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1:35:55 作者: 徐大輝

  一枝煙接一枝煙地抽,這是馮國強局長思考時的習慣。

  他在想譚紹芬命案,心裡說:「光天化日之下,進市政府大樓去殺死市長,可見罪犯多麼瘋狂呵!何人如此大膽?」

  藍河的社會情況他不敢說了如指掌,公正地說知其八九。三年前他從另一個地級市公安局長位置,交流到藍河任局長。上任不到半年時,發生了槍械庫被盜案,失竊三枝五四式手槍和一百多發子彈。此槍枝彈藥流入社會,其後果不堪設想。省公安廳掛牌督辦此案,最終並未破獲,成為懸案。

  市公安局槍械庫被竊案發生在春天的夜晚,一位晨練的老者來刑警隊報案:「你們的後樓窗戶大敞四開,好像不對勁兒。」

  老者說的後樓是指公安局大院的後一棟樓,即面對公園的小紅樓,槍械庫就在那個樓里。

  刑警跟老者進入公園,穿過一片丁香樹叢,迅速趕到現場;高高圍牆內的那棟樓後身,只見一個粗鐵柵欄防護罩從二樓的一個窗戶上掉下來,明顯是被撬爛的。

  「這正是槍庫!」胡鳳鳴驚道,「快到正面樓去,昨晚趙澤明值班。」

  槍械庫的正面是公安局的大院,與辦公樓公安大廈相對,進入該樓必須從大院正門進來。

  本書首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槍械庫的值班室在一樓,胡鳳鳴見值班室撂著窗戶簾,他叫門:「澤明!」

  室內無動靜,他接著又喊了兩遍。

  有人湊到窗前,向裡邊看,說:「他在床上睡覺呢。」

  「澤明,趙澤明!」胡鳳鳴使勁敲門,大聲地喊。

  床上那團東西蠕動了一下,很快又不動了。

  「他怎麼了?」

  「可能出了問題,」胡鳳鳴命在場的刑警,「把門砸開!」

  哐啷的砸門聲都沒使趙澤明醒來,他仍然酣睡不醒。破門進來的胡鳳鳴直奔趙澤明的床前,一股濃烈的酒味刺鼻子,他撥弄他同時叫他的名字,趙澤明哼哼嘰嘰地答應,眼皮沉沉地睜不開。

  「我們上樓去!」胡鳳鳴決定先撇下趙澤明不管,帶人上樓去槍械庫。

  他們遇到了難題,庫門牢牢地鎖著,厚厚的大鐵門破不了,也不能破。現在需要鑰匙打開它,可鑰匙在樓下那個沉睡不醒的人手裡。

  胡鳳鳴對身邊的刑警盧濤說:「把鑰匙取來!」

  「哎!」盧濤沒怠慢,迅速下樓。

  取槍械庫的鑰匙卻費了一番周折,趙澤明將鑰匙掖藏在貼身的口袋裡,當盧濤找遍他的全身,最後發現放鑰匙地方,伸手去摘時遇到那個酒醉不醒人的阻止,他死死護著那串鑰匙,眼睛沒有睜開,意識似乎醒著,口裡喊著:「不!不行!」

  「趙澤明,槍械庫可能被盜了。你聽明白沒?」

  「槍,盜?槍……」他像突遭冷水澆淋,激凌一下坐起來,驚怔的一雙大眼睛,他人已經清醒過來,「小盧,你……說什麼?槍庫怎麼了?」

  「胡隊他們都在樓上,等你打開,槍械庫的後窗戶被人撬開了。」盧濤說,「你到底能行不?不行就把鑰匙給我。」

  庫管員趙澤明掙扎著下床,眼前陣陣發黑,他以最大的力氣堅持著,在盧濤的半攙半扶下趔趄地爬上二樓,迎面射來一道嚴厲的光,他一接觸便膽虛了,支吾道:「胡隊,我……」

  「咋喝成這個熊樣?」胡鳳鳴呵斥一句,催道:「趕緊開門!」

  連開三道鎖槍械庫的門打開了,胡鳳鳴讓趙澤明走在前面,說:「認真看看。」

  「這!」庫管員趙澤明發現裝手槍的鐵箱子被撬開,「胡隊,子彈箱子也被撬了。」

  「保護好現場!盧濤,馬上通知技術科。」胡鳳鳴下了命令。盧濤走後,他給馮國強打電話,「馮局……」

  很快,相關人員趕到,現場勘查開始。

  盜槍者從公園來到槍械庫的後牆處,用老虎鉗子類的作案工具,剪斷窗戶鐵柵欄的鋼筋,撬開窗戶扇,進入庫房。現場勘查確定是兩個人作案,一個人潛入庫房,另一個人在外接應,共盜走五四式手槍三枝,子彈一百零六發。

  這是藍河自建國以來發生的最嚴重的槍械庫被盜案,省公安廳督辦此案,派刑偵總隊長袁成罡到藍河坐陣指揮破案,市局將這個任務交給了紀剛副局長,由他率精幹警力協助省廳破案。破案進行中,省城發生「4.12」銀行被搶劫大案,袁成罡緊急被召回,破盜槍案交給了藍河警方。紀剛掛帥破案,一個月後,以庫管員趙澤明自殺身亡線索中斷,使此案成為懸案。

  「難道說丟失的槍枝真的出現了?」馮國強自言自語地說。

  前天案情分析會後,馮國強叫住胡鳳鳴,說:「到我辦公室來。」

  走進局長辦公室,胡鳳鳴筆直地站在局長面前,聽候指示。

  「坐,我有一件事情問你。」馮國強示意他坐到沙發上,他端水杯子坐過來,突然問道:「假如殺手使用的就是我們丟失的槍枝,你怎樣想?」

  「說明盜槍者不是一般的犯罪分子,他們可能是一個強大的黑惡團伙。」胡鳳鳴說。

  「兩年前你就持這種觀點,」馮國強咽淨口中的水,說:「你認為藍河存在這樣一個黑惡團伙?」

  「我始終認為,肯定存在。」胡鳳鳴說,「黑惡團伙在一地存在,它必須有強大的經濟實力,與政府官員暗中勾結,甚至還需警方的庇護……」他見局長盯著手中的水杯,沒看自己,便停頓一下。

  「說,你怎麼不說啦?」

  「現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一切只能是猜測。」

  「但願我們只是一種猜測、猜想、猜疑。」馮國強望著胡鳳鳴,殷切的目光投射過去,說:「我希望你不要輕易改變自己的觀點,鳳鳴,你要有一個心理準備,袁副廳長已向我透了口風,打算派你去完成一項特殊的任務。這幾天,你帶第二專案組,抓緊追查槍枝線索……」

  「是,馮局。」……

  丁鈴鈴!電話鈴響起。

  「是我,馮國強。噢,槍枝鑑定結果出來了?好。」馮國強放下話筒,臉上浮現輕鬆的笑容。他重新抄起電話,撥了一號,等待接通,「鳳鳴你在哪裡,馬上到我這裡來!哦,你猜到了,過來我詳細告訴你。」

  胡鳳鳴接馮局長電話時正在駕車,他剛從豐產路回來,專案組的女刑警郁冬冬聽到他手機響,不得不打住話頭,一雙亮閃閃的眼睛看著他,待他接完電話,接續上先前的話題:「那女人對我們仇恨滿胸膛。」

  「沒那麼嚴重吧!」胡鳳鳴說。

  「虎目圓睜,鼻翼扇動……」郁冬冬有板有眼說感受,「萬丈怒火心頭起!」

  「小說情節嘛!」胡鳳鳴半開玩笑道:「描寫的不錯,只是固定、現成的詞用得太多,欠生動。」

  「有目無珠!」她搶白他一句。

  「其實是可以理解的,」胡鳳鳴說。

  一小時前他們驅車來到豐產路,找到趙澤明的妻子王錦萍。丈夫死後她一直未嫁,領著小兒子過,她開家遊戲廳,生意還不錯,警察的突然來訪,她十分反感,顯然就談不上配合。

  「我們來……」胡鳳鳴的話被打斷了。

  「有話你們找趙澤明說去!」王錦萍態度十分生硬,昔日的朋友如同陌路,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喊:「槍!槍!該死的槍!」

  「別忘了你曾是警察的妻子,我沒記錯的話,你被評為『好警嫂』,」胡鳳鳴試圖說服她。「你兒子叫立警吧,澤明說你給起的名子,意思是長大立志當一名警察。」

  「他的名字早改了!他不當什麼警察!」王錦萍恨恨地說,「我只要有一口氣就不讓兒子當警察。」

  「警察怎麼啦?」郁冬冬忍不住了,要與她理論,被胡鳳鳴制止,他仍耐心地說,「譚市長被殺害,我們初步認定兇手使用的槍枝是澤明保管的……他在家自殺,你是惟一知情人,我們想請你回憶一下……」

  「我不想回憶!」王錦萍憤怒地喊,這就出現了郁冬冬說的虎目圓睜、怒火滿胸膛的情形。

  這次調查便無獲而歸。

  「她咋恁恨警察?」郁冬冬不解地問。

  「這個問題我也不解,從趙澤明自殺後我就一直疑惑不解。」胡鳳鳴說。的確,趙澤明自殺他始終覺得發霧,就他的性格而言,開開朗朗,怎麼會走極端呢?王錦萍在丈夫死後突然變成另個人似的。她原本有一個好工作;在建設銀行作稽核員,趙澤明從鄉下接來父母親,一個偏癱在床,一個雙目失明,二老生活不能自理。當時趙澤明在刑警隊任偵查員,沒白沒夜的忙,無暇顧及侍奉老人,王錦萍為支持丈夫的工作,伺候兩位老人,毅然辭職回家,在警界一時傳為佳話。趙澤明一心無掛,全部精力投到刑偵工作上,成績斐然,連續多年被評為優秀警察,王錦萍也被藍河市婦聯授予「好警嫂」光榮稱號。他說,「本來夫唱婦合……槍械被盜案發生後,一切都變了。」

  車已到公安大廈門前,他們的談話中斷。胡鳳鳴吩咐郁冬冬,說:「馮局找我,你回警隊一趟,找出趙澤明的案卷,再回專案組等我。」

  「yes!」郁冬冬下車,身體蝴蝶般地輕盈飛去。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