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2024-10-04 11:32:23
作者: 徐大輝
睡在湖上客房裡,三江人新奇。別說睡,這種建築基本沒有。當年搞旅遊項目開發,南方的東西——竹樓、吊腳樓等移花接木到北方,在古老的魚亮子的基礎上修房造屋。黃偉明將此處作為招待所,是接受了鎖子的建議,招待來轉山湖的客人,名字也是鎖子出的主意:水上招待所。名字沒有詩意,卻令人新奇。
警察住進水上招待所。
「張帥,你不想餵蚊子吧?」齊放沒直說讓張帥關燈,漁場自發電,電壓不穩,白熾燈明暗忽閃。房間在水上,蚊蠓特多。
「蚊子叮死人?也太誇張了吧。」張帥勉強接受建議關上電,他見燈光落到處,不時有昆蟲掉入水裡,魚跳起吃昆蟲,關了燈看不到這一幕,「鴛鴦蝴蝶族中,沒蚊子吧?」
「王隊,你說蚊子能不能叮死人?」齊放搬兵,壯大自己的陣營,爭論需要人多勢眾。
未等王志強開口,張帥說:「要說咬死人,間接的不算。」蚊子傳播許多疾病,腦炎、瘧疾什麼的,他有這方面的知識,「間接的要算,螞蟻也能咬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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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接幹嗎?蚊子直接咬死人。」齊放說。
「蚊子直接咬死人?哪裡有記載?」
「有。」
「說出來呀!」
「你對土匪風俗了解不?我看過一本寫土匪的小說,土匪有酷刑十種。」
「蚊子咬叫酷刑?土匪的刑罰未免太溫柔嘍!」張帥不相信道。
「穿花(東北土匪酷刑十種之一:把人衣服脫光,置於夏季野外,讓蚊子、小咬、瞎蠓吸乾血而亡。)……」齊放講了土匪酷刑十種。
「原來還有這麼回事。」一位警察說。
張帥將信將疑,問:「王隊,你知道土匪酷刑?」
「聽老輩人講過。」王志強說。
王志強說有,張帥才相信,被齊放耍的次數太多,不知何為真,何為假。
「娛樂到此,我們研究正事。」王志強說,飯後大家說說笑笑,打哈哈湊趣也算娛樂,「我們要找的嫌疑人,能不能藏在這漁場裡?」
眾目光望向王志強,大家目光里的內容:漁場主黃偉明是你的同學呀,上上下下的人你很熟悉,你懷疑這裡有問題?
王志強看透他們的心理,必須有個明確態度,否則被某種關係糾纏、迷惑而難做出正確判斷。他說:「這次行動在白狼山,為什麼選擇到轉山湖來,不是隨意的,專案指揮部採納我的建議,調查從這裡開始。」
王志強的話像配方食物一樣易消化,嘴快的張帥先發問:「所有人都要調查,譬如黃偉明?」
「查,從他查起。」王志強態度明確道,「他身邊的人,我們確定幾個重點,當然不是泛泛。」
「我看鎖子必查,應列為一號嫌疑人。」齊放說。
「說說理由。」王志強說,他想聽聽和自己想法一致的根據,部下的成長令人欣喜。
張帥目光追尋一隻蚊子,判斷是一隻母蚊子,繁殖期它飛起來嗡嗡叫,肯定去叮齊放,戲謔的玩笑不影響聽戰友講話,他一向重視齊放案情分析、工作研究時說的話,偷偷學藝。
「轉山湖他是大內總管,上上下下,待人接物,吃喝拉撒,我們要找的人,藏身越不過他,吃飯睡覺離不開他。」齊放說,他認為有外人在轉山湖,即使是老闆安排的,他也會知道。
「張帥你認為?」
跟丟蚊子的張帥,他邊聽齊放講,邊想自己的看法,領導肯定要發問的。王隊帶的兵必須強化用腦,他已成熟在胸的事,也要你說說意見,如果沒有,要挨剋,很狠的。他說:「我覺得三個灣很神秘,轉山湖的船鎖子一個人管理,大多數情況下他親自駕船。」
王志強領大家討論的有這個問題,順序在下面,張帥一下子跳躍到這上面,就談吧。他說:「頭灣、腰灣、尾灣,確實很神秘,我們談談這三個灣。」
「王隊,你去過嗎?」
王志強多次來轉山湖,老同學沒帶他去過。以前,黃偉明沒承包整座轉山湖前去過,已經是年代遙遠的事情。日本人的房子見過,還在腰灣小院裡為女兒捉過幾隻蜻蜓,幾乎是它們主動落到他手上的。他說:「我去過腰灣,很早以前。頭灣、尾灣沒去過。」
「尾灣我去過。」一名警察說,「大湖連著的小湖,山環林繞,人沒處落足,只能在船上看岸邊。」
頭灣沒人去過,媒體刊登遊船爆炸照片,在場的警察有人看到過,沒有更深的印象,王志強沒有參加偵辦那宗爆炸案。他說:「頭灣是我們偵查的重點。」
「王隊,我們去那兒會不會引起懷疑?」
「懷疑是肯定的,我們不去頭灣,照舊懷疑。」王志強走到窗前,撩起窗簾一角,月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他說,「去頭灣必經過這裡。我觀察過,船去頭灣這裡繞不過去。」
「王隊,要不要到外邊設伏?」張帥問。
「不用,」王志強說,「他們愚蠢不到這個程度。」他指某些人偷偷在夜晚去頭灣。警察到漁場,夜裡有漁船開出去,等於是敲鑼打鼓告訴警察一樣,我們有問題,跟上我們什麼都知道了。警察判斷正確,這一夜註定要平靜。
「我們分三個小組,兩個組進山搜查,一個組留在湖區,具體分工過會兒再說。」王志強說,「我們假設這夥人在這裡,他們會在哪裡?」
「王隊,要想這個假設成立,必須分析攻擊銀行計算機這夥人跟漁場人的關係。誰是參與者,或是知情者。」齊放說。
「同謀者。」王志強補充道。
劃定什麼人符合條件不難,鎖子和黃偉明排序先後或者並列,總之他們兩人必查,重點查,弄清他們跟銀行盜竊案是否有關係。
「我們討論賭窟和六指。」王志強說。
「鎖子不是六指,我注意到他的手。」張帥說,接著談他的看法,「六指可能另有其人,他隱身在山裡,大概是某一個灣,發現他就找到了那個賭窟。」
「我贊成張帥的分析,有道理。」齊放說。
王志強很欣慰,年輕的偵查員正茁壯成長。黃偉明說頭灣養鴕鳥,是不是用此掩蓋……他同幾位刑警詳細分析案情,而後布置道:「明天我們按計劃行動,齊放帶人向東,重點區域湖東山林,張帥你向西,湖西這一片。隨時看你們的手機,信號差的地方不用查,我們要找的人應在電訊信號很強的地方。」
「那三個灣?」
「我帶人去,田洪博,」王志強對一名年輕警察說,「你和我一組,明天去灣子。」他看眼表,說,「時間不早了,大家休息,明天進山會很累。」
兩個房間住六名警察。張帥挑了靠窗戶的房間,身子探出去伸手差不多夠到水面。他記著黃偉明的話,夜裡要聽魚叫。
「洪博,我們出去。」王志強叫上田洪博,走出水上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