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1:09:29 作者: 徐大輝

  亮子裡一所日本人鐵路技術人員曾經住的小黃樓里,有一個外界鮮為人知的國民黨軍統局(保密局)三江督察組,純牌特務組織,搜尋中共地下黨和進步學生,也包括鬍子。培植的特務中有一個人徐大明白,他此時已是保密局三江第二工作站的站長。

  「徐站長!」鐘錶店老闆走進來,說。

  「噢,請坐。」徐大明白腰裡揣著不是八字卦書(測婚姻)而是冰涼的鐵器,搖身一變成為特務站長,比媒婆打麼、揚棒。

  「你交給我的任務……」鐘錶店老闆說,昔日媒婆徐大明白當上站長,發展一批特務,准特務,為工作站搜集情報。所以鐘錶店老闆這樣說,他確實有一個情報獻上,「徐站長,我發現一條大魚。」

  「噢?亮子裡沒水呀?」徐大明白難改以往的油嘴滑舌,「哪來的魚啊,還是大魚?」

  「比如某個鬍子綹子的是四梁八柱,算不算大魚?」

  

  「嗯,賴乎情(本不夠,硬往上貼)吧。」他說,保密局三江第二工作站的成績不突出,正尋找突破之際,鐘錶店老闆送來發現土匪情報,而且還是四梁八柱,逮住人報告上去,當然算成績,「不解渴,不算大魚。」

  「要是跟國軍交過手的鬍子呢?」

  「那就不同了。」

  鐘錶店老闆說:「記得國軍第一次來攻打三江城沒進來,」他沒用失敗字眼,「原因是一綹鬍子幫助共匪守城……」

  「唔?你咋知道?」

  「我咋不知道?我認出其中一個人。」鐘錶店老闆得意起來,說,「徐站長記得祁二秧子吧?」

  「祁鐵匠。」

  「他的閨女呢?」

  「記得更牢綁。」徐大明白說你知道我早年吃哪晚飯的吧,「我為警察陶局長說媒,嘿,倒霉這件事兒上,我挨了陶奎元一腳踹,」誇張地,「到現在胳拉拜(膝蓋)還疼呢!」

  鐘錶店老闆不信現在還疼,踹折了腿也疼不了幾年,陶奎元都死了幾年,鬼話嘛!他說:「她當了鬍子。」

  「你說的大魚就是她?哼,小魚江子吧!」徐大明白從來沒把鐵匠的女兒放在眼裡,多少還是恨她,要是答應那樁婚事,說不定還真借了警察局長的光呢,害得丟了面子還挨了踢,「你說她當了鬍子,證據呢?」

  「現成!」鐘錶店老闆講得有根有據,最有力證據是那盞燈。當年大白梨來修馬燈,他一眼認出自己曾經修理過的東西。他有個做山貨生意的表姐夫家被鬍子打劫,搶走德國產的一座銅鐘,鍾本身不值幾個錢,秘密在鍾內,兩根金條藏在鍾膛裡邊,結果一併損失,他說,「銅鐘在她手上。」

  「那又能說明什麼?」

  「當年綁她的是天南星綹子,打劫我表姐夫家的鬍子正是他們……」

  鐘錶店老闆像修理一隻鐘錶那樣手法嫻熟推測出鐵匠女兒當上鬍子,而且還晉升四梁八柱,他還拿出一個有力的證據,「同國軍交戰前夜,我在街上看見她,騎一匹白馬……鐵證。」

  「鐵證如山!」徐大明白問,「她人在哪兒?」

  「祁家爐。」

  「她在幹什麼?」

  「打鐵。」

  「那前兒(那時)她娘李小腳打鐵。」

  「現在她打。」

  徐大明白帶領幾個特務到祁家鐵匠鋪時,郝大碗掌鉗大白梨掄大錘,正打一副馬掌。

  丁!他叫錘。

  當!她隨打一錘。

  丁!當!徐大明白走近操作台,燒紅的鐵塊兒有些烤臉,他拔出手槍抵到大白梨的背上,喝道:「別動!」

  大白梨停下錘,慢慢轉過身,毫無懼色,說:「又給誰保媒啊?」

  徐大明白面部抽搐一下,他聽出來一個女人挖苦自己,憤恨的帳準備回到小黃樓里再算,說:「跟我走一趟!」

  郝大碗受到驚嚇,臉色煞白,錘子在半空滯住。

  「請等我砸完最後兩錘,只兩錘。」她說。

  大白梨面對槍口,平靜得令在場特務驚訝。

  特務站長嘴撇了撇,心想反正你逃不掉,將槍口移開些,徐大明白輕蔑地說:「砸吧!」

  郝大碗像丟了魂,呆呆地站著。大白梨對郝大碗說,「大碗,打鐵啊!」他毫無感覺手中的指揮錘子落下,她搶上砸一錘:丁當!丁丁當當!然後,特務連圍裙都沒允許她摘下,將大白梨押走。

  保密局三江第二工作站審訊室內,徐大明白說:「你幫共匪阻止國軍進入縣城是真的?」

  「不假!」大白梨承認得乾脆。

  「有人說你是鬍子大櫃,報號大白梨?」

  「也沒錯。」

  供認不諱,她的身份確定,決定處死匪首大白梨。

  三江地區著名的女鬍子大櫃之一的大白梨被槍斃,國民黨督查組行刑隊處決的,屍首當晚被人從荒郊法場拉走埋葬,一個故事結局。

  一天,郝大碗帶上兩件東西人皮馬燈和一個小鐵人,悄然離開縣城亮子裡,去向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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