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24-10-04 10:38:06
作者: 徐大輝
獵幫趙永和的營地抓起大堆將打來的獵物全堆在雪地里,有了狍子、鹿、兔子、野雞、松雞……大小牲口逾百頭、只,這是十天來獵幫全部戰果。
「差不多了,我們該收圍。」趙永和說,「今個兒臘月十九,再有十數八天過年啦。」
孫大杆點亮馬燈,放到高一點的地方,高燈下亮,地倉子頓時亮堂起來,黑暗總使人憋屈、壓抑,心情不悅。人在明亮中又是一種心情,豁然、愉快。
「可不是咋地,一晃過年啦。」孫大杆欣慰這次出獵,打住的大牲口超出預期,狍子二十多隻,鹿九頭,這些大牲口才出菜,大家能過好年。大家指參加狩獵以外人家,趙家趟子村還有一些不是獵戶的住戶,出槍出炮的按槍炮分得一份肉,什麼都沒有的其他人,只要你住在趙家趟子村里,都有野物肉過年。
「我看到狗曬蛋,要變天。」趙永和說,他們獵幫打獵不用狗,出獵一隻狗都不帶,他說的狗並非指獵狗,指的豺狼狗子,也叫小狗,它其實就是豺。豺狼狗子凶似狼叫豺狼子,形象狗稱豺狗子,又像狼又像狗,又稱豺狼狗子,挖參人稱它老炮手,或老更倌。因為它是更倌便成了獵人的好朋友,於是有了獵諺:打狼不打豺。
設更夫防賊防盜,為安全著想。獵幫營地不設專人打更,也用不著打更巡夜。民謠曰:山東響馬山西賊,要找土匪到東北。在白狼山里,野獸之外便是鬍子(土匪)人人痛恨、人人害怕可是他們綹規不惹端炮人(獵人)。大牲口不敢靠近獵人的營地,土匪又不干擾,不用憂慮生命安全。
倆好嘠一好,友誼是雙方。獵幫紮下營住後,將剩飯剩菜裝好,放到倉子邊兒上,留給小山狗吃。獵人以肉為主,啃剩下的骨頭成為它們的美食。視豺狼狗子為朋友的還有挖參人,獵人、挖參人走到哪裡它們跟到哪裡,但不是寄生蟲,只張嘴吃賞賜,也為人類做事看堆兒。
獵人打了獵物一時運不走,堆放在一起稱抓大堆。大堆抓在倉子外的雪地上,有一個問題來了,大牲口可能來偷吃,獵幫人手是一鉚頂一楔,抽不出人看大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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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狼狗子便主動做義工,它們肩負起看護獵人大堆的任務。不了解豺狼狗子習性的人要搖頭,它們勝任?來偷吃的可能是虎是熊是豹是狼,巴兒狗大小牲口,能抵擋住大牲口?事實上這個靈性動物,身體和牙齒都沒優勢,克敵制勝的法寶:睿智。它們制服老虎、野豬。以制服生著獠牙甚至比老虎還兇猛的掛甲豬為例。遇到野豬,它們用叫聲喚來夥伴,將野豬團團圍住,挑釁它激怒它,引它追趕自己,採用了疲勞戰術,消耗它的體力,讓它筋疲力盡失去反抗,它跳上豬背,牙齒咬住豬耳朵,情形像狼趕著野豬奔跑,它們獲得一個綽號:小豬倌。最後野豬耗盡氣力,癱倒在地上,豺狼狗子照肛門掏下去,叼住腸子奔跑,豬沒了腸子活不多大時辰便死去。
大堆獵物有豺狼狗子看守,獵人放心。給它們獎勵,將獵物內臟掏給它們吃。豺狼狗子愛吃動物腸子,肉一般不食扔掉,有時是一隻野豬。山里人經常拾到沒有腸子的野豬,明白這是豺狼狗子丟棄的。豺狼狗子來到趙永和獵幫的營地,從他們捉住第一隻熊那天夜裡開始,便在附近停留。
它們是名副其實的流浪漢,四處遊蕩居無定所,走到哪裡哪兒是家,誰的洞它都敢鑽,借宿是常有的事情。
守衛趙永和獵幫大堆的五隻豺狼狗子組成的隊伍,動物稱群。由一條全身赤棕色,棕黑色大尾巴的豺王豺群是在所有獸群紀律最嚴格,組織最嚴密,等級最森嚴的;豺群中有豺王,有兵豺,有保姆豺,還有隨時準備為群體利益而犧牲自己的苦豺,就像一個完美的軍事組織指揮,白天營地有人的時候它們不靠近,夜晚便繞著宿營地巡邏。
今早趙永和出倉子,看見豺王在地上亮白毛肚皮,俗稱曬蛋。動物的動作被炮頭注意,它們肢體語言表達出意願,也傳達某種信息。諺語有:
狗曬蛋,天要變。他仰頭望天,結合豺狼狗子曬蛋,得出來了天要下雪的結論。
「雪大路不好走,抓緊走。」孫大杆說。
這次圍獵打到的大牲口多,運回家要費些力氣。如果再遇上壞天氣,搬運更困難。儘管獵人有一套搬運方法,如翻山搬、順山搬、橫山搬、仰山搬[32]……但是,積雪過大過深,搬運起來困難重重。
搶在一場大雪到來前,搬回獵物明智的。趙永和說:「剝一隻鹿的皮,用風呲楞(吹)呲楞,陽濕不干好用。」
孫大杆立馬明白炮頭吩咐剝鹿皮做什麼。他倆之前商議過,收圍時帶劉德海回村,回炮頭家。考慮到路上可能遇上人,特別是日本憲兵、警察、特務,劉德海不能明晃地露面。需要藏起來,藏在皮子筒里,詐說獸肉混在獵物中搬運回去。
「你把皮子剝好後,去跟劉德海講明……」趙永和說,「我安排吳二片頭裡下山,回村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