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四章 翠玉錄

  蘇倫之前就覺得很奇怪，為什麼這個扭曲空間裡會有一塊看上去這麼突兀的石碑。

  這似乎是這個空間唯一正常的東西。

  但就因為正常，才不正常。

  而遠遠看著石碑上那字跡剛勁有力的簽名是艾薩克爵士留下的之後，好像又不太突兀了。

  

  能來葬神之地，九階都沒把握能活命。也只有艾薩克爵士那種站在位面之巔的鍊金半神來了，才有閒情逸緻留下一塊石碑。

  何況一千年前葬神之地還沒被達魯族封印，而艾薩克爵士又去了翡翠聖地和達魯族簽訂了盟約，時間地點也都對得上。

  永夜號的甲板上，蘇倫遠遠看到那塊石碑，偏頭看了一旁的鏡先生：「師姐？」

  鏡先生搖了搖頭。

  顯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曾經來過這裡。

  沉吟了片刻，她才又說道：「確實是我父親的筆跡。但至少我休眠之前，父親大人從沒提及過這段經歷。」

  「哦？」

  蘇倫聽著心中略有疑惑。

  如果艾薩克爵士來過這麼奇特的空間，沒道理不給自己女兒說。

  至少也告誡一下危險。

  除非是鏡先生休眠之後他才來的，又或者是某些原因不能說？

  ......

  永夜號緩緩朝著那塊陸地不急不緩地航行了過去，蘇倫也時刻觀察著四周的情況，並沒有發現什麼危險。

  而視野中，那塊石碑也越來越清晰。

  這血海上出現了一塊石碑，怎麼看都可能隱藏著什麼秘密。

  如果真是艾薩克爵士留下的，可能是有什麼深意？

  蘇倫沒打算永夜號靠得太近，隔了一海里，艦船停了下來。

  他和鏡先生打算先去那塊土地泛紅的荒島上先探查一下。

  空間波動一閃，兩人就已經出現了石碑前，隔著幾十米凌空而立。

  然而，就這時候，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那石碑仿佛是感知到了有人過來的氣息，上面竟然浮現了一行字：「我的親愛的奧菲莉亞，佩斯托婭，你們還好嗎？」

  看到這裡，蘇倫和鏡先生幾乎同時瞳孔一縮。仿佛被什麼冥冥之中的力量注視到了，立刻汗毛炸起。

  奧菲莉亞是鏡先生的名字，佩斯托婭就是幽靈小姐，這石碑...是在給她們打招呼？

  石碑是活的？

  有意識？

  然而那石碑仿佛看穿了他們的想法，又顯示出了一行字：「噢，我想你們大概會一臉驚訝吧，畢竟這是來自一千年前的問候。」

  語氣很輕鬆，像是親人間的交流。

  蘇倫看到這裡，盯著那石碑雙眸流光一閃，立刻明白了什麼。

  因為全知之瞳已經看穿了這石碑的本質，它竟然是一個殖裝，就是那被蘇倫看做生物計算機的【艾薩克瀆神者】。

  也就是說，這幾乎可以確定這石碑就是艾薩克爵士留下的。

  鏡先生看得眉頭微皺，眸光若有所思。

  而一旁的佩斯托婭看著石碑上的文字，好奇地眨了眨眼，問道：「你是...父親大人？」

  石碑上又出現了一行字：「佩斯托婭，我可憐的丫頭，抱歉，讓你受委屈了...」

  佩斯托婭聽著眨了眨眼，「父親大人，你在石碑里？」

  石碑：「不，我並不在這裡。這只是我用鍊金殖裝留下一些話罷了。你們來了，才能看到。」

  佩斯托婭又好奇道：「你知道我們會來？」

  石碑：「是啊。」

  看到這裡，蘇倫和鏡先生都顯得覺得很不可思議。

  艾薩克爵士竟然在一千年前，就知道他們要來這裡了？

  他們並不是為石碑的智能化讓人驚嘆，而是那種被命運束縛的感覺，讓他們覺得自己的命運仿佛被以上無形大手操控著。

  就像是一場戲劇，從開幕到落幕，結局都被劇本註定了。

  演員表演得再精彩，也不是他們自己的意志，而是被劇本的意志牽引。

  到蘇倫和鏡先生現在這種頂級職業領域，這種被支配的感覺讓人很不適。

  然而接下來，離譜的一幕又來了。

  那石碑仿佛知道他們會在此刻會有這樣的疑惑，直接顯出了一行文字：「看到石碑上出現這樣的文字，我知道你們大概會很困惑。是否會覺得命運很神奇，但也覺得心生恐懼？仿佛自己被一根無形的繩子牽引，都無法擺脫命運的束縛？不，不要那樣去想，命運很神奇，但卻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它不是束縛，而是一種宇宙本源規則。」

  「命運其實也沒有你們想得那麼玄乎，它像是宇宙的年輪，時間會給萬物留下一圈一圈的痕跡。如果你對宇宙規則有足夠高的認知，那麼按照那些痕跡去推演，自然能發現一些隱藏在過去、現在、未來的秘密...這就是命運。」

  「所以，我知道你們一定會來。」

  ......

  蘇倫和鏡先生對視一眼，看到了相互眼中的那一抹驚詫。

  石碑上的話很簡單，但去深思，就會發現好像又某種高深的指引。

  艾薩克爵士的天賦就是【S-003-命運掌控者】，這是一個除了名字，幾乎沒有人知道它有什麼作用的神級天賦，充滿了神秘。

  序列排列甚至在蘇倫的死亡收割者之前。

  關於「命運」的能力，僅僅是聽著，都讓人覺得很恐怖。

  沒待兩人多去細想，這時候，石碑上再次出現了文字：「我的親愛的女兒，你們能來到這裡，應該是有人籌齊了我留下的五本筆記了吧？不用奇怪。筆記中牽扯了一些命運法則，這讓它們不會被時光掩埋在塵土裡。當有人能集齊五本筆記，也就意味著他的認知和實力都已經達到了鍊金位面的金字塔尖的存在。相應的，這個位面在你眼裡的秘密會越來越少。但站在高處，你會發現你不是沒有了疑惑，而是會有新的疑惑，更深層次的，關於真理的思考。所以你必然會不停地尋找一些更高的線索，去解釋你心中的疑惑。比如...極西龍之國海域，又或者這個葬神之地。所以，你們就來了。或早或晚，都會來。」

  原來是這樣。

  懂了，好像又沒懂。

  但蘇倫和鏡先生看到這段文字，心頭莫名一舒，那種被支配的莫名不適這才消散了。

  石碑上又顯露道：「你們能看到我留下五本手稿的內容，就已經有了觸及到這個秘密資格。不錯，這個秘密就是鍊金終極——翠玉錄！」

  蘇倫和鏡先生看到這裡，神情突然凝重起來。

  「翠玉錄」，一個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名詞。

  無數古老的典籍中有記錄它的隻言片語，沒人知道它是什麼，只知道那記錄了關於鍊金術起源的終極秘密。

  蘇倫曾經在黎明遺蹟遇到他老師塞雷婭的時候，就知道了五本筆記指向的終點就是「翠玉錄」。

  沒想到，今天終於觸碰到了這個秘密。

  不過，蘇倫表情卻微微有些古怪。

  這兩年他苦心研究，確實發現了五本筆記的最終秘密，不過發現得只是一片毫無規律的亂碼，他也不知道筆記中的那些亂碼到底有什麼用，一直也沒破解。

  看到這石碑，他立刻明白，顯然還有一部分秘密就在眼前。

  石碑又顯示道：「與其說是我的發現，不如說是黎明時代的前輩們給鍊金文明留下的寶藏。奧菲莉亞，你是不是很疑惑為什麼我從來沒給你提過這個秘密？因為這個它是不能被分享的。一旦被人所知，那麼就可能被更高級的存在所知曉。就像是沙灘上裸露的漂亮海螺，它們很容易會被路過的漁夫看到而撿走。只有把它掩埋在砂礫中，才能保存下來。這就是先輩們的智慧。鍊金術給了我們一雙發現真理的眼睛，仔細尋找，才能看到它的存在。你們只有來到這個空間，才有資格觸碰到這個秘密。」

  蘇倫和鏡先生看到這裡，這才明白了。

  原來不是艾薩克爵士不說，而是時候不到，說不得。

  沒有達到實力，連觸碰那個秘密的資格都沒有，說了也沒有任何意義。

  這時候，石碑有最後浮現出了一行文字：「我在留下這塊石碑，也想提醒你們這是一個封印。這裡才是葬神之地真正的核心之處。封印下很危險，有著會給整個位面帶來災難的恐怖存在。我無法描述那是什麼，只能說那是超出了人類認知的存在。如果你們不知道怎麼解開封印進去，那麼你們就沒有進去的資格。那筆記上的內容，也是你們目前無法接觸的存在...」

  然後，沒了下文。

  ......

  蘇倫其實不用看石碑上最後那行文字，全知之瞳也看出來了這是一個非常高明的封印。

  只是封印規模非常大，之前沒看到全貌，沒有一眼鑑定來罷了。

  而這個石碑就是封印的陣眼，它運轉了千年，給封印提供運轉所需的能量。

  蘇倫和鏡先生就落在了地面上，近距離站在了石碑面前。

  這個「荒島」上除了石碑，就是像是砂岩的土地，光禿禿的。

  腳在地面上踩著像是沙地一般，略微鬆軟。

  蘇倫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閃過剛才石碑上的一段文字：「沙灘上的貝殼？」

  他的腳在地面上撥了撥，撥開了那層鬆軟的沙子，然後竟然看到了地面竟然閃爍著金屬光澤。

  「活化之銀岩礦？」

  蘇倫鑑定出來一看，神情立刻就驚了。

  再多看了一下，他這才發現，整座島嶼竟然都是活化之銀礦石!

  「這麼多！」

  蘇倫哪怕是見慣了大場面，此刻看得也驚呆了。

  他沒想到驚喜來得這麼突然。

  之前他製作石像鬼的那些材料，還是從山地矮人族那裡得來的，數量雖然算是鍊金位面庫藏之最了，但用來做傀儡依舊捉襟見肘。以至於蘇倫自己的三萬多具石像鬼中的絕大多數，都是添加了很多其他金屬才製成的次等品。

  材料受限，這也直接限制了石像鬼的品階上限。

  蘇倫也一直有想去再弄一些的想法，瑪法魔獸山脈那邊也有安排人去秘密開採。

  但產量實在太低。

  一年也開採不出幾公斤。

  之前純粹是運氣好，那是山地矮人族無數年開採的庫存，搜刮一波之後就沒了。

  因為【活化之銀】在普通岩層中的存量非常少，十萬分之一左右的含銀量已經算是富礦層了。

  但眼前，這島嶼的含銀量怕是得有百分之七十以上！

  整座島嶼的岩石都是這種超級富礦，稍微提煉一下就能直接製造最完美品質的石像鬼！

  【活化之銀】傳說就是神明隕落之後，血肉浸染土地形成的特殊礦石。越是高級的神明，祂們隕落之後的活化之銀的純度就越高。

  蘇倫之前有覺得這葬神之地可能會形成礦石，沒想到竟然這樣的驚喜，心道：「這...這要全挖走，豈不是往後想製作再多的石像鬼，都不用愁材料了？」

  一旁的鏡先生也看到了地面的銀色，明白了什麼，眼底也同樣掠過喜色。

  但顯然目前不是挖礦的時候，他們要做是別的。

  那黑色石碑上已經不再顯示別的文字。

  兩人在島嶼上觀察了一陣。

  蘇倫直接說道：「這封印陣法非常高級，已經達到了位面巔峰。但如果用【烏洛波洛斯時空圓環】的話，我倒是能進去。」

  他已經鑑定出了，這個封印的規格幾乎已經達到鍊金位面天花板，可以說沒到半神，根本不可能進去。

  但偏偏，蘇倫手裡有一個「作弊器」一樣的破碎神器，能無視任何空間限制。

  鏡先生聽著，似乎在思量什麼。

  進去是能進去，但進去之後就是大問題了。

  就石碑上留下來的文字來看，他們之前遇到的怪物都是開胃菜，這封印之下，才是真正的險地。

  可這下面又有關於鍊金終極秘密的「翠玉綠」。

  作為一個鍊金術士，特別是已經站在他們這個高度的鍊金術士，窺見真理的機會對他們來說又有著無法拒絕的吸引力。

  原本再給他們幾十年的時間，他們或許更有把握探索這個險地。

  但現在位面入侵迫在眉睫，他們已經沒時間再等下去了。

  如果可以，哪怕是冒一些險，也要去試試的。

  兩人對視一眼。

  蘇倫哪裡沒看出鏡先生的意思，他自己也按捺不住那個想法，提議道：「師姐，我讓鴉大爺先下去看看吧。」

  鏡先生點點頭，看了一眼他肩膀上的黑鴉，也客氣道：「那就拜託黑鴉先生了。」

  鴉大爺似乎對這話十分受用，欣然接受。

  蘇倫也沒耽擱，通知了不遠處永夜號黎明眾人一聲，然後術士印一掐，身前就出現了一條空間裂縫。

  空間圓環直接越過了封印的限制，在下面空間打開了一條裂縫，黑鴉一頭就扎了進去。

  然而，就是時候，異變陡生！

  這空間裂縫剛一出現，黑鴉瞬間崩滅，與此同時一股恐怖的威壓就從縫隙中潰堤般涌了出來。

  這是比他們之前遇到的任何怪物都強的神威！

  蘇倫神色猛地一凜。

  他連忙變幻術式，想要將裂縫重新縫補。

  然而這時候一隻恐怖的大手一把卻閃電般從裂縫中伸了出來，阻擋了裂縫合攏。

  大手一出現，整個空間都為之猛顫。

  那隻大手撕扯著的裂縫，看著是要將裂縫扯開，然後從封印空間鑽出來。

  鏡先生見狀立刻抬手，數道鋒銳的鏡光便朝著那支大手切割了過去。然而卻收效甚微，如此犀利的攻擊僅僅是再拿只大手上斬出了幾條裂縫，也半點沒阻止這怪物。

  真要這怪物繼續擋在空間裂縫出口，這空間裂縫也無法中斷，可能會引來越來越多的怪物。

  蘇倫眸光中看出了這怪物的底細，當機立斷，厲喝道：「把它扯出來！」

  幾乎話音剛落同時，海面上黑先生的萬人術士團動手了：「軍團技·巨龍之力！」

  軍團術式一凝聚，一隻域場凝聚無形龍爪立刻抓住了那隻空間裂縫中的大手。

  那怪物本就想掙扎出來，被這大力一抓，整個身體就竄了出來。

  再一看，怪物沒有身體，只是一隻一百多米長的【百臂巨人王布里阿瑞俄斯的魔化手掌】！

  蘇倫見狀，連忙將空間裂縫關閉，阻斷了和封印空間的聯繫。

  這怪物立刻就孤立無援了。

  它雖然厲害，可黎明團也同樣有著位面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就這一瞬間，鏡先生一分為九，腳下已經亮起了大範圍的九芒星陣法；而遠處的萬人術式團也變幻了術式，一根根聖光鎖鏈將那隻巨手給鎖了起來...

  只有一頭怪物，但只要沒邁過神階這個界限，對如今的黎明團來說就不是絕對無法應對的存在。

  眾人熟門熟路地開始配合，又是各種控制，又是死神之火灼燒，天神眼洞穿...

  之前殺過好幾頭大型怪物的經驗讓黎明團眾人應對起來半點不慌，雖然激戰中也險象環生，但這頭巨手怪物終究寡不敵眾，被斬殺當場，最終被蘇倫提煉成了大量規則之絲。

  ......

  突然出現的怪物雖然讓黎明團手忙腳亂了片刻，但就是擊殺之後，蘇倫也發現了一個新思路。

  冰洞釣魚？

  在厚厚的冰面上挖個洞，然後一條一條地釣？

  這封印下的怪物戰力非常恐怖，但相應的，提煉出的規則之絲線數量也非常理想。

  一頭頭引出來，風險也會降到最低。

  而且要是把下面的怪物都給的釣出來，豈不是說，危險會越來越低？

  或許有機會下去看看那鍊金終極秘密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