲別,急急向朝陽區公安分局特為他騰出的臨時辦公室;啟蒙星網吧投毒專案組趕。他準備等一個人,一個了解康健藥材公司情況的人,具體說是知道三孩子底細的人。
昨晚十點鐘,姚勇給胡鳳鳴打來電話,約他出去喝茶,從對方的口氣中聽出來有事情,比喝茶重得多的事情。
「天涼啦,」章紅紅攆到樓梯口,將一件風衣給丈夫披上,「早點兒回來。」
「放心吧。」他聽出妻子不放心,安慰她幾句。他把話說的很輕鬆:「姚勇找我,閒聊聊。」
他們去的那家茶吧很幽靜,姚勇熟悉茶吧的老闆,受到特殊待遇,給他們倆一個小包廂。門一關,嚴嚴實實,說什麼都不擔心被他人聽見。
「胡隊,冒昧問你一件事。」姚勇瞧瞧他,說,「當然,不便說就可不說。」
「說說看。」
「你要對朱大賴子的司機下笊籬(動手)?」
「沒猜錯你。怎麼?」
「你會不會抓走他?我是說最近。」
胡鳳鳴思緒紛飛起來,那天在碧波大酒店樓前跟蹤三孩子,姚勇開車到跟前,現在看來不是邂逅相遇。他問:「你也在盯著三孩子?」
「是的。」
「我們辦的不是一個案子,這樣好不好,咱們互不干涉,只有一條,真的逮他的時候,互通個信,排排輕重緩急,還是誰逮他合適。」胡鳳鳴建議道。
「好主意!避免碰車。」
「康健藥材公司在你的轄區,人你比我熟。請你幫忙給找的了解三孩子的人,人必須絕對可靠,我和他談談。」
「這沒問題,什麼時候?」
胡鳳鳴想了想:「最好是明天上午。」
「在哪見你?」
「你們分局刑警隊,我那間辦公室。」
「好,你在那兒等著就是啦。」……
此刻,上午八點剛過,胡鳳鳴坐在椅子上,目光不時地掃那扇門,盼望有人敲門,心裡也明鏡似的要等待的人不會來這麼早。等待的時間裡,另一個盼望擠進來;昨天發給「鰹鳥」的簡訊還沒有回,是不是沒收到?盼望儘快收到信息。
這是十分重要的信息。「鰹鳥」,「鰹鳥」!他心裡反覆念叨。叫許偉的人都查過了,他們全不是226569的持機者,神秘「老哥」仍鎖在雲霧之中,尚未露出面目。趙澤明一案重大的線索是這個「老哥」,找到他至關重要。假如找到「老哥」,便破獲此案,那麼就可能找到使用這批被盜槍枝殺害譚市長的兇手。「8.18」大案指揮部也正是沿此思路,派自己以領導偵破啟蒙星網吧投毒案為名,秘查槍案。
「假若啟蒙星網吧的投毒者是三孩子,他的動機是什麼?」胡鳳鳴思考這個問題,並且推理下去:「目標毒死王錦萍或是她的兒子,一個開網吧的孤兒寡母,會與他人結深仇大恨?顯然是衝著趙澤明來的,可是他已過世幾年,還有人來找他們母子的『後帳』。那又是一筆什麼帳呢?非要夫欠妻(子)來還?」
「謎,謎啊!」胡鳳鳴儘管調動全部的想像,也不能得出使自己為之滿意的結論。三孩子牽涉槍案毋庸置疑,至於他在槍案中,扮演何種角色有待於查清,總之狐狸露出了尾巴。
砰砰的敲門聲打斷胡鳳鳴的思路。
「請進!」
一個穿著打扮時尚的女孩飄然到胡鳳鳴的面前,他剛要開口問:「你找誰?」話到舌尖,話頭已被女孩搶過去:
「您是胡隊吧?姚隊讓我到您這兒來。」
「噢,你請坐。」胡鳳鳴打量來者,時髦時尚的一個靚麗女孩,心裡犯嘀咕:姚勇搞沒搞錯,派這麼個女孩來向我介紹重大嫌疑人三孩子的情況?作為分局的刑警大隊長,不會考慮不周吧?如此說來,此女定有來頭,真老包假包談談便知。
「胡隊,您叫我來是?」女孩不願乾巴巴地坐著。
「你怎稱呼?」
「葉箐。」
「做什麼工作?」
「開美容店。」
「哪一家?」
「光和水。」
「光和水美容店?」胡鳳鳴覺著不太像美容店的名字,光和水,似乎與美容不搭邊兒。
「您認為店名不時尚?」葉箐一眼看破他心所想,「您聯想一下我的名字。」
她一下子看透自己的心思,說明此女孩相當機靈聰慧。聯想她的名字,葉箐,他注意到葉箐穿著鵝黃色毛裙,圍一淺綠色長條圍巾,因為是聯想,她像春天的一棵剛破土的青草,挨地表的部分嫩黃,而受陽光照射的部分呈淡綠色。活脫一茁壯成長的植物。他脫口而出:「小草!」
「您錯了,樹木叢生的山谷。」葉箐見胡鳳鳴現出疑惑的表情,進一步解釋道:「我當中學語文教師的母親給我起的名字,她說箐是山間的大竹林,泛指樹木叢生的山谷。長大後我才鬧明白,她和我至今未謀面的父親,在貴州叫杉木箐的地方竹林里幽會孕育了我,後來她隻身來東北,不,帶著我,為了忘卻的紀念吧。」
葉箐的顏色驀然深綠起來,一棵經歷過人生四季的風雨霜雪的植物,頑強而成熟地生命著。還有什麼理由不相信她?
「我們談談三孩子。」胡鳳鳴說。
「……因為我的生命在那樣情形下的胚胎,就註定我要經那麼多的不幸嗎?母親說,那天下著雨,雨點敲打竹葉,沙沙沙地響……」葉箐的敘述始終在風霜雨雪惡劣的天氣里行走;
在那個偷情要受罰甚至治罪的年代,一個一不小心就當了母親的女孩子,帶著忐忐忑忑,帶著嘔吐,跋山涉水奔逃到關東的一偏遠小鎮,先後與四個男人結婚結合結伴結交:結婚;民辦教師,他死於淋巴癌;結合;小學校敲鐘工友,他因被人陷害誹他偷窺女生上廁所而自殺;結伴;街道辦事處的幹部,他後來又與另一女人上床而拋棄她;結交;開計程車的三孩子,這回她突遭車禍死亡。
母親帶給葉箐一切的災難都是因這次不慎的輕率的結交。母親去世,葉箐才十三歲,被稱為養父,也可以不叫父親,因為母親根本就沒有與他辦結婚登記,就那麼的搭夥湊合著過,說難聽一點兒的字眼兒:姘居。
災難開始於某個夜晚,那時候她已隨三孩子輾轉到藍河,十四歲的夜晚,她還對自己的身體認識很朦朧,養父在她的某部位非分時,她堅決反對,喝了陰謀的飲料後,她睡了三天,醒來,覺得那器官腫脹,知道遭到了空前的侵略。
侵略持續到她十七歲,她表現出憎惡,準確說是噁心!三孩子不知從哪弄來一本《洛麗塔》給她看。
「我看不懂!」葉箐說。
「這是寫養父與養女……天經地義。」三孩子厚顏無恥道。
「卑鄙!」葉箐受多年蹂躪後,第一次發出反抗的聲音:「你再碰我,就告發你!」
三孩子倒是收斂一些,可是一個意想不到的問題出現了,她懷了不知如何稱呼的孩子(是弟弟或妹妹?是兒子或女兒?)。缺乏生育知識的她到院做檢查,已懷孕四個多月,普通的墮胎手段已無法解決,需要做引產術。
到醫院需要有人陪同,一個非婚的女孩去墮胎?出於無耐她請三孩子……事實證明她犯了一個自己不能饒恕自己的錯誤,給三孩子重蹈覆轍的機會。
當然也有個特殊的情況,那次墮胎。她病倒了,需要治療需要錢。三孩子懷有它圖地悉心照料她,好起來後,他說:「你得報答我。」
三孩子是在一個夜晚拎著褲腰帶說這樣話的,她很明白他的意圖。她像眾多羸弱的女子在極端的情況下,沒法逃脫用身體還債的厄運。
「這幾年,他老是糾纏我,前不久,我向姚隊講了。」葉箐抬起縱橫淚水的臉,問:「你們啥時候抓他,姚隊讓我等,我不能等太久,我自己要採取行動。」
「行動?」胡鳳鳴聽見復仇的火焰在青草中獵獵燃燒,他覺得自己有責任限制荒唐的燃燒。「你不能那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