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1:24:22 作者: 徐大輝

  後半夜,佐佐木九右衛門帶人返回部落村,出荷糧全部被搶走,東南角、東北角炮樓攻陷,造成人員傷亡。

  「巴嘎!」佐佐木九右衛門暴跳起來,搧了白所長的耳光,「你怎麼看的村子?你說!」

  「太君啊,」白所長緊張不知疼,他腿肚子哆嗦,「他們從天而降。」

  「他們是什麼人?」佐佐木九右衛門問。

  「我們被困在炮樓里,沒看清楚。」白所長望著臧佰傳,希望他能為自己說情。

  「太君,事情發生太突然,他們從東門攻進來,轉眼之時把糧食全部搶走。」臧佰傳說明情況,婉轉為白所長開脫,「我們被包圍在炮樓裡面,誰也出不去,我家的場院和十幾間房子,都給他們燒啦。」

  面對這樣強大敵人,佐佐木九右衛門覺得就架火燒的武裝力量而言,抵禦不了,他揮手趕走所有的人,只留下白所長。

  「敵人衝進來時,你們都在哪兒?」佐佐木九右衛門繼續問。

  「在村公所辦公室打麻將,我們四個人……」白所長實話實說。

  「就是說臧佰傳始終跟你在一起,一刻沒離開。」

  

  「是,白天我們在一起布置會場,晚上打麻將。」白所長說,「直到我們一起跑進炮樓,他家房子著火他都沒回去。」

  搶糧的人從東門進來,東南角炮樓里的人怎麼沒火力封鎖,佐佐木九右衛門疑問:「你們都沒聽見槍響?」

  「沒有。」

  「這講得通嗎?」佐佐木九右衛門道。

  東南角炮樓里有人被打死,問活著的人,他們說懵啦,不知敵人咋攻進炮樓來。現場情況分析有人爬進來,近距離的射擊致死,炮樓那樣高和堅固,誰能爬進來炮樓?

  「太君,會不會裡應外合?」白所長推測道。

  有這種可能,佐佐木九右衛門懷疑進村蹊蹺,兩個炮樓都給敲掉,幾乎沒發揮絲毫作用。用什麼戰術取下防備森嚴的炮樓?佐佐木九右衛門問:「之前有無異常情況?比如有人進村。」

  白所長想了想,開後堵趕牛車拉老伴要出村看病,擋住沒出去,他講了這件事。

  「開後堵?」

  「普通村民,沒什麼背景……」白所長說,「攻村搶糧,兩卵子打架,與雞巴沒關係。」

  在日本人看來兩卵子無論如何也不能打架,假若打架了與雞巴自然有關係。對這個粗俗的幽默,佐佐木九右衛門不贊成,他搖搖頭道:

  「你的想一想,偏偏這個時候得病,又要出村去,不值得懷疑嗎?會不會佯稱治病,給什麼人送信。」

  「太君,真是病,我沒放他們出去,那個老太太死啦,開後堵也得了跟老伴同樣的病,大概已經死啦。」

  「噢!」佐佐木九右衛門問,「還有什麼?」

  「唔,還有劉啞巴的一家人都死了,臧佴傳主張拉到村外去埋葬,我沒同意。」白所長最容易忘記誰幫助他,方才臧佴傳還為自己說好話,轉眼忘得一乾二淨,下蛆(說壞話)道,「我懷疑他借埋死人之機出村。」

  佐佐木九右衛門沒暴露出內心的想法,死人——劉啞巴——死人,他知道一個秘密,劉啞巴去了哪裡,從哪裡逃回來。他問:「劉啞巴的家人都死了,得的什麼病?」

  「我去了他家,見死去的人都有嘔瀉物。」白所長說不知什麼病,沒見過。

  佐佐木九右衛門詳細詢問了病情,比攻村搶糧的過程要多,白所長迷惑,他怎麼對病死人感興趣?

  「天亮後,你集合全村人到晾曬場。」佐佐木九右衛門說。

  警察所長分析太君要訓話,出了事他們就訓話。先前看了存放一千多噸出荷糧的晾曬場,精光光的……佐佐木九右衛門蹲在地上看牲口的蹄印,判斷有多少人馬。

  「至少有兩百人。」佐佐木九右衛門說。

  「至多不少。」白所長說,他們躲在炮樓里,槍間歇的空隙聽外面聲音,馬蹄聲踏碎夜空,問題就來了,是什麼隊伍?從打槍准——子彈射進炮樓的射擊口判斷,他說,「很像鬍子。」

  三江地區還有這樣大綹鬍子?佐佐木九右衛門不信,他說,「聯合討伐隊追剿的目標也沒這麼大,來攻村的隊伍人這麼多?」

  「太君,不是鬍子打槍不會這麼准,槍槍從射擊口、瞭望口打進來。」白所長說得有些誇大,但接近事實,炮樓里的人只有躲避的份兒,「我敢肯定是鬍子。」

  日軍年年清剿,三江境內的鬍子沒剩幾股,他們躲入白狼山或人跡罕至的西大荒。此次聯合清剿的是三江抗日游擊隊,也是最大的一支武裝,攻村搶糧的肯定不是他們。

  「其實早有跡象。」白所長說。

  「噢?」

  「太君,扎彩鋪主離家多年,突然回村,又突然離開,她的外櫃十分可疑。」白所長說。

  「你的事後諸葛亮!」佐佐木九右衛門責備道。

  「太君,不是我事後諸葛亮,」白所長朝失蹤者身上推,說,「牛小眼是弘報,情報歸他管,我如果太搶前,他會多心,甚至不滿的。」

  「說這些都沒用,你還是說說跡象吧!」佐佐木九右衛門急於弄清何人攻村奪糧,至於牛小眼牛大眼的無關緊要,「情況你了解多少?」

  「有一些,」白所長不敢在日本人面前亂說,添枝加葉還是有的,他說,「程笑梅回村偵察,盯上出荷糧。」

  「你怎麼這麼肯定?」

  「他們殺死牛小眼。」

  佐佐木九右衛門驚訝,牛小眼失蹤多日,此案未破。警察所長不是信口開河吧?他追問細節。

  「那天下大霧,李玉田先出村,牛小眼緊隨其後,再也沒回來。」白所長由此推斷牛小眼跟蹤李玉田途中被害,他說,「大霧天經常有狼出沒。」

  牛小眼給人殺死後,野狼啃光他的骨肉,說不定骨頭也被狼叼走。 佐佐木九右衛門聽警察所長這樣推測信啦,至今沒人發現牛小眼的屍骨。他疑問道:

  「他們為啥殺牛小眼?」

  「跟蹤可能被發現,他做弘報顯得嫩。」白所長認為牛小眼做特務不夠料,至少缺乏訓練,「哪裡是跟蹤,簡直就是跟二的(跟隨者),不露馬腳才怪。」

  人不在了,評價已沒意義。佐佐木九右衛門問:「你的認為程笑梅是什麼人?」

  「太君,聽說報國隊吧?」

  佐佐木九右衛門在四平憲兵分遣隊特高課時,聽說有這支武裝,由於他們身份模糊——土匪或是反滿抗日——未定性,相當一段時間沒有他們的消息。

  「我覺得她是報國隊的人,這次攻村奪糧也是報國隊乾的。」白所長說,「七星綹子大概參與了,大櫃七爺是程笑梅的兒子。」

  話題又轉回臧佰傳身上,佐佐木九右衛門聯想臧家多交幾百噸糧食,不滿意產生仇恨,勾結報國隊、鬍子攻村奪糧,儘管目前只是懷疑,缺少證據,不過思路有了,將臧佰傳列入重點,此事交給警察不行,他身旁有憲兵,調查臧佰傳讓他們去。

  「太君,把扎彩鋪的人都抓起來。」白所長說。

  「幹什麼?」

  「審問。」

  「愚蠢!」佐佐木九右衛門說,「動扎彩鋪的人,等於告訴臧佰傳我們懷疑他們,打草驚蛇!白所長,你親自帶人找劉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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