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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25:14 作者: 徐大輝

  紅星閥門廠姜雨田廠長一家被殺案,這是三江繼緝毒警察李婷、黃寧被殺後,與「8·11劫案」幾乎同時發生的又一惡性案件。三江警方成立了由市刑警支隊和江東區分局刑警參加的專案組,趙春玲任組長,由她指揮破案。

  兇手為何殺害姜雨田一家呢?是仇是怨,還是圖財害命?

  姜雨田搬進新樓,那幢樓尚未有一個進戶。他家的油漆也沒幹透,睡覺前仍需通風。晚飯時,他打開門,和窗戶形成穿堂風。

  

  小保姆盛湯時發現一個粗壯大漢出現在門口,她嚇呆了,來人抖開風衣的姿勢很瀟灑,一支黑洞洞槍管對準飯桌,槍響時姜雨田還朝嘴裡邊填塊饅頭……四個人毫不知情,便成為冤死鬼。

  開槍人將發燙的槍管裹進風衣里,走到餐桌前,舀了一勺雞湯滋味地喝下,而後瞧一眼四位死者,關上門下樓。

  在二樓緩台遇到一樓裝潢的住戶,他手還拎著刮大白用的膠皮抹子,肥胖的身軀塞滿樓口,問:「樓上好像誰家放爆竹。」

  殺手朝樓上望望,竟然說:「我聽是槍響。」說罷下樓去,從肥肉旁邊擠過去。

  胖男人轉身下樓,望著穿風衣的人走出小區後,立即回屋給110打電話,說:「四樓有槍聲,我見到了殺手。」

  「你肯定?」110警察問。

  「是的,我聞到了穿風衣人身上有槍藥味。」胖男人說,「他戴著口罩墨鏡。」

  胖男人一點都沒想像,實實在在嗅到從風衣里散出的槍藥味,殺手在新樓前打了輛計程車,女司機的鼻子很靈敏,她說:「你身上有股怪味。帶什麼啦?」

  殺手朝後邊挪了挪身子,離司機遠一點後,他說:「我的胃腸不好,吃了不少怪味豆,產氣。」……

  「請詳細說說那人的長相……」趙春玲對女司機說。

  「他戴著口罩、墨鏡。」女司機回憶最後的細節,穿風衣的男人在三角廣場下了車。

  兩位目擊者都沒看清殺手的長相,只弄清殺手身高1.80米以上,操三江口音。在五百多萬人口的城市尋找一個身高1.80米,操三江口音的男人,不啻大海撈針。專案組決定暫放下查找兇手,圍繞姜雨田的社會關係,繼續展開調查。

  城北間草地已不是野百合花盛開的季節,程影休班來到這裡。過去杜大浩帶她來過,她願聽講他和李婷的故事。

  山間當年那墩矮柳還在,只是粗壯了,蒼老了。兩隻沙雞藏在裡面,突然飛起,嚇白李婷的臉,柳樹很矮很嫩。歲月啊,使多少生命的軀幹斑駁彎枯,新綠從朽敗年輪中透出,更顯得悲愴而滄桑。一棵樹同一個人一樣,能有多少個最美好的早晨,一個一生所愛的女孩珍藏心中,也就珍藏了生命中最美好的早晨。那時候濕漉漉的露水打濕褲角,李婷的褲角沾滿夏季里成熟的草籽。這是一次難得的表白、示愛機會,倘若在這個早晨一雙眼睛向另一雙眼睛凝望,將會在愛的進行時中出現另一種結局,因那雙眼睛需要更直接的表白。

  黃花甸子長滿野韭菜,城裡有人懷念它,塑料大棚的韭菜越吃越沒韭菜味。李婷說:「我媽想吃野韭菜,明天早晨你幫我到黃花甸子采韭菜。」采韭菜是她對他的一次美妙安排,她給他這個更直接表白機會。她希望自己仍然是他情書中的形象,用文字敘述的火辣辣語言渴望他當面表白出來,別像浮雲一樣飄忽,要雨似地淋漓落下。

  高三這一年,他們兩人仍然同在市第一中學,分別編在兩個班裡,造紙廠的家屬房拆遷了,拔地而起一家超市,原居民分別安置其它住處。李婷家搬到城東南方向,杜大浩的家搬到城北。有一樁不幸往事,發生在動遷的前一年:大浩父親、母親死於一場車禍。

  「我心裡有一棵愛的小樹在成長!」杜大浩在給李婷的情書上寫到。這是他的第一封情書,交給她後他在動盪不安的兩天中,盼望李婷出現,又怕她出現。她電話中說,「我媽想吃野韭菜……」

  黃花甸子的晨光飄灑中,他用摯愛的目光撫摸了沾著濕漉漉夏天成熟草籽的褲腳,他說:

  「你腿肚子好像刮破了。」

  「銼刀草割了一下。」她朝上抻下褲角,說。

  「割了一下」已是很好開端,談銼刀草劃傷,不需繞道便可進入實質性的談話,把情書中的話重複一下,這並不難。何況她兩根手指在輕撫一處割傷的血口,這本來就是最好的談話切入點。

  許久,濕濕的晨風中發出很低的聲音:「我們采韭菜吧!」

  這個季節韭菜大部分已經老了,拔出莛兒,不久的日子裡,就要開出白色小花。鮮嫩的韭菜很難找到,他們整整找了一個早晨,直到露珠從草葉上消失,她說:

  「我們回去吧!」

  杜大浩常帶著茫然去回憶濕漉漉的早晨,一個十年前的期待,一直在期待——她始終沒提那封情書,可是一種期待仍然沿著十年前采韭菜的路延伸,有時那個早晨回想起來十分虛幻,睫毛沾著露珠的目光注視自己,她希望他對她說什麼?

  杜大浩和李婷考上同一所警校。暑假裡,他們相約來到城北山間,野韭菜已沉甸了種子。山間草地此季節已沒有野百合花,她仍然在荒蕪與空曠中尋找。一次在警校的操場上,他對她道:「你是一片雲!」她極目天空,果真有一片白雲在飄,幾雙翅膀盤旋雲端,她說:「我見到兩隻燕子,它們在追一片雲。」

  「我相信只有一隻燕子能追到。」他說。

  「雲不一定這麼想。」……

  「百合花!」李婷的喊聲從荒草中飄出。杜大浩嘴停住剝蒿子皮,臉上出現了迷惑神色,「這個季節?」

  李婷弄到一朵很稀有的野百合花,捧來放他的鼻子前。大學暑期的夏日山間草地……程影替一個人回憶,她想見一見李婷,向她傾訴,說杜大浩和出台小姐混在一起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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