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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28:14
作者: 徐大輝
雪山啤酒屋屋檐乒乒滴水聲不斷。
本章節來源於𝚋𝚊𝚗𝚡𝚒𝚊𝚋𝚊.𝚌𝚘𝚖
杜大浩朝窗外望望,雨點在街燈中如無數小蟲飛舞。
「這就是那個被擊斃的殺手。」佘凡曉將一張死者的照片拿給杜大浩看。他說,「包組讓你仔細辨認一下是不是天剛。趙春玲去看守所也讓李惠蘭辨認。」
「天剛!就是他。」杜大浩抬眼便認出:殺手天剛。他說,「我最後在藍狐養殖場見到他,大約是一個月以前。」
「這麼說李惠蘭的情人、和你一起去的、刺殺於靜茹的同是一個人。」
「沒錯兒。」
「派殺手去殺於靜茹,暴露尚俐莉膽虛。專案組令你盯死她。再想辦法找到沈放的落腳點。」佘凡曉端起黃色的啤酒,朝杜大浩盛黑色的啤酒杯子碰一下,喝一小口。說,「殺手身上帶有大量現金,現在無法解釋。」
「是啊,去殺人帶大量現金?」杜大浩思考片刻,說,「是否殺人後逃走?」
「也許。」佘凡曉喝乾杯中的啤酒,問:「來杯綠色的怎麼樣?」
「隨便你,我還是來黑色的。」
雪山啤酒屋最大特色是自己釀造啤酒,顏色分黃、綠、黑、紅四種顏色。顏色不同口味也不相同,黑色是咖啡味,杜大浩喜歡咖啡味啤酒。今天到嘴裡便不是味兒,喝藥似的難咽。
為接頭選擇雪山啤酒屋,怎麼說也有些目光注視,必須真的品嘗啤酒似的。但一開始他們兩人就心裡發沉,一直沉沉的。
「小九忽然不見蹤影,至今是個謎。」杜大浩說,「同他一起不見蹤影的還有魯秋,我想他們倆在一起呢,干同一件事。」
「那個駝子呢?」
「神秘消失,他常呆的西山鎖頭把門。」杜大浩說。他曾經藉口為朋友弄點白粉去邱老六的別墅,見到駝子說什麼也想好啦。可是,別墅院門緊鎖著,幾盆花卉因久日不澆水而枯萎。淨月度假村的保安說:已沒人住在這裡。
兩個藏匿毒品的窩點——邱老六別墅和川椒豆花村,現在全空了。駝子他們肯定隱藏在什麼地方,毒品交易也不會停止,三江幾千名癮君子無法遠離毒品。
杜大浩到處尋找小九,專案組即使不逮他,他也要找到他。小九知道毒品交易內幕。
雪山啤酒屋到了營業高峰,人客漸多,人多眼雜,該離開了。佘凡曉說:「明晚見不見面,我聽你電話。」
「好吧。」杜大浩遞給佘凡曉外衣,衣帽掛在他身後。「米莉的追悼會什麼時候開?」
「明天。公安大廈禮堂。」佘凡曉穿好外衣。
杜大浩將兩朵白色絹紗小花遞給佘凡曉,說:「我去不了,請把花帶去吧。」
「怎麼兩朵?」
「還有她的。」
佘凡曉立刻明白「她」是誰了。他把兩朵小白花放進皮包里,疾步走出雪山啤酒屋。
杜大浩回到紅蜘蛛。
「你可回來啦,」馬爽像似等待他很久了,見面便說,「到我辦公室來。」
「嗯。」杜大浩答應,他巡視一遍大廳,然後到大堂經理值班室。
馬爽有兩個辦公室,另一個在三樓。營業高峰時,她在一樓,白天清淡時,她在三樓。
「安麗今晚來時,又看見那個羅鍋。」
駝子?飄在視線之外的駝子出現,令杜大浩為之興奮。
安麗坐公共汽車往紅蜘蛛趕,發現那天在街口等沈放的羅鍋,瞧准他走進福民小區,還有一個男青年跟著他。
福民小區,是國家建設部命名的花園式住宅小區,物業管理相當規範、出色,二十四小時保安巡邏。駝子選擇這樣的地方隱藏,真有點不可思議。
「今晚你去哪兒?」馬爽輕聲問。
他望著她的眼睛,猜出她在想什麼。說:「聽你的。」
「三樓我宿舍。」馬爽仰臉瞧瞧棚頂。
杜大浩起身走了,他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用手機向專案組報告駝子出現。然後,他拎上搓澡巾、洗髮水、香皂什麼的。紅蜘蛛夜總會設有淋浴室,二十四小時開放,他去洗洗。
馬爽的宿舍其實是她三樓副經理辦公室的內間。隔斷安裝得很巧妙,飛天圖案的落地浮雕壁畫移動一下,便是露出擺著雙人床的小臥室。
嘟——嘟——嘟!
電話鈴聲在他們準備上床前突然響起。
「咦?」馬爽驚異地望著電話,遲遲疑疑。誰會深更夜半打來電話?
嘟——嘟——嘟!電話鈴聲仍然響著。
頂樓的尚俐莉此刻橫臥床上,睡眠對她來說是一種折磨。從於靜茹被救活的消息傳來,她需強迫睡眠。但是,輾轉反側終沒睡著。接近子夜,她迷迷糊糊真的瞌睡一會兒,然而夢比瞌睡還長,因為迷迷糊糊時夢就已開始了:一警察說:你殺人啦,巨大的手銬便銬住她……她被嚇醒,一身淋漓大汗,體下成為積水潭一般。
那時窗簾撂著,她竟感覺無數雙窺視的目光從縫隙間穿越,尤其窗簾日光擁擠發生爭吵。她企圖用毯子、床單、被罩什麼的加堵一層窗戶。某年某月一個下午,用被罩堵嚴窗戶後與一個人上床的,記得行進半途中,被罩突然掉下來,她一腿踹掉身上那人,自己臉朝下趴臥,驚呼快把被罩放上去……隔斷目光最有效的辦法,製造漆黑世界。她關掉所有的燈,置身黑暗中煩躁不安。找一個貼身保鏢的計劃在黑暗中完成。
很久以來她一直注視杜大浩,讓他成自己的司機時,設想用他當保鏢,一身武藝早有所聞。紅蜘蛛近期一個地癩子鬧事,他們聽說杜大浩負責看場子後,便耗子見貓似的害怕。他當刑警,逮過拿過他們吧?遲遲未啟用他做保鏢,胡克艱離開三江前提醒過她,杜大浩底細沒弄清楚;沈放說得更直白:他不可靠。除此原因,她更喜歡渾身透著霸氣的男人,而杜大浩大概缺的就是一股豪橫霸氣。
向保衛科打電話沒人接,她一下子就想到他和誰在什麼地方,她撥打電話。
嘟——嘟——嘟!馬爽的宿舍里,杜大浩說:「接吧!」
她接電話,是尚俐莉的電話。
「馬爽,」尚俐莉問,「杜大浩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對!」馬爽說,「在一起。」
「讓他到頂樓會客室見我。」
「她讓你上樓。」馬爽放下聽筒,說。
他們相互對望片刻。她的眼睛在說話:「你去吧!」
頂樓會客室只開兩盞黃顏色壁燈,顯得有些昏暗。尚俐莉把自己小在很暄的沙發中,衣服也很隨便,介乎於睡衣和公開場合著裝中間。她說:「坐,隨便坐吧!」
杜大浩坐下,有點迷惑地望著她。
「我需要一個貼身保鏢。」她抬眼看他,「你願意嗎?」
他有些出乎意料,略顯吃驚的模樣。他說:「倘若覺得我合適,我……」
「不敢說百分之百。我還是很了解你。」尚俐莉說,「月薪五千元,你看?」
「很高了。」他說,故作滿足狀。
尚俐莉充分表現文靜、內向。她臉油然而生微笑,沉靜一會兒,她說:「你住挨樓梯口的第一個房間。」
杜大浩早注意到了頂樓共五個房間,一大一小兩個會客室,尚俐莉一大間臥室,一間經理辦公室,另間就是她說的第一個房間,緊靠樓梯口,幾任保鏢都在此間起居。
尚俐莉注意到杜大浩眼裡閃爍矚望,那是什麼呢?她突然想到一個女孩,很快清楚了他的矚望。她說:「馬爽可搬過來住,但只在晚上。」
吃驚她知道自己的願望,他為她善解人意表現出激動道:「謝謝尚總!」
「現在就搬過來吧!」尚俐莉說。
夜半招聘,當即上班,又讓馬爽陪住。杜大浩又是一個沒想到。他下樓去叫馬爽,帶上睡衣什麼的。他說:「搬家,上樓!」
第一個房間很寬敞,除了板台、沙發,就是張寬大的雙人床。雖然很長時間沒人住了——她辭掉最後一個貼身保鏢在四年前的春天——但仍看出天天有人打掃,乾乾淨淨。
「貼身保鏢。」馬爽躺在床上威武出保鏢風采,手指做成的槍,朝某處射擊,樣子頑皮可笑。
「擊中目標沒?」
「叭、叭!」她手指對著他的胸口,連發射擊。
他裝出中彈的樣子,四肢抽搐後僵直在床上,學舌某部影視劇中正面人物的台詞:「同志們,永別了!」
她抱住他說:「我可不能讓你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