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人皮馬燈罩 一
2024-10-04 11:09:15
作者: 徐大輝
叫叫兒用植物葉或皮做的小口哨,供孩子們玩。三江地區葉子做叫叫兒首選植物是馬蓮,抽出嫩黃部分直接吹即可,樹皮首選節子少易擰動的柳樹,楊樹也可以,吹起來不如柳樹優美動聽。綹子拉到叫叫兒嶺,鬍子可不是嗜好吹叫叫兒,是看中遍地柳樹,相鄰一個水泡子,低洼的地方是草地,豐盛的飼草解決馬的口糧,生存環境適於生存才能生存。
三江地區的柳樹還稱為鬼樹,有聚集陰魂的迷信之說。此時藏於其中的鬍子馬隊,應是柳樹的另一種說法陽性樹種,鬍子哪一個不陽剛,包括女鬍子。這個意義上說,鬍子個個是棵柳樹,動物柳樹和植物柳樹盤根錯節叢生在一起,春天返青、夏天結果、秋天落葉、冬天凍僵枝條,陰柔和陽剛之美水乳交融,和諧度過四年。
柳條邊同一個鬍子大櫃聯繫到一起,一首歌謠樹芽一樣誕生,至今還在三江流傳:
旋風女扮男裝,大白梨占東邊,一枝花單槍干。
歌謠中的三個土匪女大櫃旋風、大白梨、一枝花,三江志書對她們有記載,一個作家寫三本書分別記述她們的故事。在此還是說大白梨,她的綹子在柳條邊一帶活動多年,鬍子按照鬍子的方式生存和活動砸窯、綁票、貓冬、報復……滿洲國轟然倒台子,不是說與大白梨有多大關係,至少她的馬隊殺殺砍砍影響局部政權穩定,客觀地說她沒有遠大的報復,率領馬隊攪亂社會生活秩序而已。因而日本天皇宣讀詔書的事情她不知道,藏身叫叫兒嶺無法知道。
一個人蒙著眼睛的人被鬍子推搡到大櫃大白梨面前:「大當家的,他指名道姓要見你。」
「摘掉蒙眼!」
鬍子摘掉蒙眼布,大白梨驚訝道:「孫大板!」
「大當家的,是我。」
鬍子大櫃立刻讓座,坐到炕上是最高禮遇。大白梨待孟家車老闆坐下,問:「你還在孟家趕車?」
「我離開孟家兩年了。」
「現在還趕車?」
「不趕了。」孫大板敘舊,說,「記得我們去亮子裡用箱子拉短刀、馬鐙吧?回來的路上我唱《勸夫歌》。」
「記得,咋不記得。」
「你當時說過一句話,說我不像趕車的,倒像抗日游擊隊。」
「嗯,說過嗎?我忘啦。」
「大當家的你說過,而且沒說錯,我就游擊隊的人。」孫大板鋪墊完了,進入正題,說,「我今天來找大當家的,有要事相商。」
「噢,說吧!」
「是這樣……」他說。
幾年後,孫大板亮出真實身份,他用孟家長工趕大車身份作掩護,為白狼山里一支抗日游擊隊工作,身份是交通員。歌謠這樣描述車老闆子:車老闆兩耳毛,大鞭一甩四下蹽……兩耳毛指穿戴不說,四下蹽就是走南闖北,什麼人都接觸有利情報搜集。日本鬼子宣布投降未徹底投降,孫大板放下手中大鞭子,隨那支抗日游擊隊進入三江縣城,準備建立新政權,權力不能真空,包括清算日偽漢奸保衛重要設施和人民生命財產安全,日本憲兵爆炸、投毒垂死掙扎,只有一百多人的抗聯隊伍顯然不夠用,上級尚未派部隊來三江。這時,很壞的消息傳來,國民黨派正規軍一個營和一些官吏來亮子裡建立三江縣政府。游擊隊再沒有接到上級明確指令前,要堅守縣城,他們動員一切可以動員的力量守城。孫大板向游擊隊領導建議聯合一些抗日的山林隊、鬍子來加入守城行列。領導問:「三江境內這樣隊伍不好找吧?」
「我知道一支。」
「哪支?」
「大白梨。」
「叫叫兒嶺的女土匪?」
「我過去跟她有接觸,我去試試說服……」
孫大板的建議獲得批准。
大白梨聽到她有點不大相信的消息,問:「日本鬼子滾蛋,是真的?」
「是,我們的隊伍已在縣城。」
「你說誰打你們?」
「國民黨。」
「喔,刮(國)民黨。」大白梨對國民黨沒有日本鬼子概念明確,過去幾年中跟日本鬼子和他們的幫凶偽滿軍、警察干,還真沒跟國民黨交過手,她問,「你們兩家有仇?」
「勢不兩立。」
大白梨理解為冰塊和火炭,幫助孫大板基礎是對他熟悉及印象不壞顯然太脆弱。孫大板對她講了一番形勢和國民黨和共產黨的關係,她終於活了心,答應幫他們守城。
「大當家的,火燒眉毛,你們馬上進城。」孫大板請求道。
「容我吶摸(琢磨)一下,很快趕過去。」大白梨說。
人有意識無意識就邁入一個故事中,如何發展並沒想到。大白梨決定帶馬隊進入亮子裡幫助守衛縣城,歷史將用一種眼光看待這綹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