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0:39:49 作者: 徐大輝

  趙永和進院剛跳下馬,花大姐快步過來,神情還有些驚慌,她說:「和哥,日本兵剛走。」

  趙永和一愣。

  「搜查了咱家院子,旮旯胡同雞窩狗圈翻騰一遍。」花大姐怨懟道。

  「他們沒說找什麼?」他問。

  「找他。」花大姐向吳二片住的房子眺望,說。

  「沒事兒吧?」

  「發現日軍朝咱家走來,我們把他藏起來。」花大姐說。

  趙家一個夥計發現日軍奔趙家趟子村走來,消息傳到花大姐耳朵里,第一反應是找吳二片,說:「吳師傅,一隊日軍進村了。」

  「去哪兒?」

  「管他們要去哪兒,咱還是有個防備。」

  

  「噢,對,花管家。」

  藏起來受傷的抗聯戰士,以防日軍沖他而來的。藏在哪兒?花大姐說:

  「進地窖怎麼樣?」

  吳二片搖搖頭,說:「不行!日軍要是聽到什麼風聲,一定要搜查,再說,周慶喜住過這個房子,萬一知道地窖,劉德海藏不住。」

  花大姐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周慶喜究竟知道不知道地窖的存在不清楚,按他知道安排准沒錯。她說:「院子哪兒最安全?」

  「有個地方。」

  「哪兒,吳師傅。」

  「你的屋子。」

  花大姐想一想,她的閨房即使日軍搜查也不會太認真,他們絕不會想到女子房間藏抗聯傷病員,她同意道:「行,藏我屋裡。」

  日軍果然進村直奔趙家大院,花大姐以管家身份迎上去,問:「太君,你們這是?」

  憲兵曹長未向花大姐解釋一句,一揮手,用日語說搜,士兵散開分別闖入各屋子找人。日軍曹長自己也沒閒著,來到管家的房子前,問:「誰住的房子?」

  「我住的。」花大姐平靜地回答道。

  日軍曹長盯著她的眼睛,尋找可疑神色顯然沒找到,但未死心,說:

  「開門,我的看看。」

  「好,太君。」花大姐心有防備,可不敢單獨跟日軍曹長進屋,向始終跟在身邊的吳二片說,「吳師傅,你帶太君進去。」

  日軍曹長在閨房內轉一圈,未發現什麼便出來,吳二片陪日軍曹長出來,同花大姐交流一下目光,表示抗聯戰士安全。

  日本憲兵搜遍院子,吳二片的住處也搜了,沒碰地上的疙瘩櫃。說明地窖沒有暴露,什麼都沒找到他們便走了,下山時給趙永和碰上,他沒想到是從他家回來。

  「半道我遇到他們。」趙永和說。

  「沒問你什麼?」花大姐問。

  「他們從我身邊走過去,像是根本沒看見我。」趙永和說,他站在一邊給日軍讓路,眼睛曾和日軍曹長打了對光,彼此都沒搭話,都裝作不認識,「看樣子直接回城了。」

  「明顯奔咱家來的。」她說。

  趙永和放下的心再次懸吊起來,近期兩次遭日軍盤查、搜查,上次是歸圍路上也是這伙日本憲兵,半路截住獵幫,這次來大院找人……被日本憲兵盯上,不啻羊群被狼盯住,獵殺早晚的事情。

  「又是周慶喜?」花大姐想到他,問。

  趙永和什麼都沒說,極不願意提到他,說:「別猜了,日軍走了就好。

  年貨買來了,你收起來,瞅瞅過年還缺什麼東西,再張羅張羅。」

  「哎。」

  「小妹,他回去了嗎?」趙永和問藏著的人。

  「回原來住處,吳師傅陪他。」花大姐說。

  趙永和先回到堂屋,馬青蓮坐在炕上,身邊堆滿紅紙,她正剪窗花,說:「日本人來了,一陣翻找,」由於不滿語言誇張,「耗子洞都翻了,可是翻啥玩意呢!」

  「日本人好一驚一乍的,誰知道他們找啥。」

  「你說說,找到咱家院裡來。」馬青蓮仍然不滿道。

  趙永和脫去外罩,撈過煙笸籮,抽上一袋煙。他心裡清楚日本人找什麼,不能說出來。

  「我爹好吧?」

  「沒見到爹,領人去月亮泡子占泡子晚上回來我沒等,嚼管兒和皮子我留下,讓人轉交他。」

  「占泡子?動不動手啊?」馬青蓮頓然緊張,說,「可別傷著咱爹呀!」

  「什麼呀,占泡子,又不是奪搶……」趙永和為不懂魚幫風俗的夫人講解一番,末了說,「跟我們占場子一樣,先來後到。」

  「哦,不動搶的。」馬青蓮放下心來。

  馬青蓮剪好一張窗花,平展地鋪在炕上,他拿起看了看,開玩笑說:

  「老鴰落樹杈。」

  「埋汰人!喜鵲登枝好不好。」

  「我怎麼看像老鴰,尾巴挺短的。」

  兩口子說笑一陣,他的旱菸抽透,等到了天黑,收起菸袋下地。

  馬青蓮點亮燈,剪紙需要光亮,問:「幹啥去?」

  「跟吳二片嘮會兒嗑兒。」

  「你早點兒回來。」她說。

  「幹啥?」

  「有好事。」

  「你能有啥好事兒?」

  馬青蓮詭秘地一笑,說:「你早點回來得了,好事兒。」

  「嗯。」趙永和答應,想不出她有什麼好事,兩口子要說好事只一件,可是多年夫妻那還算好事嗎?

  馬青蓮繼續剪紙。

  趙永和走出堂屋,夜幕降臨覆蓋住大院,有的窗口亮起燈。吳二片的屋子還黑著,兩人一定摸瞎乎坐著,免得從外面看到他們。

  「老吳!」

  「喲,東家,等著我給你開門。」吳二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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