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1:05:24 作者: 徐大輝

  匪巢夜晚很靜,幾道崗哨保護下的祁鐵匠女兒小頂子的宿處窩棚更是肅靜,大櫃傳下令任何人不得隨便靠近那個窩棚。連日來經常來給她送飯的男人,說話聲音娘娘腔,下巴小孩屁股一樣光滑絕對沒有鬍鬚,一根也看不到。可以斷定是一個閹人。

  在三江地區出現閹人並不稀奇,因為誰都可能聽說誰誰是閹人,或就有一個閹人生活在身邊的城鎮內,這與一個陋習有關。東北是滿清的龍生之地,太監也生產在這裡。按當時宮裡規定,或說成慣例,想當太監的人家的孩子在十歲左右自己去勢自割掉男性生殖器,然後由在宮裡有一定級別的太監引薦,再經過嚴格的考核方可做太監。窮人孩子夢想過上富裕日子,不惜犧牲「性」代價,在家人的幫助下採取極其原始的土法,用鋒利的刃具「連根削」掉。問題是,沒有了陽具的男孩未必如願以償進宮做太監,那不是白閹了嗎?閹後又當不成太監的大有人在,給小頂子送飯的人就屬這種情況,至於他如何當的鬍子便不得而知。還有一種情況,便是一種酷刑,還多是出在鬍子,黑話稱為炸雞子把豆油燒開,將男人陽具放入油鍋,當然,炸完的男人九死一生,活下來的幾乎很難見到。受到這種酷刑的,是綹子裡犯了妯娌並奸子(禍害婦女)的人,懲罰綹子外的人另當別論。總之受到此刑罰處置無疑與性事有關。出於繁殖優良品種、控制生育的目的,閹割應用到家畜身上較為普遍,去勢的名稱當地人稱劁、騸……用到不同動物身上叫法也不相同。例如:劁豬,騸馬……去勢後豬稱克朗,羊稱羯子,牛稱尖子……總之不用閹,更不說去勢,也有粗俗地說雄性擠出卵子子,說雌性摘出花花腸子(除輸卵管)。

  分辨閹人很簡單,男人聲音變細,沒有鬍鬚女性化明顯,但是喉結處掩藏不住,怎看也粗糙缺乏細膩。給小頂子送飯的人姓呂,黑話就是雙口子蔓。

  「掯富(吃飯)讓雙口子送,別人接觸她不把握。」大櫃天南星叮囑糧台道。

  身為綹子四梁八柱之一的糧台,他負責管理綹子吃喝。從大當家的口氣聽出來,綁來的不是一般的票,對她要特殊照顧,遵命行事就是。他說:

  「我去安排。」

  「在家好賴也是個小姐,嚼咕(食物)別太次嘍。」天南星說。

  「我明白,大當家的。」糧台領會意圖,他去找姓呂的鬍子,對他說,「雙口子,打從今個兒起,你負責給草兒(女人)送飯。」

  「那個丁丁(小美女)?」

  糧台要盡到責任,襠里空蕩沒有那嘟嚕東西的人並不能說他就斷了念想女人,皇宮裡的太監反群(發情)忍不住蹭牆頭呢!必須警告雙口子,他說:「大當家的另眼看待,你可別犯渾喲!」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𝗯𝗮𝗻𝘅𝗶𝗮𝗯𝗮.𝗰𝗼𝗺

  「明白。」雙口子說。

  糧台掃眼雙口子的下身,要說的話都在目光里,意思是你胡來小心劁了你!噢,你已沒什麼可閹的東西。他說:「每頓飯你按時送過去,白天觀音要出來,你就陪陪她,主要是保護她的安全。」

  「是。」褲襠空蕩的雙口子大腦不空蕩,窩棚內的女子已不是觀音人票,一般抓來票都交給秧子房看押,她單獨住,還指派專人侍奉。水香大布衫子親自綁來的,糧台親自安排伙食,還有大當家的命令,覺得自己責任不小。

  早晨,端著飯菜雙口子走入窩棚,對說:「掯富吧!」

  小頂子望著第一頓早餐,分析掯富就是吃東西。昨夜是入匪巢頭一夜,她上半夜根本沒合眼。采韭菜被人從甸子直接抓來,意識到自己遭綁票。過去聽人講鬍子綁票,親身經歷第一次。緊張、恐懼自不必說,往下還要受到怎樣的待遇不清楚,能好嗎?抱著願怎麼樣就怎麼樣吧,發昏當不了死,怕也沒用。唯一希望紅杏跑回去報信,父親會想盡一切辦法營救自己。是否能救得出去,關鍵不在父親努力,看鬍子綁票目的是什麼,假使為了錢財,索要的數目達不到也不會放人。

  窩棚還算嚴實,那個木桿加柳蒿釘的門還能從裡邊插上,她躺下前將它插好。心明鏡這也是擋擋而已,其實什麼也擋不住,門一腳便可以踹開。

  她最多想到自身安全,落入匪巢的女子應有的恐懼感襲擊她,反抗像那個毫無意義的門閂。

  匪巢晚間有站香(站崗)的鬍子,腳步不時響起,他們持槍在駐地來回巡邏,有時走到窩棚前停留,片刻便離開,可見盡職盡責。來自本能的防備她沒脫衣服,將一燈台用來放置照明工具的物品,有石制、金屬制、木製等等握在手裡,鐵燈台很沉,攥著它讓人覺得有力量。

  進山後不久便被蒙上眼睛,鬍子老巢處在什麼位置不清楚,從周圍岩石和樹木看,一個僻靜的山溝里無疑。鬍子的巢穴必然建在深山老林不易被發現的地方,白狼山不缺少這樣藏身理想環境。窩棚用蒿草搭建的,細碎的月光透進來,如螢火蟲在眼前飛舞。在鐵匠爐的房子裡,很少見到成群的螢火蟲。有一次,夏天裡的夜晚,院子裡飛來螢火蟲,她跟紅杏一起觀看。紅杏說一首歌謠:

  螢火蟲,彈彈開,千金小姐嫁秀才。

  秀才修,修只狗;

  狗會咬人,嫁個道人;

  道人會念經。

  胡里胡里念經。

  鬍子老巢的窩棚里是流螢一樣的月光而不是流螢,紅杏不在身邊少了半邊天……她熬到天亮,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直到有人端飯進來,才見到走近身邊的鬍子。

  「這兒青苗子(菜)很少,」雙口子說山里沒什麼青菜,還問她喜歡星星閃(小米飯)還是馬牙散(玉米飯),目前就這兩種主食。

  小頂子繃緊的神經漸漸放鬆,鬍子面容沒那麼猙獰。面前這個人陰盛陽衰,一副娘娘腔。(如果測定他的體內雄激素等性激素水平,睪酮水平下降),我們故事中的鐵匠女兒小頂子,且不知道站在她面前的男人連睪丸都沒有了,無疑安全許多。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