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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26:09
作者: 徐大輝
靜女孩毫無察覺自己被粘在一張網上,危險像飢餓的蜘蛛一樣悄悄爬向她。她在紅蜘蛛夜總會情侶島包廂正為出一千元包她唱一夜的客人唱歌,很投入地唱。
客人只一個人,他很年輕,穿著風衣,一直穿著。黑黢黢的國字型臉膛沒一絲笑,他根本不會笑,影星史泰龍似的一張臉,高腳杯放他面前,飲了幾百年似的,始終是那半杯紅酒。
「他是一個很特殊的客人。」後來靜女孩回憶當時的情景說。肯出一千元的客人百分之百不是只來聽小姐唱歌的。她問他:「大哥,做點別的?」
「唱!」
靜女孩重新坐下,臉一半對著電視屏幕一半對著客人唱歌,她心裡嘀咕著:他怎麼不脫風衣。
哐哐,有人敲門。
靜女孩繼續唱她的歌,開不開門是客人的事。穿風衣的人端起酒杯,沉思片刻,對靜說:「去開門!」
兩名警察出現,他們走向穿風衣男人:「身份證,你的身份證。」
穿風衣男人慢慢掏出身份證遞給胖警察。警察看了看還給他。然後走向靜女孩:「叫靜吧?你的身份證。」
「是呀,怎麼啦?」靜女孩嫌惡警察,口吻不恭,「閒的吧,身份證沒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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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舉報你賣淫,跟我們走一趟吧。」胖警察話一出口,靜女孩便傻眼了。
胖警察說:「走吧!」
穿風衣人冷眼漠視,帶走小姐與自己何干?端起酒杯,這回狠下去半杯。
「對不起!」靜女孩走過客人身旁,還沒忘客氣。
警車上靜女孩喋喋不休,身右邊的胖警察不說話,不理不瞅她。她一直問誰血口噴她。車子朝城外開,靜女孩緊張起來,她問:「你們帶我到哪兒去?」
「東北!」胖警察說。
「去東北幹什麼?」靜女孩問。
「找朱良。」胖警察說。
「我不認識朱良牛良的。」靜女孩矢口否認,「我不去東北,停車!」
她鬧一陣子。只是沒人搭話,兩小時後,在一國道口,警車下來臧明傑和米莉,胖警察向他們交代一番後上了那輛警車。
米莉、臧明傑坐在靜女孩的左右。靜夾在兩名警察身邊,知道逃是逃不脫的。她心裡長草似地安靜不下來,問臧明傑:「你們憑什麼說我認識朱良?」
「靜小姐,咱們還是不繞彎的好,你與朱良的關係我們掌握。近幾天,你和他通話兩次,電話從東北一個縣級市打來的。」他邊說邊觀察靜女孩的反應,見她像花一樣枯萎下去,細密的汗珠出現額頭上。
臧明傑說:「你不用緊張,我們找朱良,是保護他,他牽涉一樁案子,是重要證人,罪犯很快也會找他,那就不是保護他,恐怕要殺他滅口。」
「滅口?」靜女孩矍然失容,身子瑟瑟直抖,腦海里穿風衣的人眼睛兇惡著她,身子靠向女警察,「我見到了那個殺手,他穿著風衣……」
「你很聰明。」開車的警察說,「我們不及時趕到,恐怕你就永別情侶島啦。」
血染包廂的情景不難想像,靜女孩越想越怕,噓唏起來……
穿風衣的人離開紅蜘蛛夜總會,開車回到東郊靠山鎮,膽虛虛地走上神秘的二樓,朝丁丁篤篤聲音的房間走去,張經綸沒抬頭,敲打銀坯。
穿風衣人大氣不敢出地佇立著,雙腿在風衣里微微顫抖。
丁!狠砸一錘,抬起頭:「失手啦?從你上樓的腳步聲就聽出來了。怎麼回事天剛?」
天剛說:「……突然兩個警察帶走她。」
「兩個警察?兩個警察!」張經綸要站起,腿酸麻使身子不穩,天剛急忙過去扶他,活動活動腿。
天剛隨他的走進密室,規矩地站立一旁。
張經綸閉目仰靠在椅子上,雙手交叉腹部,苦思苦想蟲子似地在兩眉間蠕動。
天剛悚悚地候著等待他發話。
許久,他的身軀矗立起來,說:「去接……來見我。」
很快,胡克艱被天剛接來,張經綸揚手讓天剛下去。他說:「小妮子讓警察劫走,這事有點蹊蹺啊。」
「掃黃打非歸治安科管,今天我一直和他們在一起研究整治火車站前的皮條客。來的路上,我側面問了管紅蜘蛛的片警,他們沒抓人。」胡克艱說。
三江懸案多起未破,田豐指派趙春玲牽頭破姜雨田命案,此案比起李婷、黃寧被殺案小而甚小,他為什麼盯緊這個案子?110巡警查朱良的住宅,趙春玲帶人去幹什麼?一連串的問號,讓胡克艱嗅點味兒來,趙春玲的目的在姜雨田命案外。他推斷道:「她好像盯上我們了。」
「刑警支隊長盯上我們。」張經綸覺得孩子拿木頭槍嚇唬他,自負地笑笑,「如果那樣倒簡單了,她前面不是有榜樣嗎?」
「她的後台是田豐,田豐後面是……」
「後台是市、省、中央又怎麼樣。」張經綸口吐狂言道,「抓不住我們尾巴,天王老子奈我何。你懷疑小妮子是趙春玲派人劫走的,倒提醒了我,她們怎麼那麼巧,在我們動手的千鈞一髮之際,劫走她?天剛從不失手。」
處理靜女孩只有他們三人知道。胡克艱看出張經綸疑心天剛。
「劫走不劫走小妮子並不重要,充其量她只能說出朱良的下落,她不知道什麼。對朱良,先下手……」張經綸做出決定:殺掉朱良。他說,「這次不能失手。我在想誰去合適。」
「老狼,他把握。」
「老狼不行,那兩件大事他幹得漂亮。」張經綸陶醉在自己的傑作里,他說,「那兩件事後, 我讓老狼蹲倉(隱藏),輕易不能動用他。除掉姜雨田都沒動用他……還是叫天剛去吧。」
「你對他……」
「正因為如此,給他個機會。」張經綸說。天剛在團伙中的地位很高,又是他的司機兼貼身保鏢,對他的忠誠不容置疑。對付一個身單力薄的坐檯小姐,如碾死一隻螞蟻,怎麼能失手呢?張經綸並不是完全因偶爾失手對天剛不信任,他懷疑洩密,不然不明身分的人怎會突然出現,天底下巧合的事是有。但他生性多疑,寧可使兄弟蒙冤,也絕不放過一個叛徒。他最恨的就是背叛他的人。
後天是星期天,是警官度假村開村五周年慶典的日子。
張經綸問:「市里誰參加?」
「在家的五大班子領導全參加,顧書記參加,田豐親自請的。」胡克艱把能夠出席的市級領導名字說了一遍。
張經綸很滿意,他說,「場面儘量隆重點,要大氣、大手筆,你告訴田豐,紀念品、酒宴的費用我出了。」他停了停,問起另一件事,「大富豪花園照顧田豐的那套房子的事,你說了嗎?」
胡克艱答:「他說見到人你細說。」
「慶典上我見見這個田豐!」張經綸說。
起風了,山間枯木朽葉的腐敗味夾雜藍狐的臊臭氣湧進來,滿屋飄蕩。
「大哥,換個地方吧,你在茅林草塞的地方一呆就是八年,健康要緊吶!」胡克艱說。
「身纏億萬的陽光集團老總,大廈別墅不呆,住在臊氣熏天的養狐場,鬼才相信是吧?因此我才清靜,才不受干擾想我們的大事。」張經綸關了電燈,叫胡克艱到窗前。
月亮躲到山那邊,靜止的樹林出現一片濃黑顏色,被野獸驚飛棲鳥的翅膀割碎寧靜。
「三江哪裡能找到這樣的地方啊!」張經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