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1:21:12 作者: 徐大輝

  佐佐木九右衛門確實在西架火燒,在臧屯長家,跟牛小眼到臧家,副村長有兩個想頭(興趣的事),拔火罐和聽吹嗩吶。屯長的女人太陽花給拔火罐,屯長臧老五吹嗩吶。

  臧老五當西架火燒屯長,可謂搖身一變,眼瞅著活不起了,竟然當上架火燒部落村的屯長,副村長力薦,臧佰傳笑臉點頭,日本人說的是沒一件他不同意,不敢不同意。

  「怪啦,老五怎麼靠上日本人?」臧佰傳大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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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都感到不可思議,管家想到五爺身邊的女人,什麼時代女人的力量不可低估。他不能直接說出自己的推測,涉及到臧家的名譽。

  其實也真沒錯,老五的女人太陽花出身,她跟三江警察局警務科長馮八矬子關係特殊,馮八矬子再找了佐佐木九右衛門,走了關係,事情也就順理成章。

  副村長沒家眷,業餘愛好不多,除了騎那匹白馬不時在村子裡跑兩圈,就是到臧老五家拔火罐和聽吹嗩吶。

  臧老五拿著一封信來找副村長。

  「你姓臧?」佐佐木九右衛門看完信,問。

  「是,太君。」

  「你會吹嗩吶?」

  「嗯,半路途中,自務(自學)。」臧老五謙虛道,心裡畫魂兒,怎麼沒提信上講的當屯長的事。

  「嗩吶帶來了嗎?」

  「沒有太君,嗩吶放在家裡。」

  「哪一天到你家去聽。」佐佐木九右衛門說,仍然隻字未提當屯長的事。

  臧老五暗想,馮八矬子不是忽悠自己吧?是不是信上他根本沒提自己當屯長。副村長口氣攆人,問,「你還有什麼事?」

  「呃,沒有,沒有!」臧老五懵然走出村公所,回家的一路上他沒想別的,只想當村長的事。

  「咋樣,成了嗎?」太陽花問。

  「成個屁!」他氣急敗壞道。

  「馮八矬子不是寫了信……」

  「信誰知他都寫了什麼,佐佐木九右衛門提都沒提。」臧老五牢騷一句,「你白讓他捅鼓啦。」

  「還不是你勸我叫他鼓搗。」女人搶白道。

  捅鼓,鼓搗,在他們三人——兩個男人跟一女人之間指一個具體事件,即鄉間故事。

  「看樣子白捅搗,叫他給涮啦。」他有幾分後悔,其實毫無意義,他們三人的關係維持幾年,誰是太陽花的男人,女人心裡沒區別,論時間,馮八矬子比臧老五到她身邊早。

  「他不是那種人,你隔門縫瞧他。」女人袒護道,她不許自己肚皮上的兩個人相互傷害,「心放肚子裡,答應你的事就肯定辦。」

  與其說臧老五相信女人的話,不如說相信自己的判斷,馮八矬子肯定辦事,氣歸氣,他們倆勾搭連環花花事沒少干。他說:「你說馮八矬子信上沒寫,那讓我帶信給佐佐木九右衛門幹啥?」

  「準保寫了,」太陽花堅信地說,「一定是豬圈門馬圈門的,故意拿人(難為人)。」

  「什麼豬圈門馬圈門,是佐佐木九右衛門。」

  「叫這麼別楞(彆扭)的名字,真是的。」女人道,「日本人隔路(個別),說不定給你個意外驚喜。」

  「別白撓毛兒就行。」臧老五說。

  幾日後,牛小眼陪著佐佐木九右衛門到臧家來。

  「喲,嗆上來啦!」女人炕上拔火罐喊叫道,有人來訪她順手拔下兩眉心間的一隻火罐。

  「誰?」

  「那個什麼門。」

  臧老五三步並做兩步躥出門,急忙招呼道:「太君,您來啦。」

  佐佐木九右衛門鼻子哼的日語,臧老五聽不懂是什麼,他將來訪者讓進屋。

  「大太君!」女人為強調什麼,用大來修飾太君,關東大字有恭維誇讚的意思,如大胖小子,大高樓等等。

  佐佐木九右衛門眼盯著女人眉間圓紅的東西,咿里哇啦東洋語,牛小眼翻譯道:「太君村長說,你眉間的吉祥痣(吉祥痣:印度婦女點在額頭正中的圓點紅色標誌,是喜慶、吉祥的象徵。)很特別。」

  「吉祥痣?」太陽花惑然道。

  「就是……」牛小眼指著她的眉間說。

  「啥吉祥痣,拔罐子。」太陽花說。

  牛小眼翻譯給佐佐木九右衛門,副村長聽懂了女人說什麼,立刻對火罐發生興趣,直接用中國話問:

  「你會拔火罐?」

  「打從小就會,我奶奶教的。」太陽花說,心想你會說漢話呀!

  「我腰痛,你能治好嗎?」佐佐木九右衛門問。

  「一勺一個。」太陽花誇口道。

  「一勺?」佐佐木九右衛門不解道。

  牛小眼替太陽花解釋一勺,副村長聽明白後露出笑容道:「大大地好,你給我拔火罐。」

  臧老五狠狠瞪女人一眼,你總一勺一個,沒看哪個是你一勺一個治好的,話說大了,跟日本人你也敢說一勺一個,拔火罐治不好他的腰,你非成饅頭渣不可。

  「太君,什麼時候拔?」女人逞能道。

  「現在。」佐佐木九右衛門恨不得立馬治好腰疾。

  牛小眼動腦筋殷勤,他瞅一眼炕,說:「炕涼不涼?」

  「早上剛燒的。」臧老五從被摞子上取被褥說。

  「多鋪點兒。」牛小眼說,「撂下幔帳。」

  臧老五遲疑一下,撂幔帳形成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就是說把自己女人跟日本人放在裡邊……一隻羊是趕,兩隻羊也是放,她的肚皮多個日本人也缺不了骨頭少不了肉,細想想,要真是那樣,屯長當定了,將來當村長也說不定。

  「走吧,我有話對你說。」牛小眼把臧老五拉到門外,輕描淡寫地說,「拔火罐你沒見過?」

  「我、我……」

  「你有好事啦。」牛小眼眯起眼睛說,「臧屯長!」

  臧——屯——長!臧老五連做夢都想的美事,牛小眼口裡說出來還不能讓人心落體,他不是佐佐木九右衛門。

  「臧屯長!」牛小眼譏道,「拿架呢!叫你屯長不答應?」

  「不是胳揪我?」

  「你不信誰也沒辦法。」牛小眼說。

  這時屋子傳出吭哧的聲音,臧老五熟悉那聲音,皺起眉頭。

  「大概火燒了手。」牛小眼詭秘地說。

  臧老五苦笑,附和道:「燒了手。」

  拔土火罐用紙用火,說燒手也符合情理。

  臧老五當上了西架火燒的屯長,管著三百多戶兩千多人,更重的是跟佐佐木九右衛門交上朋友,走動越來越頻繁,有時白天,有時晚上,日本人的潛規則他懂,每次都令副村長滿意。

  今天佐佐木九右衛門邁進院,自認為多餘的臧老五搶先出屋,避免尷尬他在院子裡說:

  「太君你進屋,我去給牛割捆草。」

  「你別走。」佐佐木九右衛門說。

  臧老五一愣。

  「犯啥兔子愣,太君說話你沒聽見?」牛小眼說,「你不用躲茬,有事找你。」

  三個男人進屋,太陽花正往炕上鋪褥子。

  「不是,那什麼。」臧老五隱晦道。

  女人輕車熟路此事,重新疊起被,下地悄悄走出屋去。

  「臧屯長,」佐佐木九右衛門直奔主題,說,「河夾信子村歸來的戶都在你們屯子,是吧?」

  「是。」臧老五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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