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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10:55
作者: 徐大輝、吳映輝
和王世喜他們一家三口一塊出門,坐公汽到了市一百貨,下車後過了一座小橋,看到了商業局招待所的牌子。
經過一個中午的相處,我心態也平衡了一些,主要是素芬太熱情,把我給熔化了,我也很快地進入了角色,真的演起了表妹的戲。
到了招待所門前,我們仔細觀察了周圍的環境和單位。我覺得院子非常大,一進大門左邊是一個建材商店,右邊是商業局飯店,院子裡面是一大趟磚瓦結構的房子。招待所規模倒是不小,我心裡也沒有底,和素芬說;「大嫂,聽大哥說你在礦務局招待所工作,一定很有經驗,好好給我當個參謀,我可什麼都不懂啊。」
「自家的事……」她爽快地說,「我是應該幫你。」
素芬心直口快,又沒有心計,我內心也很喜歡她,說:「大嫂,要是能包成,全靠你啦。」
「包在我身上,金輝,你放心,大嫂一定會全力幫你!」她說。
「大嫂,你真好。」我興奮地拉著她的手,說。
王世喜看到我們兩個女人談得很熱乎,打趣地說:「怎麼樣,我早就告訴你說,你大嫂非常好,這回你見了,是不是名不虛傳?你看,你們倆一見面就成了好朋友,倒把我這位大哥給忘了。」
我緊繃得神經也放開,不那麼拘禁,開玩笑說:「還是大哥有福氣,娶一位這麼好的大嫂」,王世喜接著我的話說,「沒有大哥,哪裡有大嫂呢?你說對不對。」
我們從外表看完了商業局招待所,素芬說:「先讓你大哥一個人去談談,我們倆抱著孩子去市場買菜,回家做飯。」
「那也好。」王世喜說,「我先去看看,探探他們的口氣,看他們要多少承包費,我們還要商量,一下能出多少承包費。」
分頭走,他去了招待所,我和素芬去了農貿市場。
我們倆帶著她的女兒高高興興地買完了菜,坐個三輪車回到了家,正在張羅做飯時,王世喜回來了,他進門後看到我和他愛人女兒相處的很好,也開心地笑了,我懸著一天的心終於放下來。
吃完晚飯,王世喜告訴我說:「金輝,看來你來對了,那個招待所和飯店都沒包出去,我下午看了看,招待所歸商業局勞動服務公司管,下午公司經理沒在家,我和他們約好了明天上午上班後去看招待所和飯店,再和他們領導談承包方式和價格。」
我聽後心裡很感激他,就隨口說了一句「那就麻煩大哥你了,你和大嫂多費心吧,反正我啥也不懂。」
這天晚上,我一個人住西屋床上,他們一家住東屋火炕,雖然表面是兄妹關係,可心裡不是那麼回事,雖說臨睡前王世喜過來為我送了一本小說看,可我心裡特別不平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一想到王世喜此時正在摟著妻子親熱地睡在一起,心裡就像刀割的一樣疼,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明天一早就去看招待所、飯店。行與不行都早點離開他家,自己實在受不了,心愛的男人當著自己的面摟著別的女人睡覺,自己剛剛得到的幸福竟成了曇花一現。馬上在心裡留下了傷痕,看來命運對我太不公平了。
好不容易盼到天亮,我早早就起床了,到院裡轉了一圈。
「金輝,是不是想孩子了,想家了,才出來幾天,就睡不著覺了,以後怎麼幹大事業。」王世喜看到我一夜沒睡顯得疲勞憔悴的樣子,就安慰我,話里藏著暗示,說,「聽大哥的話,多吃點飯,一會兒我們就去招待所,談談看,有可能包下來更好,包不下來再讓你大嫂陪你看看其他行業。」
「嗯。」我強忍住淚水點點頭。
到招待所後,我們最先看到的是一位女同志,三十多歲,就向她打聽總經理上沒上班,辦公室在哪兒。這位女同志都認真地告訴了我們。她問我們想幹啥。
「想承包招待所。」王世喜說。
這位女同志一聽說來人包招待所,特別熱情地把我們領到了勞動服務公司經理辦公室。她為我們和經理做了介紹,又為我們倒水、讓座,非常客氣。
勞動服務公司的經理姓張,三十幾歲,一看就是精明能幹的經理。
「我是北山紡織廠的,叫王世喜。」王世喜進屋後自我介紹說,又指著素方說,「這位是我愛人。」指著我介紹,「這位是我表妹,想來看看你們招待所對外承包的事。」
「好啊,歡迎!」張經理熱情地給我們介紹了招待所和飯店的情況,說明為什麼對外承包,他說,「商業局搬到山上去了,人手不夠,內部沒人管理,沒辦法,為了搞活經濟,只好對外承包了,你們先看看,然後再談具體事宜。」
在張經理的帶領下,我們先到招待所的十幾個房間看看,看完後又到前邊的飯店去看看飯店,飯店是外面四張桌,有三個包廂,共七張桌,一間很大的廚房,一間倉庫,看來好久沒營業了,屋裡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招待所還算乾淨,因為有人管理。總的看完後,覺得還可以。
回到了張經理的辦公室。重新坐下後,開始談承包條件。
「你們也看完了,就這一堆一塊,局裡也不添不減,還有五個在職的職工。要帶上,局裡的原則,主要是為了給在職職工找個飯碗吃飯,所以價格很低,一包三年,稅、水、電費、煤局裡什麼都不管,承包費每年3000元。職工是四個女的一個男的,飯店三位,招待所兩位,就這些。」張經理說,「你們看看怎麼樣?」
王世喜和我都覺得價格不高,比我們預計的要低,但為了壓壓價格,王世喜和張經理說:「還有沒有餘地可以商量了?」
張經理說:「這是局裡常委會定的,基本上沒大餘地。」
我們聽後決定先回去商量商量,下午再給他回話。
我們告別了張經理,就租個三輪車回到了王世喜家。開始核計承包的事。
「金輝,你看怎麼樣?」王世喜先問我:「這個招待所和飯店規模不小,位置也不錯,交通又方便,我看價格也不高,你說呢?」
我當時非常理解他的心情,他是恨不得我馬上就到煤海市,和他在一起能經常見面,可是我沒有馬上表態。
「大嫂,」我又問他愛人說,「你在招待所工作過,你看看怎麼樣?我一點都不懂?」
他愛人素芬拿過來紙和筆,坐在桌前認真地算起了帳,我因為不懂,也就沒去打擾大嫂。她算完帳,才鄭重其事地說:「金輝,我看可以承包,我一筆一筆給你算過了,房租費、取暖費、工商管理費、員工工資,這些只要上客率按百分之四十計劃,都有利潤,飯店一天賣三四百元,去掉一半費用成本,就有收入,我看挺合適的。」
我聽大嫂說完,心裡更加增添了對她的敬佩,覺得王世喜確實說了一個好媳婦,比我強多了。自己內心真的開始懷疑王世喜怎麼能愛上我這農村女人,素芬不算漂亮,但也說得過去,以自己的眼光看,比我強多了,自己站在他愛人面前,倒產生了一種自卑感。
我和他們兩口子又核計了一陣子,決定下午先和商業局勞動服務公司談,先交幾百元訂金,然後我回家和丈夫商量商量,最好讓他過來看看,再決定,雖然說錢是自己掙的,可家是我們兩個人的。王大哥王大嫂也同意。
匆忙地吃完了午飯,下午一上班就去了商業局招待所,和張經理進一步探討承包手續,交款方式等。
通過雙方的討價還價,最後以一年三千元承包費,負擔五個員工開支的條件定下來了。當時敢於冒險的人特別少,當地人都沒有敢承包的,因為有鐵飯碗的捨不得下來,沒有鐵飯碗的又沒有膽量,當時體制沒有打破,就被我這個農村女人揀了一個大便宜。
合同簽訂下來後,我和張經理商量,先付他三百元訂金,我回家去把丈夫找來,一同交款,如果一周不回來,訂金就不要了,張經理非常通情達理,他當即就表示,沒問題。
「這麼大的事該和男人商量一下,要不然我們男人的尊嚴和權力就不起作用了。」
「大家說笑著就把這件事辦成了。」張經理說。
王世喜是一個非常要面子的人,他一看張經理這麼爽快,按我們預想的結果簽了合同,就一定要請張經理一塊吃頓晚飯,我沒有這個精神準備,因為自己不懂交際,也不懂社交上的禮節。
張經理一看,王世喜誠心請客,也就不推脫了,他說:「既然王廠長要請客,我就多叫上幾個人,大家熱鬧熱鬧。」
「好吧,把公司的領導都叫上,以後大家關起門是一家人了,經常打交道,先認識認識,免得以後一家人都不認識。」王大哥說。
張經理叫來了書記、會計、出納,並一一給我們做了介紹。書記是一位五十多歲的老頭姓賈,會計是張經理的愛人,叫李樹晶,出納員是個漂亮的小女孩,叫李偉。
大家相互握手認識後,張經理就拿出了領導的派頭宣布道:「今天,我們招待所和飯店承包給了這位金輝女士,已經簽約成交了,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希望彼此互相關照。今天紡織廠王廠長請大家小酌,大家增進一下感情,那我們就不用客氣了。」
我們一起走出了商業局勞動服務公司的辦公室,當時自己真是啥都不懂。
王世喜領著大家到一百貨公司對面,那兒有家新開業的酒店,在煤海市市比較上檔次。
進了酒店,大家分賓主坐下後,一共七個人,商業局四個人,我們三個人。老闆叫服務員拿來菜譜,王世喜就把菜遞給了張經理的愛人李會計,他說:「女士優先,來,讓女士和小姐先點菜。」
李會計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地點了幾道菜,又把菜譜交給了出納員,出納員李偉也點了一道自己喜歡吃的雪衣豆沙。然後張經理,賈書記分別點了一道菜,最後王世喜把菜譜交給了我,他笑著說:「金輝,今天的主人是你呀,你也來兩道菜。」
「大哥,你就代替我吧,我不知道煤海市的規矩。」我紅著臉說。
菜和酒都上齊了,大家開始邊喝邊聊,特別是王世喜和張經理,兩位好像已經成了老朋友,海闊天空地談著、笑著。
我坐在桌上,吃也不敢吃,說也不敢說,因為自己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不知道該說啥,只好干坐著規規矩矩地看人家談論國家政策、全省各地發展的形勢、深圳建了特區等等,自己內心產生了種自卑感,都是同樣的人,看看王世喜,張經理,包括王世喜的愛人和張經理的愛人也聊得火熱,可自己,真像一個傻子一樣,看來真是該好好向人家學習了。
吃完了這餐飯,大家的感情一下子就拉近了,分手時張經理握著我的手說:「早點回來吧,有困難有問題煤海市有你表哥,還有我,不要怕,大膽地干,你准能成功。」
我感激得不知說啥好,只是說:「謝謝張經理,謝謝張經理。」
回到了王世喜家,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由於這一天辦事非常順利,王世喜高興得手舞足蹈地說:「金輝,真是歪打正著了,你要不去北疆市看蚯蚓,我也想不起來這個招待所,真是天意。」
我非常擔心他酒後吐真言,把我們的事說漏了,就岔開話題說:「那也不感謝你,我要感謝大嫂,多虧大嫂懂行,為我出主意,才使我增強了信心,以後我還要請大嫂給我當參謀呢。」
可憐我這位不明真相的大嫂也幫我說話,和我站到了一條戰線,自己心裡那份內疚感就別提有多深了,真是「做賊心虛」。
這一夜很快就過去了,第二天我一定要回家,已經離開家九天啦,我真的不知道兒子和丈夫在家會是什麼樣,一定惦念我,因為他知道我出門一定帶了不少錢,所以我必須回去了。免得他擔心。
吃完早飯後,我就提出要回家,王世喜兩口子說什麼也不讓我走,讓我再住一天,可自己在這個家庭再也呆不下去了,面對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又面對一位那麼出色、善解人意、豪爽大度的女人,自己這個第三者再也無地自容了,我說什麼都要走。他們夫婦倆一看留不住我。大嫂去上班,就讓大哥送我上車。
走出了他們的家門,告別了大嫂,我的心也輕鬆了,王世喜把我送到了長途客運站,買好了車票,我把放在心裡幾天的話都大膽地告訴了他。
「王大哥,請允許我以後就叫你『大哥』吧,我好害怕,好擔心,通過這幾天和你愛人的相處,我非常愧疚,覺得太對不起她了,她確實是位難得的好女人,你以後要好好待她,不要再有非分之想了,如果非要讓我來煤海市,你確實愛我,就和我保持兄妹關係吧,要不然,我良心永遠都不安,可能我也不會來煤海市了。」
「唉,金輝,你不了解男人的內心世界,我愛你,不等於不喜歡我愛人,這是兩回事。」他搖搖頭,無奈地說,「這兩天,我們的戲不是演出很成功嗎?我愛人頭腦非常簡單,她永遠也不會想到我們的關係,她背後一直和我誇你人好、能幹,還準備你過來後,她請長假去招待所幫你管理呢!好了,你不要多想了。」
「沒有不透風的牆啊!」我就提醒他,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抱著僥倖心理去做事,這樣,最終的結果是身敗名裂。」
眼看就到檢票的時間了,他又去為我買來了一堆車上吃的水果、食品。囑咐我不要想那麼多,最重要的目的是掙錢,其他事慢慢解決,回去後好好和丈夫說,不要打架,早點回來,我看到他真誠的流著淚花的叮囑,知道他是真心愛我的。
我忍不住心裡的難過,流著淚握著他的手說:「大哥,我上車了,再見吧。」
「錢不夠不要緊,只要你來煤海市,一切由我負責,小輝,你要保重啊!」他又不放心地說。
我上了客車,找到了座位,把頭探出車窗,揮手向王世喜告別,視線已被淚水抹糊。車開了,我看到王世喜跟著啟動的汽車,揮手灑淚告別,我心裡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失落感,真是相見時難,別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