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2024-10-04 11:38:10
作者: 徐大輝
「國強局長嗎?我是韓鵬,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現在?」
「就來!」
「哎,我馬上就到。」馮國強放下電話,向坐在身邊的袁成罡說,「韓副市長叫我立即到他的辦公室去。」
「沒說什麼事?」
「聽口氣挺急。」馮國強準備動身,說:「韓鵬副市長找我,肯定與君山精神病院的事有關。」
「但願如此。」
韓鵬副市長在辦公室等他,馮國強進來,他便迫不及待地說:「本來我打算晚一些時候再告訴你們,最近君山精神病院出現可疑情況,今天找你來就是告訴你……」
君山精神病院?馮國強聽此已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不是嘛,周毅書記臨回省之前那次談話,他就感到韓鵬副市長有許多的秘密沒有說,顧慮重重也是可以理解的。剛剛解除對他的懷疑,被傷害的自尊心還滴著血,不可能一下說出更多的東西。秘派穆楠生去君山精神病院探聽虛實,反饋回來的信息表明,韓飛不是牢牢地控制張冰冰,就是嚴密地保護她。作為同胞兄弟,韓鵬肯定曉知內幕,是他的安排也說不定。韓鵬的特殊地位,警方不可輕舉妄動的。他企盼韓鵬自己主動找上門來,道出警方急需的秘密。難道,是這一時刻到來了嗎?
「張冰冰沒瘋,始終好好的。」
「噢?」他驚愕。
「一開始入院,我弟弟便告訴我了。」韓鵬目光沉重地凝視著他,「我想,迄今為止,知道張冰冰底細的只有四個人。我們兄弟倆,譚市長及張冰冰本人。」
馮國強點上一枝煙。
「張冰冰因突然患精神病住院,我是從省黨校學習結束回來聽說的,市政府大院內傳揚著,關於張冰冰的病因說法不一,有人說是夫妻間長期吵架、感情不和;也有人說張冰冰生在高幹家庭,清規戒律太多,精神備受壓抑,逼瘋的;還有一說更為離奇,張冰冰在藥檢所工作,接觸過精神類藥物,中毒發病……」韓鵬說到這兒停頓,苦笑一下,接著吐露了當時的真實情況:「你可能有耳聞,我們正鬧矛盾。因而不便打聽,更不能直接去問譚市長。」
馮國強點頭表示理解。
一天夜裡,韓飛從君山精神病院趕回市里,沒回家,驅車直奔韓鵬家來。
「二哥,」韓鵬兄弟中排行老二,因此韓飛這樣叫,他說,「有個重要的事情對你說。」
「裡邊談。」韓鵬帶弟弟到裡間的小會客廳,隨手關嚴門,「說吧。」
「譚市長的女兒沒病,是精神正常的人。」韓飛說。
「哦!」韓鵬聽此驚訝。
「我親自給她作的檢查。」
韓鵬相信檢查結果,弟弟韓飛是腦科專家,在國內頗有名氣,是國家津貼享受者。他問:「還有誰知道這個結果?」
「我沒告訴任何人。」韓飛覺得奇怪,市長的女兒好端端的裝瘋?其中必有蹊蹺。他覺得此事非同尋常,一定要問一問當市長的哥哥:「她的家人等待我的診斷結果,尤其是她的丈夫古紀峰,一天沒遍數的電話追問,還特地派個叫二鏢子的人守在醫院,明顯是看著我,生怕我做什麼手腳似的。」
「嗯,是這樣。」韓鵬陷入沉思。他對藍河某種意義上說比弟弟了解的多,把張冰冰的突然發病(裝瘋)放在藍河社會的大背景下來看,橫的豎的,林林總總。覺著此事複雜,絕非平常意義上的天災病疫。但他一時還思想不明白,迴避什麼,逃避什麼,也用不著採取這種形式,裝瘋賣傻,一個市長的女兒,置身星光般溫馨家庭氣氛中,而落入一群瘋子之中,怎樣生活,真是不可想像呵!
「君山精神病院建院以來,頭一次遇此情況。二哥,我實在不知該如何做,收治呢?還是拒絕收治呢?」
「裝瘋一定有原因的,不然誰會採取這種受苦受罪形式?」韓鵬表態:「目前這層窗戶紙暫時別捅破。在我看來,這件怪事中張冰冰不是孤零零她自己。你見著譚市長沒?」
「她親自送女兒到醫院的,向我介紹病情時,反覆強調是家庭的因素;他們夫妻離異給女兒造成傷害。仿佛向我暗示,她女兒就是精神病。」
「這就對啦,很可能是母女倆共演的一齣戲。」
「那我……」
「即然如此,你就暗中幫助她們吧。」
「二哥,我不明白,你和譚市長的矛盾化解了嗎?」
「一時半會兒還化解不了。咳,她誤解我很深。」
「可你卻讓我……」
「那是兩碼事,工作上的磨擦、發生不愉快純屬正常,我們沒有個人的恩恩怨怨。」韓鵬客觀而公正的評價譚韶芬市長:「她人蠻好的,光明磊落,嫉惡如仇,干起工作拼命三郎似的,藍河有這樣一位市長是福氣。」
「她對你的成見,因工作?」
「我一直分管城建,藍河是百年老城,歷史上欠帳太多,改造的步伐慢了些,因此對我的工作不滿意。她在江口搞城建獲得陽光燦爛般的榮譽,把這塊工作看得很重,加之有人給她吹風說我是坐地戶,排外欺生,設置障礙不支持她的工作。嗐,不說了。」韓鵬說,「這些與你沒關係,你還是全力幫助她們吧。」
「二哥我聽你的。」韓飛說。
張冰冰的裝瘋,一個大大的疑問一直留在腦海里,成為未解之謎。他對馮國強說:「我始終沒想明白,她們母女為啥這樣做?」
「譚市長知道你為她所做的一切嗎?」
「她不知道。其實知道不知道已不重要,天地良心,她需要幫助,我有能力幫助,就該幫助她。」他的聲音聽來是苦澀的。
馮國強對韓鵬肅然起敬,德性的偉大湮沒在世俗眼光之中,驀然屹立起來,高尚的精神如同刺破雲霧直射過來!
韓鵬說:「直覺告訴我,譚市長被害,與她女兒半年前裝瘋有某種聯繫。」
「您認為問題是出在她家族內部,還是社會上的什麼組織……」馮國強請教的口吻問。
「藍河的社會環境你比我清楚,就不多說了,譚市長對醜惡現象深惡痛絕,這一點你作為公安局長,體檢會比我深刻。」
「是。」馮國強贊同他的說法。
「得罪一些組織和個人是必然。但我百思不得其解,哪個組織敢作槍殺市長的驚天大案呢?沒人敢。」韓鵬設問後馬上又自答道:「譚市長還是被殺了,也許她的女兒裝瘋就是某種信號,那一刻她看到了危害,怕女兒受害,百般無耐,才採取躲進瘋人院之策。」韓鵬說,他的分析正確與否且莫論,至少是他對此已思索再三。「讓一個鮮活的生命,躺在黑暗的病房中,忍受孤寂、乏味的生活,真是不可想像。」
「我們的人說她在一間沒有光線,形同洞窟般的病房裡,呆坐著,裸露……現在看來是表演,完全病人模樣。唉,著實讓人同情可憐。」馮國強面帶愧疚之色,說,「我這個公安局長沒當好啊!」
「據我弟弟講,她為迷惑醫護人員,吃自己的頭髮……為不暴露,她做出常人所不能做的事。」
馮國強繼而無比憤怒道:「朗朗乾坤,竟把人逼到裝瘋賣傻的地步,槍殺市長,這還了得!」
「講出這些,無疑泄漏了天機,」韓鵬十分擔心地說,「她可能時時處在危險之中。我之所以叫你到我辦公室來,考慮到你們公安內部不是百分之百的純潔。消息一旦走漏,後果不堪設想。」他接著問:「往下你打算怎麼辦?」
「現在張冰冰還未暴露真面目,不去接觸她是最好的保護方法。我派人暗中……」
「不成,不成。」韓鵬打斷他的話說:「我弟弟講,最近幾日,常有一些來歷不明、身份不清的人來院打聽張冰冰的情況。」
都是一些什麼人呢?馮國強想。韓鵬講的情況,引起他的高度警覺。他說:「我回去搞個方案,然後詳細向您匯報。」
「一定要穩妥,萬無一失!」韓鵬叮囑。
馮國強匆忙回到公安局,立即把這一重要的情況告訴袁成罡。他們兩人整整研究了一個下午,制定出個行動方案:派穆楠生和郁冬冬秘密找韓飛,同他商量在如何保護好張冰冰的同時,儘快接觸張冰冰,爭取早日取得她的信任,揭開她裝瘋之謎。
當馮國強局長說張冰冰沒瘋時,便出現了前一章所描述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