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1:08:56 作者: 徐大輝

  去燈籠鋪經過鐘錶店門前,小頂子向屋內掃一眼,遇到一雙很陰的目光,鐘錶店老闆正向外張望,她走開了,覺得一雙不善的眼睛盯著自己很不舒服。

  「我來取馬燈。」小頂子邁進燈籠鋪說。

  燈籠鋪掌柜鼻子眼睛一起笑,說:「給您蒙好啦,我親自蒙的。」他喊夥計,「拿過來!」

  

  夥計將馬燈放在顧客面前。小頂子看燈,魚皮蒙的,看上去不錯挑不出什麼毛病,問:「亮嗎?」

  「點上試試。」燈籠鋪掌柜說。

  哧啦,夥計劃火柴點上燈,魚皮的花紋清晰可見,它雖然不及玻璃透光好,但射出的光淡黃色,別有一番情趣。小頂子滿意道:「行,可以。」

  「活兒我特意給您加細……」燈籠鋪掌柜表白一番他的努力,然後說,「我敢說三江沒人擺弄得了魚皮。」

  不願聽他吹噓下去,小頂子同啃草子走出燈籠鋪,啃草子說:「王婆賣瓜!」

  「嗯,手藝不錯。」

  動物皮子燈罩需要一定技術才能蒙得上,不像紙啊紗的好糊。皮子又是不多見的魚皮,頗顯奇特。本來這盞馬燈夠特別的,一座銅鐘還是德國產的改制的馬燈,再配上魚皮,奇上加奇。

  「孫大板說沒說到那家鋪子買箱子?」小頂子問。

  「沒說。」

  「那我們回去等他。」她說。

  祁家爐正開著火,郝大碗領著徒弟打鐵。短刀不能白天明晃晃地打,蘸鋼安排在晚間進行。

  「孫大板回來你叫我。」小頂子回自己屋去前,說。

  「是。」

  她回到屋子內還是看馬燈,樣子愛不釋手。不滿足看外形,也點著欣賞它。很細的魚皮,大概是狗魚,絕對不是鯉魚。穿這樣細鱗魚皮衣服一定特漂亮!

  吁!院子有人吆喝牲口,孫大板拉回箱子。小頂子下地出門,不用啃草子來叫,她走向大車。一對嶄新的朱紅的箱子,油漆好像未乾透,牡丹花鮮艷奪目[50]。

  「挺好看的箱子。」小頂子說。

  啃草子也走過來,他說:「孫大板,箱子應包裹上免得刮掉漆嘍。」

  「等裝完東西。」買箱子主要為運回東西馬鐙、馬掌、短刀,孫大板問,「啥時裝箱子?」

  「明天早晨,」小頂子想得細緻,說,「準備些草,墊在箱子裡。」

  如此做減少鐵器碰撞箱子聲音,又防止碰壞箱子。

  次日,一輛拉著兩隻箱子的大馬車來到城門前,警察過來檢查。一般出城檢查比進城松,平日簡單看看放行。但發生了憲兵、警察被鬍子消滅事件,盤查格外嚴。

  大嘴叉警察問:「去哪兒?」

  孫大板上前搭話,他指指車轅子,顯眼位置烙著個「孟」字,說:「烽火台孟家的大車,我們進城買箱子。」

  「箱子裡裝的什麼?」大嘴叉警察問。

  「新買的箱子,能裝啥呀。」孫大板說,「啥也沒裝,怕磕碰嘍。」

  大嘴叉警察是做事認真還是有意刁難?他執意要打開箱子,啃草子和小頂子一旁默不作聲,觀其事態發展,開箱子就麻煩,裡邊藏著的東西警察不會輕易放過。發生意外,人可闖出去,大車走不了,有木頭欄杆擋著。

  「箱子包裹一次費事兒……」孫大板磨蹭著,說不打開箱子的理由,能否對付過去心裡沒底。

  「你省事,我就有事啦。不行,打開箱子檢查。」大嘴叉警察死不開面,堅持打開箱子檢查。

  「這……」孫大板想法拖延。

  人不死終有救,從城樓走下一名警察,對孫大板來說是救星。他認識孫大板,看樣子故意出面解圍,他老遠就說:「噢,孫大板!」

  「張警官!」孫大板為難之際遇到熟人,而且還是解恰的警察,「你的班呀!」

  「多暫(何時)來的?」

  「有兩天了,給東家買箱子。」孫大板說。

  兩個人嘮得熱乎,大嘴叉警察看出楞縫,說:「原來你倆熟悉呀!」

  「我下鄉坐他的大車,」張姓警察真心幫忙,說,「他是孟老道家的老闆子,趕了幾年大車,十里八村的誰不認識他呦!」

  「唔,這位警官不認識我。」孫大板說。

  「坐一回你的大車就認識了,是吧?」張姓警察想儘快了事兒,說,「孫大板,下趟啥時候進城啊?」

  「那還不說來就來,東家總有事進城。」孫大板說。

  張姓警察對大嘴叉警察低聲說些什麼,大嘴叉警察說:「走吧,走吧!」

  孫大板一邊將大車趕出城門,嘴裡連說感謝的話,相信後幾句警察肯定沒聽見,大嘴叉警察忙檢查下一輛出城的馬車。

  一路上不寂寞,在小頂子的要求下,孫大板唱了一段歌謠:

  眼看過了秋,窮人百姓犯了愁,為何種地不打糧?

  日本鬼子把稅收。

  他們把咱當牛馬,拿著戶口把兵抽。

  一時不動棍棒揍,打得渾身血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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