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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10:48 作者: 徐大輝、吳映輝

  愛上一個人似乎十分簡單,也沒影視作品裡描寫的那麼複雜和浪漫。說我們之間一見鍾情也好,萍水相逢也罷,總之我們相愛了。

  「困境中的人,傷心的人,擁有一朵花,感覺也是擁有了整個春天……那麼你的心就給了另一顆心——一座真正的天堂。」(王彤語)

  王世喜送給我一座天堂。

  他帶我去理髮店,王世喜要理髮,讓我去燙頭。之前,我看過電視上好多女人的頭型都燙的非常漂亮,可到底怎麼燙頭自己還不知道,心裡也特別羨慕城裡的女人頭髮一卷一卷的很漂亮。我想,燙頭就燙頭,回家大不了被丈夫罵一頓。但自己也算沒白來一趟北疆市,大著膽子和王世喜走進了理髮店。

  燙髮原來是這樣一番景象啊!好多女人坐在吊著的鐵圈下面,頭上夾滿了夾子,脖子上圍著一條白毛巾,理髮員一會兒拿開夾子看看,我有點害怕。

  「她們幹什麼呢?」我問王世喜。

  「燙頭呢。」

  

  「燙頭?可那是……」我迷惑不解。

  「那個夾子上有電,是用電加溫頭髮才能出卷。」他耐心給我講解。

  「王大哥,我有點怕。」女理髮員看到我驚慌的樣子,解釋說,「一點也不疼,也電不到人,沒關係,來,我幫你洗頭,卷槓子,很快就燙完。」

  我想已經來了,就燙吧。

  心裡忐忑不安,只好讓理髮員為我洗頭,卷槓子,然後,也和那些女人一樣,坐到鐵圈下面,上了夾子,大約過了十幾分鐘,理髮員拿下了夾子,因為熱的實在受不了了,晾了一會兒,她又為我重新夾上,又過了一會兒,熱度便又上來,她把夾子拿開,讓我到門口去晾晾,晾涼後,她把槓子打開,別說,雖然遭了一陣罪,可滿頭都是捲兒,理髮員讓我自己洗洗,她為我梳開了卷,讓我照鏡子看看。

  「好不好?」理髮員問我。

  嗬!抬頭看看鏡中的我,和進來時真是大變了樣。人靠衣服馬靠鞍。豬八戒打扮上賽天仙,還真說對了,自己從上午換上衣服,現在又燙了頭,真像換了個人似的,我對著鏡子滿足地笑了。

  這時,我看到了王世喜也理完了發,他看到我燙完頭後的樣子,滿意地笑了。

  我們回到了旅社,他讓我換上新買的水粉色襯衣,蘭凡爾丁褲子,新襪子,新鞋,站在王世喜面前,讓他欣賞。

  「金輝,你太美了!」他抱著我在屋裡轉了一圈,情不自禁地說,「真的,你現在走在街上,誰也不會看不起你,我都擔心,後面會有好多男人跟著追你。」

  我從來沒有聽過有人說我美,真是受寵若驚,心裡美滋滋的。因為這是自己二十八歲第一次嘗到被愛的幸福。從來到北疆市見到王世喜開始,他讓我體驗了那麼多第一次——

  第一次看到美麗的松花江。

  第一次吃那麼豐盛的菜和喝啤酒。

  第一次睡鬆軟席夢思床。

  第一次進浴池洗澡。

  第一次買這麼好的衣服。

  第一次買高跟皮鞋……

  第一次燙頭……

  真是讓自己一下子承受不了,我真的好感動,好感動。

  直到那時,自己才知道被男人受,被男人關心是什麼滋味,才感受到什麼是愛情,才知道什麼是生活中的享受。原來認為結過婚的人不會再產生愛情了,愛只屬於那些未婚男女。沒想到愛情的丘比特之箭也射到了自己心裡。

  「金輝,」王世喜看到我因興奮而陶醉的樣子,說,「我真的捨不得離開你,跟我去煤海市吧,到那干點啥,我會全心全意地幫你,這樣我們也好天天見到,免得彼此牽掛,彼此想念,彼此擔心,你說不好嗎?」

  「煤海市?比寶清大嗎?」我問。

  「煤海市是新興的礦區,外來人口非常多,錢也好掙,到處都是煤礦,煤礦工人都是盲流,是個掙錢的好地方。」

  「我去能幹啥?」我說,「我沒技術,又沒能力,不像在寶清,人熟地也熟,一年有吃有喝有錢花,我不去啦。」

  「為什麼呀?」

  「我家三個孩子,還有丈夫,有家,我不能扔下家不管。」

  「那好辦,只要你同意,我可以想辦法把家幫你搬來煤海市,給你丈夫找份工作。」

  「啊!你不要命啦。」我聽此大叫起來,說,「你可不知道我丈夫有多唬,他喝完酒自家的房子都能點著,如果要知道我們倆的事,還不用刀把我們倆殺了,那可不行,堅決不行。」

  王世喜沉默起來。

  我內心感到一種寒意,他似乎也覺得想的太荒唐。

  換完衣服、鞋、又燙完了頭,他一定要帶我上街看看效果,我不好意思地說:「王大哥,我怕不適應,到街上在眾人眼下不會走路怎麼辦?」

  「傻丫頭,人要生存,就要學會適應環境,人往高處走,鳥往亮處飛,你要一輩子生活在山溝里,永遠穿著打補丁的衣服,手針做的千層底布鞋,甘心嗎?人生的路還長著呢,你不要總把自己束縛在一個生活模式里,要學著開放,學著適應環境,現在中國已經改革開放了,湧現出好多女廠長,女企業家,女強人,你也向人家學學,才不會被時代淘汰。也許你也有機會成為一個女強人!」

  聽完他這番鼓勵的話,我沉默了許久,反覆思考他的話,雖說有些名詞不太懂,可大概意思自己心裡是清楚的,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性格決定自己是一個不甘沉淪和寂寞的人,如果不是自己有野心,本來在農村日子過得也不錯,幹嗎要跑出來尋找掙大錢發財之道呢?

  「走,金輝,我們出去轉轉。」王世喜打破了我的沉思,他看到我一臉的猶豫,一臉的無奈,勸我說,「找家飯館吃飯,然後再去找一家有火炕的旅社,免得你睡不習慣軟床。」

  我本來想對他說明天早上要回寶清,可心裡又捨不得離開他,既然來了,也不在乎多住一個晚上。

  那時自己非常傻,壓根兒沒有想過男人為女人付出為什麼,也沒有渴望和自己所愛的男人發生點什麼事,認為只要心裡喜歡對方就是愛,其他什麼也沒想過。

  我們到街上找了一家小飯店要了四個菜兩瓶啤酒,邊吃飯,王世喜邊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王大哥,你幹嗎老看?」我被也看得莫名其妙,紅著臉說,「明天我想回家,都出來三天了,不知道孩子大人怎麼樣,我心裡一直惦記著家,從來沒有扔下這麼久。」

  話雖這麼說,可是,平心而論,自己也不願意這麼快和他分開,可每當吃飯時就想起孩子,不知道他們在家吃沒吃飯。回到旅社,躺在床上睡覺時,摸不到身邊的兩個兒子,就睡不著,恨不得馬上回家,可眼前又閃動著王世喜的影子,覺得人家為自己付出了這麼多,又喜歡自己,愛自己,他給自己的愛,正是自己追求已久的想得到的那份愛,剛剛得到,自己又捨不得放棄。真是極矛盾。二十八歲的我,第一次被男人寵愛,第一次產生對男人的依戀,自己感到好像又回到了十八歲,少女的初戀階段,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對自己都是那麼新奇,那麼美好,真不想那麼快就失去這一切。

  「輝。」王世喜馬上拽住我的手,直接親昵地叫我輝,說,「我不讓你走,我們好不容易見面,再在一起呆兩天吧,你就忍心讓我傷心?」

  是啊,我也覺得好像欠了他什麼,點點頭說:「好吧,住兩天。」

  「來,輝。」他開心地端起了酒杯,說,「為我們的相識相愛乾杯。」

  我們的心靈是那樣的契合,又像水流到一起,高興地淺酌對飲。

  吃完晚飯,我倆牽手走出飯館,在街上不緊不慢地走著,自己第一次這麼大膽地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男人牽手而行,心裡非常自豪,許多路人也向我們投來了羨慕的眼光。也來了勇氣,竟像年輕的情侶一樣,挽起了王世喜的胳膊,大大方方地挺胸抬頭,心裡想,自己以前只是從電視上看到情侶散步,花前月下,今天,自己也嘗試了情侶散步的滋味。

  他帶我走到北疆市第二醫院附近,他告訴我,這周圍旅社非常多,既乾淨又便宜,都是火炕,住著非常好,我啥也不懂,只好一切聽從他的安排。讓我站在街上等他,然後拐進了一條胡同,進去了有一會兒,他才笑眯眯地走出來,我問他幹啥去了?

  「找旅社。」他說著拉起我,說,「走,進去看看行不行,如果你說行,我們今晚就搬過來住。」

  我和他走進了那條小胡同,看見了一個掛著旅社牌子的小平房,房東是個老太太,好像和王世喜認識,她見我就說:「我聽小王說這次是帶媳婦一塊來的,到二院看病是吧?」

  老太太的話把我說愣了,我迷惑地望著王世喜,他向我點點頭。

  「大娘,謝謝你這麼熱情。」我只好承認,說。

  「上次你婆婆來看病就住在我這兒,回去小王沒跟你說?」老太太對我說起那一件事,看起來他們早熟悉。

  我猛然省悟,他是以夫婦名義登的記,我急忙說:「喔,講過講過。」

  老太太為我們打開門,我進去一看,房間只能住下兩個人的小火炕,地上有一個方桌,上面放著暖瓶、茶碗,被褥很乾淨,間壁牆是用膠合板隔的,不隔音,其他都非常滿意。

  王世喜和房東老太太去辦理住宿手續,我心裡非常害怕,因為自己明白,今天晚上我們就要像夫妻一樣住到一起,我又興奮又激動又害怕,有了新婚第一夜的感覺。因為婚前受污辱,所以結婚時已經沒有新鮮感。今天,終於找到了新婚第一夜做新娘的感覺。自己也說不清楚是渴望得到什麼還是積壓在心中壓抑很久的愛情火花被點燃了,一直臉熱心跳。

  辦完住宿手續後,他回到房間裡,看到我不自然的樣子,說:「輝,不要怕,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放心,誰也看不出我們不是夫妻,只要你不緊張就沒事。你在這兒休息,我到雪凇去退房,拿東西,好嗎?」

  「我跟你去。」

  他看我第一次穿高跟鞋,走路不太習慣,說:「聽話,新娘子,我一會兒就回來。」

  臨出門前他輕輕地在我額頭上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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