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1:07:04 作者: 徐大輝

  剛強的小頂子回到屋子只自己時才哭起來。勞工是什麼她清楚,一把年紀下井挖煤,再吃不飽,九死一生啊!爹,都因為我害了你啊!她深深自責。邏輯合理,警察局長如果不看上自己,父親也遭不到迫害,消停做他的鐵匠鋪掌柜。

  「爹呀!」她心裡不住地呼喚。

  土匪老巢,牽涉此事,或者也在想此事還有人,大櫃的屋子裡,大布衫子說:「我對她講了。」

  「劈蘇(哭)啦?」

  「沒。」

  天南星想一個女子聽到父親遭難沒哭,只能解釋為她很剛強。哭哭啼啼缺少骨氣,她不缺骨氣。敢用針挑攻心翻血泡,而且是神情自若,不簡單啊。他說:「兄弟,我估摸她這回不走了。」

  「大哥說她要求留在綹子?」

  「掛柱。」

  「她要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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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跟我說過。」天南星徵詢道,「我們接受她入伙,你看行不行?」

  大布衫子需要動腦筋想想,綹子大門敞開的,誰來加入都歡迎。一般說來入伙有一套程序兩種情況,保人保舉和自己投靠。由綹子裡四梁八柱保舉,相對簡單些。自己來掛柱審查較嚴格,基本步驟掛柱過堂拜香。祁小姐要入伙這些顯然都可以免掉,大櫃直接向眾弟兄宣布她是新丁貴人(新弟兄)即可。大櫃徵求他的意見是打破一個規矩,綹子吸收女人進來,此前若干年沒有的。

  「從來沒這個慣例,你看?」天南星問。

  「規矩是人定的,有什麼不能改?」大布衫子支持大櫃打破規矩,完全為天南星著想,祁小姐掛柱不只是綹子多了一個弟兄,他們之間可能發展成一種關係……成全好事作為出發點,他說,「別猶豫了,我看行。」

  水香一個坡搭好,鬍子大櫃順勢走下來,說:「既然你都覺得行,我們就收她。」

  祁小姐的事說到這裡,大布衫子說:「艾金生咋辦?放不得押不起,好幾個弟兄陪著他。」

  「嗯,粘手。」天南星也覺得遇上陶奎元茅坑石頭這樣貨不太好彈弄(對付),他帶著臭氣的梆硬,撕票倒簡單,錢到不了手了心不甘,嘴邊的肥肉太誘人,他說,「畢竟一千塊大洋,一大泡兒(大筆財物)啊!丟掉可惜嘍!」

  「沒頭到腦,一時半會兒陶奎元不能掏出錢。」大布衫子說,警察局長不挺到萬不得已不會拿出這筆錢,需要耐心,「那就耗(靠),看陶奎元能挺多久。」

  「耗!」天南星說起乞丐幾句歌謠:

  你不給,我不走,就在你家死糗!

  大布衫子做過丐幫二筐,立馬接上一段:

  你不給,我就靠,靠到天黑日頭落!

  乞丐要飯的賴勁兒運用到綁票上肯定有故事。天南星說:「好賴不濟是親娘舅,陶奎元總不能眼瞅著不管吧。」

  「也不好說,一千塊大洋比舅舅命值錢。」大布衫子糙話道,「人是塊肉,死了再做(讀zòu音)。」

  鬍子大櫃覺得好笑就放聲大笑,笑聲中含著對警察局長的蔑視,為一千塊大洋可以不顧舅舅性命。

  「到時候,陶奎元不顧親情,我們沒必要客氣。」水香是說撕票。

  「那是,那是!」票家不肯贖票,撕票怨不得誰,被親人拋棄的人活著也沒啥意思,「道理說警察局長纜足(有錢),還在乎……」

  「誰怕水海(錢多)咬手啊?」

  大布衫子說也就陶奎元能幹出這薄情寡義的事兒來,管錢叫爹,管舅不叫爹,他說:「換個日本人看看,不用是舅舅,早就狗顛肚子(跑前跑後獻殷勤)。」

  「不然他能當上警察局長?」天南星短短話語對三江警察局長做出評價,為日本人辦事如一條狗,也可以說成狗顛屁股,總之是一條狗的樣子。

  「沒好下場。」

  鬍子對陶奎元結局有了定論,根據什麼做出的定論且不說,恨狗仗人勢警察的人都這樣希望。

  「葫蘆頭坨子太遠了,我看是不是把他們撤到圍子裡來。」

  「嗯,不妥。陶奎元萬一暗中營救他舅舅呢?就可能動用警察……」天南星謹慎沒錯,他的意思是押票的地方即使被兵警包圍,損失無非秧房當家的幾個人,老巢不被發現不傷筋動骨,「談票、贖票還是離天窯子遠點兒安全。」

  「也是。」

  「我們放走送信的紅眼蒙,鉚大勁兒(頂多)記住葫蘆頭坨子,不知道一馬樹。」

  「對,沒錯。」大布衫子也認為防範有必要,兵警找不到老巢,綹子就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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