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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26:00
作者: 徐大輝
亮眼睛婚紗影樓的鴛鴦浴在進行中。漂浮水面的李惠蘭靠近杜大浩,像海洋中山峰的兩乳,時爾升時爾降,綠色池水沖涮它,顯得挺拔。
邱老六注視的目光杜大浩看見了,他覺得那是一道考驗的目光。在這場戲游中,邱老六的動機顯而易見;李惠蘭是顆「肉彈」,要用女人的身體考驗我這個昔日的警察,能否經住誘惑,任何電影電視中正面人物都不能幹這種事的。
馬爽始終呆在池子一角,只露個頭,她不時地瞟眼杜大浩,眼神里一種莫名的悵然、懊喪、無奈。難以想像她在今夜想做什麼,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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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動的山峰愈來愈近,女人呼吸芬芳。她用肌膚的某一部分,觸摸他的胸部,欲望顯現無遺,說:「水裡很爽的……」
邱老六摟抱著眉凝,像抱住一條要掙脫的魚,動作是他們每人都經歷的,眉凝頭髮飄舞,身子朝前挺,放肆地尖利呻吟滿屋迴響。
「浩哥呀,求你啦……」李惠蘭撕扯纖細腰間聯結三角區域的帶子,這是她身體最後一塊遮蔽的東西。
那邊邱老六濺著水花,目光仍注視杜大浩。他知道自己再木頭下去,就要耽誤大事。就在他猶疑時刻,一個令人驚訝的場面出現:馬爽衝刺過來,一絲不掛地從池中站起,水面剛到她大腿根處,她撲向杜大浩,喊出在床上都未喊出的話:「×我浩哥!」
李惠蘭手僵在白色的帶子上,邱老六也停下來,朝這邊呆望。
「抱我進屋!」蚊子般的聲音鑽進杜大浩的耳孔,他抱起她,爬出池子,進房間去,隨後關上門,從未呻喚出聲的馬爽,一反常態地爆發呻喚。
「滿足一下我小姑吧!」眉凝見李惠蘭發瘋般撕扯自己的下身,邱老六奔向那悲泣哀嚎的女人……
一小時,準確說一小時二十分。他們重新坐在川椒豆花村的雪包廂里,享受空調和扎啤的清涼。
「浩老弟,和六哥干吧!尚總那邊我去說。」邱老六對杜大浩說,「明天到亮眼睛找我。」
田豐是在去市林業局招待所路上得知杜大浩到邱老六身邊做事的。他對著手機說:「微沖的事你答應他,我來想辦法。記住,必須你使用。」關掉手機,他自語道,「『鷂鷹』,你好樣的。」
林業局招待所,極為普通的四層樓,木製的樓梯可見建造的久遠。四樓基本閒置,大部分房間堆滿雜物,只有一個房間是原能容納三十人左右的小會議室改建的,兩套房間窗戶很多,招待所習慣稱套間。幾天前,平常總是空一半房間的招待所,忽然接待六個從省城來的考察隊的人,他們說三江有一種野生大黃蜂,從它身上提煉出一種東西,可治婦女不孕症。古醫藥書有露峰房(馬蜂窩)泡酒久服可得子記載。考察隊要長期包住,樂壞了承包給林業局一職工個人經營的招待所所長,他說他給提供一切方便。
四樓的房間朝東有扇落地窗,從那可通過防地震時期裝的鐵樓梯,在通過一扇小角門,直接到街上去。考察隊提出他們時常早出晚歸,叫門怕驚擾旅客,就從戶外樓梯回房間。所長同意,並將小角門的鑰匙交給了他們,實際上,考察隊基本上就是獨門獨院了。
田豐將車子停在另一停車場,步行來到林業局招待所,有人等在小角門外迎接他。他登上鐵樓梯,到了四樓的房間。
「田局我來介紹……」省廳刑警有神探之稱的包俊海將另四位警察介紹給他。
省廳從雁灘、沙城兩市抽異地幹警,以考察大黃蜂名義進駐三江,林業局招待所四樓成為他們行動小組的大本營。
六人組成的行動組,包俊海任組長,田豐兼任副組長,其它成員婁揚、呂淼、佘凡曉,臧明傑,還有一位女警察米莉。
「按照禮節,我們應該為你們接風洗塵,可是……待我們開慶功會的時候,一起補上。」田豐發自內心感謝各位,在這種特殊的環境、特殊時期,地主之誼無法盡了。他將五張全球通手機卡分發給他們。說:「今後一段時間,我們靠手機聯絡,萬不得已不能會面。與『鷂鷹』聯繫方法是……」
田豐沒停留太久,離開林業局招待所,他心裡很不靜,公安倒成了地下工作者。
在一條街上行駛,他見到一家珠寶首飾行仍在營業,GG牌上寫著:金銀首飾清洗,加工製作。便開車過去。各種金銀寶石首飾在日光燈輝映下璀璨奪目。他停在銀器櫃檯前尋找。
「先生,您想挑選哪種首飾?」售貨小姐極熱情,「如果您給長輩買,請選福壽圖案,如果您給……」
「我有個銀器想改制副手鐲,師傅在嗎?」田豐以顧客身分問。
「在,先生請跟我上二樓。」售貨小姐領田豐登上很陡的樓梯,丙綸地毯味使空氣變得污濁。她把田豐介紹給戴花鏡的白髮老人。
「老師傅,」田豐掏出那個銀制東西,「請您給鑑定一下它的價值。」
白髮老人翻來覆去仔細看,問:「你想用它做什麼?」
「倘若有收藏價值,我拿回去。不然,我想……您是行家。」田豐說。
「它是近幾年的製品,這我一眼看出來了,最多不超過三年。手工敲打出來的,活兒不算太精,屬三四流銀器匠的手藝。從圖案上看不出什麼,背面老鼠圖案與正面圖案相悖,陽光下出現老鼠顯得不倫不類。」
「在三江,有這樣的銀器匠嗎?」田豐進一步問。白髮老人瞧瞧田豐的臉,確定無不良動機後說,「解放初期倒有個叫張老亞的,他原是吉祥號的學徒,該號是國民黨潛伏大陸的一個情報站,後被破獲,政府取諦了吉祥號。張老亞擺過小攤兒,文化大革命兩派武鬥被流彈打死。」白髮老人回憶這段他記憶很深的歷史。他舉著那個銀製品,說「這東西是他的手法。」
「他有什麼傳人嗎?」田豐又問,「或是後人。」
「不清楚。」白髮老人說。
田豐從珠寶首飾行出來,回到局裡,值班的一警察告訴他,趙春玲下班後一直等他,剛走。
田豐打開關閉近兩個小時的手機,準備給趙春玲打電話,按幾個號碼便停下來,關掉手機。
趙春玲在下班前五分鐘撥通前夫王平安的電話,她說有事要見他,他說電話里說吧,她說只能見面談。兩人約定晚八點雨濃茶吧見面。
離赴約還有些時間,與前夫見面她找田豐匯報,想得到他的指點。左等右等,打他手機又不開,在差二十分鐘八點時,她打車去了雨濃茶吧。
雨濃茶吧離他們原來的家最近,離婚前他們倆人常到此喝茶。那是段值得懷念的時光。丈夫王平安曾擔任過三江那家全國公開發行文學期刊《三江文藝》的主編,是位小有名氣的作家。後調入公用事業局任副局長、局長。她愛上他,還是讀了他的一篇愛情隨筆。題目很長,像似「人生最後總是以眼淚收場。」和他給她寫了約百篇情書。去領結婚證的前一天晚上,他還給她寫了一封情書。結婚後,她開玩笑說:「出一本書吧,就叫『一個作家的心靈獨白』,只一條,稿費歸我,沒有我,哪有這本書。」
後來,燒掉這百封情書的次日,他們離婚。她沒坐刑警支隊的車,他也沒坐公用事業局局長專車,兩人擠公共汽車,換了一次小巴士,走一段路,他倆共撐著一把傘。外人看來,同一把傘下這兩位,天下男女都離婚了,他們也不會。
巧合嗎,十六年前,他倆就是沿著這條路,天下著小雨,共撐一把傘去領結婚登記證的。十六年當中,路還是那麼長短絲毫未改變。重新踏上這條路的男女,像似去割斷十六年月老系的紅線。杏黃色繪著一對燕子的傘早已在某個季節里丟失,這次他們撐的是一家儲蓄所為拉儲戶贈給的傘,上面印滿拙劣的GG詞,一切都在變味……走出婚姻管理機關,他說:「我請你吃板鴨。」
「還是我請你吧!」她說,「去雨濃茶吧,我喜歡靠窗臨街那張桌子。」
現在,趙春玲、王平安面對面地坐在幾年前坐過的還是那張靠窗子的桌子。她說:「過得好嗎?」
「馬馬乎乎。」他平淡地說,而後打聽兒子,「喆學習怎樣?」
「兒子想你。」她嘴唇嚅動很輕。
「最近我準備到學校看喆。」他朝窗外看一眼,目光有些憂鬱,說,「對面烤肉串的男孩,今天沒在。」
「大概長大啦。」趙春玲在說記憶中那個新疆口音烤肉串兒的男孩當時年齡很小。她望著他說,「我為紅星閥門廠的事找你。」
王平安默默地手攥茶杯,半晌,他說:「知道,我趕走老陶。聽一個曾是你知心朋友、愛過你的人一句勸,閥門的事你別過問,帳平了多年。」
「只問你一件事,第二期天燃氣改造工程,大批量的閥門從哪進的貨?」趙春玲問。
他的目光又飄向窗外。
「平安,這很重要。你在我心目中不是好丈夫,但你是有良心的作家局長。」
「春玲,一兩年見一次,我們還是不說某個具體問題的好。」王平安極力迴避閥門問題,他岔開話題說,「三江要被評為省級衛生城市,輕軌鋪設正在論證之中……」
趙春玲見他心事重重,知道今天他不會說實質性的問題。她還從他的目光中看出,他希望能夠多坐一會兒,隨便聊聊。她沉吟一下,說:「我相信作家有良心。」
他有些難堪地低下頭。
她給他倒茶,他又看見過去日子裡的趙春玲,回想起那些美好的事情,痴痴地望著她。她感到一條灑滿月光的小路朝心底延伸,酸楚在鼻尖上滋長……她不想讓他看到什麼,決定馬上離開。她先上的計程車,他站在雨濃茶吧的霓虹燈下,背微駝的軀體上變幻著各種顏色。她搖下車窗,伸出手幅度很小地搖了搖,計程車開遠後,她揩下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