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智取人圈 一

  架火燒部落村夜晚寂靜如常，沒有任何發生大事的跡象。一伙人悄悄溜出臧家大院，然後分兩伙，二櫃震耳子帶人直撲東南角炮樓； 李玉田帶人去了東北角炮褸，兩伙人同時動手，敲下炮樓，外邊的大部隊衝進來。計劃就這樣簡單，行動也異常順利。

  東南角炮樓自衛團一個班八人，兩名警察和一個日本憲兵，共十一人，天黑後四個人在上一層執勤，其餘的人在下一層休息，十個鬍子對付十一個人，沒費什麼事。

  晚上執勤很辛苦，苦差事自然是自衛團的事情，兩個警察躲滑 （偷懶），躺在鋪上抓猴（關東民間兒童遊戲，手輕抓撓膝蓋敏感處，口念歌謠：一抓雞，二抓猴，三抓四抓抓老頭。最後以誰不忍住笑為敗者。），他們晚上舒服睡覺。那個憲兵更不用提，高高在上擺譜，讓自衛團員天天燒水供他洗澡，二櫃震耳子他們衝進來，將其擊斃在一隻石頭缸里。

  「你們……」警察對著槍口笑不出來，懵圈啦（懵門兒）。

  啪啪！兩槍結果了警察。

  

  「爺呀，我們都是種地的呀！」 一個自衛團員嚇篩了糠，天天對著暸望窗往外看，貓狗狼狐狸什麼的都見過，拿著槍惡勢的人第一次見到，猜出是鬍子。

  「我問你，你看我們從哪兒上來的？」二櫃震耳子問，他動了惻隱之心，問問他看他咋回答，生死問卷了。

  「門，炮樓的門。」自衛團員答，他選擇了死門，回答從門進來犯了大忌，二櫃震耳子一槍撂倒他。

  第二個自衛團員木頭腦袋，也回答從門進來，照樣吃了槍子。聰明的人還是有，當二櫃震耳子問看見他們從哪兒進來的，他瞪著眼睛說沒看見，反正就進來了，六個這樣回答的自衛團員獲得活命的機會。

  東南角炮樓順利拿下，他們給藏在東大門外的隊伍發了信號，表明炮樓已經占領，可以破門進村了。

  水襠一個人住在東大門的警衛室里，所長命令他看大門他就看，其實也用不著看，門已經釘死，夜晚不用擔心有人出村，東南角炮樓里的人晝夜盯著這扇門，他只管睡大覺。天太早他睡不著，尋樂子打發寂寞長夜。他會很多民間遊戲、土掉渣運動項目。譬如下五道、走憋死牛……（均為棋類遊戲。）前提是需要兩個人，眼下只他自己怎麼玩。倒不是絕對沒有適合一個人玩的，他玩毽子，警察的衣口袋裡怎麼可能揣著毽子？別說，他還真有，雞毛大錢扎的，雞毛精挑細選，五彩繽紛的公雞翎甚是好看。左右是消磨時間，他在室內踢毽子，踢打奔婁壓，壓打跪踩掏（踢毽子術語，為套落。）。外邊發生什麼聞所未聞，踢得認真，幾乎通身是汗。

  爆炸聲終止了他的自娛自樂，抓起槍跑出屋，見木大門給炸開個大洞，他媽呀一聲，立刻變成了兔子，箭射一樣朝村公所跑去。

  「所長，鬍子，鬍子進來啦！」水襠嚇得屁滾尿流，拎槍的手卻拎著褲子，語無倫次。

  四個打麻將的人不約一愣，白所長不信，說：「你睡毛愣（囈怔） 了吧？鬍子，哪兒來的鬍子呀！」

  「鬍子炸開東大門，黑壓壓一大片。」水襠紙白的臉仍未變過色來，「我跑慢幾步就沒命啦！」

  「炮樓怎麼沒動靜？」白所長還是疑惑。

  「別不信，趕緊看看去。」柳秘書說。

  打牌的四個人跑出屋子，猛然聽見馬蹄聲，白所長揮槍喊道：「趕緊上炮樓！」

  夜色掩護逃命的人，他們很快跑進炮樓。

  離村公所最近的炮樓是西南角炮樓，大家跟著白所長向那裡跑，守這個炮樓的憲兵叫太田澄，他問：

  「你們這是幹什麼？」

  「太君，鬍子進村啦！」白所長說。

  「怎麼可能？」太田澄不相信，問。

  「真的太君，老鼻子（老多）鬍子啦！」水襠說。

  太田澄到炮樓睛望口前，看到了湧進村子騎馬的人，他命令道：「快快地，準備射擊！」

  守衛炮樓的人紛紛操起武器跑到射擊口前，進入戰鬥狀態。修完炮樓以來頭一次遇上戰鬥，新奇、興奮壓倒緊張、恐懼。

  「太君，我們向縣裡求援吧。」臧佰傳說。

  「看樣子來者不善，報告縣上……」柳秘書也說。

  太田澄略作思考，接受建議走向電話，那個東西成了聾子的耳朵——擺設，電話線早被人割斷。

  「電話線……太君？」白所長惶然道。

  「慌什麼？」太田澄有實際作戰經驗，即使跟外界聯繫不上他也不怕，炮樓堅固、有十幾支槍，鬍子一時半會兒攻不進來。

  「太君，副村長太君說，到了節骨眼上，去他的炮褸取東西……」白所長幡然，佐佐木九右衛門讓取的東西，一定是重武器。

  「來不及啦，」太田澄指揮若定，他叫有武器的人操傢伙，隨白所長跑進炮樓還有幾名警察，「你們作為梯隊，誰陣亡、受傷你們替補。」

  「我們幹什麼？」臧佰傳問，關鍵時刻他需要表現。

  「你也替補！」太田澄說，憲兵眼裡可沒什麼村長、秘書什麼，發號施令道，「你們通通替補！」

  柳秘書等人心裡不舒服，跟日本人屁股後，甭想舒服。憲兵問他們會不會使用槍，至少臧佰傳不會。可是誰都沒吱聲，日本人嘴大，你嘴小，木偶就得聽人擺弄，不然你就別做木偶。

  打仗不知對方是什麼人，應該說是場糊塗仗，外面朝炮褸打槍，太田澄命令還擊，瘋狂喊叫：

  「打！」

  打誰，黑暗中看不見，朝外打就是。打槍猜靶子抱懵打，別較真打沒打中和浪費子彈，至少可以仗膽，槍炮有時就是給人仗膽。炮樓里的人沒想到落入圈套，程笑梅命令兩個班火力分別封住兩座炮褸，鱉在瓮中就成，也不捉它們烹它們，老實呆在裡面就達到目的。封住炮樓射口，只要這個炮褸里的敵人出不來，保證他們順利弄走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