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二章 半人馬、狂戰士、斗聖、龍女和一個老六

  蘇倫和鏡先生千條幾人道過別之後，也沒打擾黎明團其他人，就悄然地離開了永夜號。

  他離開了葬神之地，一路去往南邊大海。

  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就已經在了暴雪城南部八百海里的科布羅斯海峽附近。

  今晚的月色很淡，海面上大霧瀰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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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倫在海面上如履平地閒庭信步地走著。

  鍊金位面一直流傳著一個海員們幾乎無人不知的傳說：在大霧瀰漫的夜裡，幸運的人能在海上遇到過一艘在海面飄蕩的幽靈船。船上滿載金銀財寶、美酒和美女，你可以上去隨便拿，隨便狂歡。但是，上去的人必須在午夜之前下來，否則就永遠下不來了，幽靈船一消失，你就得跟著一起去當船幽靈了。

  蘇倫之前在海島圈子裡，也聽到過很多個版本的「詛咒之船」故事，大都和美色與財富有關。

  但無論哪個版本，都充滿了神秘色彩。

  而到蘇倫現在這個階位，鍊金位面能真正算得上神秘的事件不多了。

  他也很好奇，到底這流傳了至少幾萬年的詛咒之船到底是什麼。

  現在知道和魔神契約有關，必然不是簡單一艘幽靈船那麼簡單的。

  不多時，海面四周已經完全漆黑一片了，夜裡的海風灌入了脖頸，微微有些清涼。

  不過對於蘇倫來說，黑夜反而更讓他更覺得心中安定。

  他的心境和步履一樣平穩。

  走著走著，突然間，肩膀上停留的黑鴉「嘎嘎」叫喚了一聲。

  蘇倫抬眼看了朝東南方看了過去，琢磨了一句：「哦？鴉大爺你都看不明白那個存在？」

  他就停留在了原地，安靜地等著。

  腳下海浪微波泛起，遠處一艘龐大的艦船影子在濃霧中漸漸出現。

  蘇倫雙眸睿芒掠過，已然解開了二解的全知之瞳，仔細觀察著四周一切。

  沒等多久，一艘璀璨燈火的三桅帆船就闖入了視野中。

  沒看到什麼幽靈，也沒感知到任何靈魂波動。

  蘇倫眸光中倒映著那艘船，嘴角卻微微揚起，心中一瞬恍然：噢，甚至這根本就不是船。

  他哪裡沒看穿，這所謂的「詛咒之船」肉眼看上去確實是一艘船，但實際上只是一團由精神幻術覆蓋的能量體。

  之所以會被認知是船，僅僅是因為的它化作了一種鍊金位面人類能認知的載體。

  至於那些什麼美女財寶，也只是幻術而已。

  九階之下，大概都看不透這船的本質。

  即便是遇到了，全然也會當成一艘幽靈船的奇遇。

  傳聞中的什麼美酒、艷遇、財寶...都是登船者自己的創造精神幻覺。

  看透本質，蘇倫心中立刻覺得無趣了。

  但表情也絲毫沒有波動。

  這種無趣，本就是窺見真理的必經過程。

  黑先生曾經給他說過一句話，知識是沉重的，當你逐漸理解這個世界，你就會漸漸失去樂趣，冷漠看待世間一切。

  如今蘇倫晉升九階，觸碰到了鍊金位面的天花板，這種感覺真切。

  那位神魔弄出這麼一出，大概也是想讓「詛咒之船」廣為流傳罷了，吸引更多的人來尋找這艘傳說中的幽靈船。

  幽靈船從海面上緩緩駛過來，蘇倫也沒什麼猶豫的，一躍上了船。

  他如今的精神力只要自己不去想，是根本不可能被那層幻術迷惑。

  船上也沒有任何人，只有一紙契約，他就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盤膝冥想起來。

  現在詛咒紙船已經沒了什麼秘密，蘇倫好奇的是，它會去往哪裡。

  ......

  詛咒之船載上了蘇倫這個唯一的乘客之後，航速突然就變得快了起來。

  四周的夜色掠過越來越快，蘇倫的表情也半點沒有波動。

  然而就是突然間，他感受到了整艘船哐一下沉了下去，然後竟然一頭扎入了海水之中。

  瞬間的那股神力波動，讓蘇倫猛地睜開眼，心中一聲輕咦。

  他目光撇過，只看這四整艘都沉入了海里。

  但奇怪的是，海水並沒有淹沒過來，而像是一層濾鏡，水船已然不在同一個空間內。

  「高位虛空位移？」

  蘇倫心中若有所思，這是一種他都不曾掌握的高級空間位移技巧。

  他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又一路丟出了幾塊有空間坐標的晶石。

  沒等多久的，這艘詛咒之船就一頭扎入了地底的裂縫之中。霎時間，視野中光景就變成了各種扭曲的抽象線條，還有像是碎玻璃渣一樣的空間碎片。

  這是「位面縫隙」，蘇倫曾經在龍之國海域見識過一次。

  鍊金位面是一個破碎的位面，位面深處有著大量像是大樹根須般的裂縫，不知道通往哪裡。

  這是蘇倫現在都不敢試探的危險地帶。

  一旦走錯，就會捲入空間罡風中，幾乎必死無疑。

  詛咒之船此刻就帶他一路在這種裂縫中穿梭，越穿越深。

  蘇倫覺得自己就像是進入了一個萬花筒，眼中竟是一片混亂。

  他自己就精通空間法則，哪裡不知道一條裂縫甚至可能就相距十萬八千里。

  僅僅是這片刻，詛咒之船就把他載到了極遠處，遠到了黎明組織的通訊器都感應不到的遠。

  這要換正常人類，怕是早就「暈船」，天旋地轉，迷失方向了。

  好在融合了【瀆神者】之後，蘇倫的大腦處理能力變得極強，他一邊記錄著線路，一邊在那錯綜複雜的空間裂縫網的關鍵處留下了一些空間標記。

  就這樣，蘇倫就被船載著，穿梭了整整三天。

  這期間，他感覺自己從滿是空間碎片鍊金位面地底離開，又渡過了一條像是河流般的時空之河，然後又竄入了另外一處密集空間裂縫中...

  蘇倫知道自己絕對離開了鍊金位面。

  甚至穿越了很多個位面。

  他也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會以這種方式來了一次跨越位面的旅行。

  之前蘇倫以為只能位面通道去別的位面。而眼下，從空間裂縫中過來，就像是「偷渡」。

  他也猜到，那位魔神的處境顯然不太好。

  然而就是第四天的時候，情況又不一樣了。

  蘇倫一直保持著清醒，記錄著線路。

  他突然發現四周的空間突然變得穩定了，這也就意味著，詛咒之船應該抵達了一個穩定位面了。

  蘇倫也提起了十分謹慎，左手符文傘，右手黑鐮，肩膀上的鴉大爺也全神貫注地警戒著。

  不多時，還沒看到人，感知範圍中突然出現了四道像是人類的靈魂波動。

  「人類？」

  蘇倫鬆了一口氣。

  至少是人類，而不是什麼奇奇怪怪的存在。

  四周光景一變，蘇倫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個像是地窖一樣的幽閉的小空間裡。

  他這一來，四雙眼睛也看向了他。

  確切地說，不全是人類。

  ......

  蘇倫眼裡出現了四個存在。

  一個三米多高的野蠻人，一個穿著長袍的白面年輕人，一個穿著獸皮身上有龍鱗的女人，還有最後一個最奇怪，他上半身是人類，下半身卻是一匹馬。

  「半人馬？」

  蘇倫哪裡沒認出，這是傳說中的神話種族。

  從四人的裝束和氣息來看，他就知道這四個是不同文明，不同種族，不同位面來的。

  大概，在他們眼裡，自己這個鍊金術士也是很奇怪？

  蘇倫不動聲色地四人收入了眼底，空間裡四人也在打量他。

  他們四個像是先到了一會兒，四雙眼睛都齊齊打量著的他，用各種方式打量。因為蘇倫很清楚地感受到了有人用氣息在試探，用秘術在占卜，還有一種血脈感應...

  氣氛陌生而相互間又充滿了一謹慎。

  「這都是一群什麼怪人啊？」

  蘇倫心中嘀咕了一句。

  眼前幾人的靈魂波動無一不強得離譜，都是至少老劍神巴托洛那種同階戰力巔峰存在。

  也就是說，單單從靈魂方面來評價，這些傢伙怕是都有著九階巔峰的戰力！

  而那個野蠻人，還可能是半神強者。

  看著情況，好像不僅僅是自己來赴約。

  這幾個人也是。

  就是蘇倫觀察幾人的時候，穿著長袍的白面年輕人眼中也掠過了一抹疑惑，心思悄然一轉：「咦...奇怪了，明明初入九階，他竟然是最後一個才到的？不對啊。按照之前來的順序，應該是階位越高，詛咒之船運來會越晚...難道這傢伙有什麼特別的？」

  .......

  蘇倫這個新來的沒有說話，這地窖里顯得有些緊張。

  雖然他猜到這幾人不是敵人，可也保持著本能地戒備。

  這種淡淡的戒備雖然沒針對誰，但眼前四人都是頂級高手，哪裡沒看出？

  那三米多高壯碩得像是鐵塔野蠻人發現了什麼，眉頭一皺，瓮聲瓮氣道：「閣下殺氣好重啊。」

  殺氣重？

  能讓這位殺人如麻的野蠻人都說殺氣重，那豈不是什麼人面獸心的恐怖殺人魔？

  這話一出，另外兩人一馬看蘇倫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古怪了。

  真到他們這種境界，才知道越是不透的傢伙...越是來頭詭異啊！

  嘰里咕嚕一番話，顯然是一種位面土著語，蘇倫懂【語言通識】，理解也無礙。

  他看了這野蠻人一眼，對方身上那股淡淡的血氣像是某種秘法，似乎能感知到人殺氣。

  剛才自己一進來，這傢伙就在試探。

  對方說的殺氣重，蘇倫也沒解釋的意思。他一走到現在確實殺了不少人，加上傀儡軍團殺的...百萬之數大概是有的。

  也難怪眼前幾個傢伙一眼看怪物的表情。

  蘇倫也沒打算給幾個陌生人解釋。

  然而那白面年輕人卻笑了笑，看上去自來熟的樣子，攀談道：「你也是來履行神魔之契的？」

  他說的又是一種沒聽過的語言。

  但這人顯然也動類似語言通識的秘法。

  蘇倫聽著點點頭，表情如常地反問道：「諸位也是？」

  白面青年呵呵一笑，道：「是啊。那我們可能就不是敵人了。閣下也不用如此戒備。」

  似乎也不想招惹一個「疑似變態殺人魔」。

  他主動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傑伊，來自鬥氣大陸。九階斗聖。」

  緊接著他又指著另外幾位，介紹道：「這位是卡穆爾·圖先生，半人馬族的亞神射手...這位是，阿提拉大陸的野蠻狂戰，奧特·拉爾夫...這位是龍裔瑪西亞小姐。我們比你先到幾天，都是再這裡等著履行神魔之契的。也不知道後面還有沒有人來...」

  蘇倫一聽，幾人果然先認識了。

  什麼鬥氣大陸、阿提拉大陸、龍裔、半人馬，一些是在神話故事裡聽過的文明，一些就沒聽過了。

  蘇倫也感慨這個世界真的很大。

  而且雖然修行體系不同，階位不同，但四人的修為妥妥的都是鍊金術士九階的概念，低階生物能觸碰的天花板級戰力。

  就是這簡單的介紹，蘇倫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看著四人投來的目光，他也淡淡地自我介紹道：「尼古拉斯，死亡術士，來自一個很小的偏遠位面。」

  真名還是別說了。

  雖然他現在不太懼怕什麼詛咒術，但也保不准就有什麼拿名字來做奇奇怪怪事情的手段。

  未知環境，安全第一。

  而且他也沒說自己是傀儡師，沒說是鍊金術士。

  因為從他剝離天神位面那些魔法師的記憶後發現，鍊金術士在諸天位面中的名聲都不太好。

  鍊金術士被諸天位面稱作「竊神者」。

  因為在神信徒眼裡，超凡能力是神明所賜。而鍊金術士是靠各種鍊金術去竊取宇宙的本源奧秘，這無異於褻瀆神明，竊取了神明才擁有的能力。

  還有一層因素就是黎明時代的先輩們太能打了。他們征戰各大位面，揍過太多的文明，那些位面通道，就是留下來的「證據」。

  眼前這幾位，說不得他們的文明曾經就是和鍊金位面的敵對，甚至是死仇。

  不！

  幾乎可以肯定99%是敵人！

  因為鍊金術的特殊，鍊金文明幾乎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友好位面。但凡神信仰位面都不可能讓鍊金術傳播，都是敵對關係。

  四人聽到這話明顯有保留，但也沒異色。

  大家相互都是陌生人，哪裡沒有點秘密。

  至少，剛才透漏的這點情報是真的。

  死亡術士？

  聽著像是亡靈魔法師一類的職業者？

  他們瞥了一眼蘇倫手中黑布包裹的鐮刀，這東西是很多文明死神通用的兵器。

  難怪了...

  那誇張的殺氣能解釋得通了。

  而這時候，身上有部分龍鱗的獸皮女人像是發現了什麼，又開口問道：「閣下也是龍裔？」

  「嗯。」

  蘇倫哪裡不知道剛才有人用血脈秘術試探了他，模稜兩可地回應道：「我的血脈里確實有一點龍族血脈。」

  他可不會說這是鍊金術士的基因藥劑，還有殖裝【龍紋金身】。

  龍族性淫，哪怕是神話中，很多種族都沾點龍族血脈，人類有龍血也並不奇怪。

  聽到這話，這瑪西亞眼底卻掠過一抹暗光，顯然不信：「閣下謙虛了。我感知到，你的龍族血脈非常濃郁，不遜於我。」

  這話一出，另外三人表情又微微奇怪了。

  不是死亡術士嗎，怎麼又是一個高純度血脈的龍裔？

  通常龍裔肉身戰力就極強了，也不需要什麼別的職業體系。

  幾人雖然都各自有秘密，但就是這一刻，他們齊齊意識到這個「新來的」，水有點深。

  ......

  地窖里的五人相互就聊了一些不痛不癢的話。

  但能進階九階的，都絕非善茬。

  他們交談，也是相互試探。

  蘇倫哪裡沒發現，這幾個傢伙精明著呢。

  那個看上去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野蠻人拉爾夫，一見面說什麼「殺氣重」，其實就是想把另外三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他這個新來的身上；而那個龍女瑪西亞的目的也同樣如此，看上去她是詢問，實際上也是把蘇倫是龍裔的情報爆出來，也是想讓其他人知道他很強。

  這樣一來，萬一後面出現了什麼情況，槍打出頭鳥，被重點照顧對象自然是話題最多的。

  呵！

  都是一群老狐狸。

  蘇倫也當做沒發現，也說了一些不會透漏自己身份的消息。

  一邊交談，他也一邊在觀察，他們似乎在很深的地下。

  他也很好奇，那位神魔著急這些他們五個都算得上各自位面頂級戰力的契約者到底來幹嘛？

  就目前這狀況來看，那位神魔似乎花了很多萬年的時間，一直都在用各種手段召喚契約者來。

  但直到今天依舊還在持續。

  也就是說，祂要辦的事情，還沒辦好。

  從這點看來...契約的事兒會很棘手啊。

  蘇倫是五人中最後一個到的。

  原本他以為或許還要等人，然而卻是最後一個。

  沒等多久，地窖里突然一冷。

  一道不可名狀的意志降臨了。

  五人齊齊神色一凜，看著那地道方向。

  他們也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就是那個神秘契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