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2024-10-04 11:04:58
作者: 徐大輝
鐵匠祁二秧子驚愕,觀音場是土匪黑話,一個鬍子擺觀音場的故事在三江廣為流傳月光從百年老樹繁密的枝丫間篩下,寂靜的傲力卜小屯灑滿了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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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燈躺下,葉老憨折折騰騰,從被窩裡爬出來,摸黑到外屋,確定結實的木板門閂得很牢後,向西屋獨睡的閨女大美說:「機靈點兒,別睡得太死,這幾天屯裡傳揚鬍子要下山來。」
「嗯吶!」大美答應著,將一紙包掖進枕頭下面。這是一包稀髒的鍋底灰,爹再三叮囑她,鬍子進村立即用它抹黑臉,免得青春妙齡真面目暴露給鬍子。葉大美是傲力卜小屯公認的美人兒,白皙皙的一張小臉,水汪汪的一雙眼睛,鼓溜溜的一個人。她剛入睡不久,全屯的狗瘋叫成一片,慌亂的東屋爹急切地喊:「大美,鬍子進屯啦!」
大美迅疾把臉抹黑塗丑。門閂被猛烈地撞擊下來,鬍子闖進西屋一把扯住朝木櫃裡鑽的大美,斜眼的鬍子大櫃鐵雷用力過猛,撕掉她的上衣,裸體在油燈下鮮亮誘人。淫邪目光盯得大美羞愧難當,胡亂扯起衣服碎片朝胸前凸起的地方掩,仍有半球裸露……嚇得後背精濕的葉老憨顫巍巍地說:「她是瘋子!」
「姥姥個糞兜子!俺走南闖北,經過的事兒多啦,你敢唬爺爺。」大櫃鐵雷一馬鞭子抽倒葉老憨,瞥眼滿屋亂翻而一無所獲的鬍子們,下令綁了大美,臨走給葉老憨扔下句話:「準備三千塊大洋,半月後山上贖票。」
「大爺……」葉老憨作揖磕頭,鬍子還是綁走大美。
葉家老少哭成一團,賣房賣地砸鍋賣鐵也湊不夠三千塊大洋啊!沒錢贖人,喪盡天良的鬍子絕不會讓黃花閨女囫圇個兒地回來。葉家的人沒想錯,大櫃鐵雷把大美帶回山上,兩盆清水劈頭蓋腦地從她頭頂澆下來,一張靚臉出現。大美俊俏的臉蛋使大櫃鐵雷動心,開的價足以使葉老憨贖不起人,贖不起就怪不得爺們不仁義啦。
鬍子嚴格遵照綹規,派花舌子去葉家催索贖金,他帶回消息:「求借無門,葉家不贖票啦。」
哈哈,大櫃鐵雷笑得痛快。立即吩咐下去道:「後天八月二十放台子(賭博)開觀音場(以女人為賭注)。」
關東鬍子行道中,較大的綹子講五清六律,一般不綁花票(女人)。然而,鐵雷的綹子雖大,但卻綁花票、壓花窯,隨意姦淫婦女。鐵雷屬好色之徒,是見了女人就挪不動步的主。大櫃玩女人還沒玩到糊塗地步,為使自己的綹子不至於因搞女人而散了局,他立下了一條特別規矩:綁來花票後,在票家沒放棄贖票前任何人也不許碰她,如果沒人贖也不撕票,用賭博方式來確定花票歸誰受用擁有。因此,這樣的賭博最富刺激,那漂亮的花票,特別是紅票(妙齡女子)的初夜權,多麼誘人啊。
一間寬敞的屋子裡擠滿看熱鬧的鬍子,煤油燈和狼油火把全點亮,令眾鬍子興奮時刻來臨。被剝光衣服的葉大美,赤條條地綁在四仙桌子上,呈平躺狀,光滑的肚皮上擺副麻將牌,綹子中的頭面人物大櫃、二櫃、水香、炮頭、翻垛、坐在桌前,一場比賭房子賭耕田賭金銀賭馬匹賭刀槍還刺激的賭博開始。骰子在兩乳間旋轉,麻將牌在起伏的肚皮上搓來搓去。數雙噴射慾火的目光刺進葉大美的裸體,二櫃心猿意馬,非分之想時就咽唾沫,他們唱低級的麻將牌歌謠:
「麻歸麻,麻得俏!(九餅)」
「肚大腰圓生個胖寶寶!(五筒)」
「六娘奶子鼓多高!(五萬)」
「回龍!」大櫃鐵雷猥褻地捅下大美的肚臍眼兒。
眾鬍子戀戀不捨地散去,二櫃酸澀地說:「大哥,悠點勁兒。」
嘩啦啦,大櫃鐵雷將麻將牌揚到地上,掏出槍砰砰射滅所有的燈和火把。一點兒動彈不得的大美見鐵雷閂門、脫衣服,疤痕累累的軀體山一樣倒壓下來,污言穢語中大美咬緊的嘴角淌著鮮亮亮的血,滿腦空白……厄運安排鬍子奪去她的貞操,她沒吭一聲。
「你把啥都給俺,俺也不是無情無義,實話告訴你,過兩天挪窯(綹子轉移),你有兩條道可走,要麼回家,要麼和俺走。」鐵雷說。
「我要入伙!」葉大美語驚鐵雷,他呆了。其實他無法理解一個被鬍子破身而沒臉回家的女子被逼出來的人生選擇。大美並非草率,她認認真真地想過此事,與其說回家遭屯人指指戳戳,或再遭其他綹子綁架,不如為匪安全。何況她對大櫃產生好感……
「你有種!」大櫃鐵雷擇一吉日為大美舉行了掛柱(入伙)儀式。既然是綹子裡的一員,就一切照規矩辦,用蔓子(姓什麼)豎山頭(報號),大美姓葉,葉是青枝綠蔓,她索性自報號青枝綠。
葉大美青枝綠壓寨夫人,她開始了一種特殊的生活,死心塌地跟鐵雷走,用女人全部溫存去體貼、侍奉鬍子大櫃。每次分片子(分餉)
她都悄悄攢下一些,幻想有一天攢足錢,說服鐵雷離開綹子,買房子買地,過百姓平常的日子。改變她或者擊碎她夢想的,跟一個突發的事件有關。
那個夏天夜晚鬍子壓在老巢,大美獨睡在鐵雷的狼皮褥子上。這天夜裡窗戶被從外面端開,二櫃赤裸的身子鑽進她的被窩,她怒斥、恫嚇道:「你敢動我,鐵雷插了(殺死)你!」
二櫃一陣輕蔑的冷笑,容不得大美反抗,餓狼吞噬掉窺視已久的獵物。
她一臉委屈向歸來的鐵雷控訴,滿以為二櫃會被大櫃殺掉,不料鐵雷說:
「俺叫他幹的,從今以後,二櫃、水香、炮頭、翻垛……俺叫四梁八柱都嘗嘗你這美女的滋味。」
滋味?她心一緊。驀然明白自己是多麼傻啊!她痴心愛慕的人,將自己拱手讓給他人做玩物。一切夢想瞬間破滅了,一顆仇恨的種子悄然種下。
在倆人都有那種願望的夜晚,大美說:「我躺到四仙桌子上面……」
「還是獾子皮褥子軟和。」鐵雷說。
大美堅持要躺在四仙桌子上,他依了她。於是大櫃鐵雷見到第一次擺觀音場的情景,她身體朝天打開,仍然沒吭一聲……疲憊的鐵雷滑下身去時,一陣劇烈的疼痛使他發出嚎叫,下身血流如注,他摸到匣子槍尚未舉起來就倒了下去。裸體葉大美攥著改變她命運的那根半截陽物,怪怪地狂笑,爾後將帶著血的剪刀刺向自己,一行摻著殷殷鮮血的淚水淌過嫵媚的臉龐……
鐵匠祁二秧子大惑不解,鬍子究竟要幹什麼?大布衫子說:「你準備一下,五月初八,也就是後天上山,在老爺廟前有人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