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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11:55
作者: 徐大輝、吳映輝
既然想走,就要用錢,我開始計算著帳面上的錢怎麼分配。自己帶多少錢,能用多長時間。那時,出門只有帶現金,又沒有什麼「卡」,也沒有什麼「通兌」的,不管帶多少錢,除了現金就是匯票,只有這兩種方法。
決定明天一早就去銀行,看看帳戶有多少錢,先取出來,再辦兩個存摺,取一部分現金,銀行規定取現金一次不超過五千,去了大單位開支不算,超出五千要行長簽字才能取錢,很費勁的。
計劃好這一切後,我心裡最牽掛的就是孩子。可是,又想如果沒有錢來撫養孩子,讓孩子跟著母親要飯吃,天天守著孩子又有什麼用。自己掙錢又不是為了自己享受,還不是為了孩子,有好多有爹有娘的孩子吃不上穿不上。總之,千方百計為自己尋找理由來平衡自己的良心,來為自己離家出走找理由。不管怎麼說,在當時,人們的眼裡我是一個壞女人,是個心狠的母親。誰也理解不了,放到現在就無所謂了,是很正常的社會現象。可自己超前了一步這就是去了廣州,被特區的生活吸引的,也是被丈夫逼得走投無路才不得已想出此下策。
我用了兩天的時間把銀行的帳號取消了,取出了五萬七千元現錢,存了兩個活期存摺,一個三萬,一個兩萬,三萬元準備交給母親,兩萬元留著丈夫回心轉意照顧孩子生活用。
可問題又出來了,這錢怎麼給母親呢?丈夫的錢又交給誰呢?
想來想去,覺得還是交給王世喜比較放心,可是自己怎麼對他說呢?告不告訴他自己的想法呢?講真話還是講假話呢?還得認真想想。
人就是這樣,當你決心已定後,是任何人也阻擋不了的,也許自己從生來就是一個野心勃勃,不甘沉淪,勇於抗掙的女人,也許是國家的改革開放政策像仙氣一樣喚醒了自己求新、求知、求變、求幸福的人性,為自己提供了一個機遇和舞台,讓自己投身到改革大潮中去尋找一條屬於自己的人生之路。
像我這種類型的女人不止自己一個,也許在全國有千千萬萬個離家出走的女人,自己只是茫茫商海中的一位弄潮兒。至於失敗與成功還是未知數,反正自己決定去闖路了。
王世喜因公出差了,兩天後才回來,聽素芬說我把商店兌出去了,就讓女兒來家裡找我。
「大姑,我爸叫你去,有事。」孩子說。
讓去他家,我心裡非常明白是什麼事了。我也正想找王世喜談談心裡話,但選擇的地方不是他家。
雖說這一年多,我們關係非常正常,和真的兄妹一樣,可留在自己心裡的那份美好的記憶,永遠也抹不掉,我們之間終歸有過異性的那種情愛,而且是因情而識,因愛而交的朋友,我相信他一直深愛著我,只不過他是一個自己也說不清楚的男人。
也許是我們倆同時良心發現,覺得對不起各自的愛人,還是對不起對方的愛人,我們誰也沒和誰談過這件事,只是自然地無聲地轉變了關係,變成了兄妹。真是讓人難以思議!
「告訴你爸爸,就說大姑沒有時間,讓他有事就來找大姑。你回家吧。」
王世喜的女兒聽話地走了。
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在想著如何和大哥談起,和在什麼環境和條件下談比較合適,通過這次廣州之行,自己也算見過世面了,也學會了廣州人談事情找個合適的環境,心態會好些。
想來想去,我決定請王世喜到野外,找一個優雅浪漫有山有水的地方,去好好地談談來煤海市一年多壓抑在心中的一切酸、甜、苦、辣。
「小輝,請不動你啦!」王世喜非常生氣地到來,他出現在我面前時,發現我有點不對頭,就問:「張龍沒回來?」
「沒有。」
「聽你大嫂說,你把商店兌出去了?」
「是。」
「小輝,你究竟有什麼打算,和大哥說說,別悶在心裡憋壞了,要不然我陪你去磚廠一趟,把張龍找回來,問問他,到底過不過了,不是離開他不行,把孩子接回來,請個保姆,照看孩子。」
「大哥,」我傷心地落淚,說,「你今天有時間嗎?」
「幹什麼?」王世喜問。
「你陪我一天好嗎?」我懇求道。
「只要你開心,十天也行,你說吧,要幹什麼?」
「咱們找個沒有人打攪的地方,大哥。」我說,「最好去菊子水庫,我想看看樹、看看山、看看水。」
王世喜一愣,凝視我的眼睛,雙手扳住我的肩膀:「你看著我,小輝。」
我順從地望著他,曾幾何時,我望著眼前這如醉如痴的男人。
王世喜以為我想不開,想尋短見呢,說:「小輝,你可要想開點,現在已經是八十年代了,離婚的事已經很正常了,不能過就離婚,有什麼了不起的,我看他張龍有什麼本事。」
「大哥,你誤會了。」我解釋說,「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和你說說心裡話,痛快痛快,真的,我不會想不開的。要是想不開,我十年前就死了,你知道嗎?」
「我說小輝不至於那麼心窄嘛。」王世喜放心地笑了,說,「走吧,你說去哪裡,我就陪你去哪裡。」
我們一起出院走到馬路上去,坐公共汽車到了市里,又轉乘到水庫的汽車,到了水庫。
人面對山水,心情一下就變得豁然開朗,在大自然面前人顯得十分渺小。
我和王世喜漫無邊際地邊走邊談。
「大哥,你說我在別人眼裡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是不是很壞?」
「你認為我會怎麼樣評價?」王世喜反問我。
我搖搖頭。
「你為什麼問我這個問題?」
「不為什麼。」我答:「只是想知道一下自己在別人眼裡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也好給自己打個分,做個心中有數。」
「想聽真話,還是假話?」王世喜笑了笑說。
「當然聽真話,請你毫不保留地告訴我,我到底是個好女人還是壞女人?」
「小輝呀,你太要強了。你是一個寧可自己累死,也不能受窮,自強自立的女人,女人太強了,首先自己挨累,其次就是男人受罪,男人心目中的女人是依靠男人,扶持男人體貼溫柔的女人,他不需要一個樣樣都比自己強,讓男人在眾人面前抬不起頭的女強人,我這幾天也想過了,張龍為什麼會逃避你,可能這也是其中原因之一;其二,就是你們之間沒有感情,沒有溫暖,心靈不能溝通。他寧願在外面尋花問柳,也不願意在你這盛氣凌人的女強人面前受氣。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不明白,我怎麼也想不開。」我牢騷道,「自己一天到晚為了掙錢,有時飯都顧不上吃,開飯店時冬天手凍的直流血水,倒成了我的錯,那樣真不如在家不出來,安安穩穩地過那種土裡刨食吃的日子。真是費力不討好!」
「小輝你怎麼不問我,男人希望找個什麼樣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