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0:37:50 作者: 徐大輝

  肉體和靈魂從若干年前的時光里重新飄回到獵人營地的地倉子,趙永和走出往事的河流,寡婦女人形象只剩下無法抹去的兩隻大奶子,柔軟而白皙還能真切感覺到它的溫暖和微微顫動。

  倉子外火堆猛然旺起來,顯然起了風。趙永和爬出皮筒睡袋,要限制篝火在夜間燃燒速度,不能過快。方法經常採用,向木柴上揚雪,濕木柴燃燒慢。趙永和忙乎一陣,火堆基本變得暗紅葡萄火(文火),燃燒到天亮沒問題,他準備回屋睡覺,聽見一聲咳簌傳來,一個人影兒向營地移動過來,等了一下,那人走近。

  「趙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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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老弟。」

  孫大杆伸出手在火堆上烤烤,撅了撅僵硬的手指,說:「這天啞巴冷(乾冷),我去了那邊。」

  趙永和明白「那邊」所指,問:「他怎麼樣?」

  「冷倒是不冷,傷口疼。」孫大杆說。

  今夜起風時驚醒孫大杆,捲起雪粒打在地倉子門上,判斷是起了東南風,他掂心山洞裡的劉德海,洞口朝向要灌風,灌風山洞要冷,得給他送些禦寒的東西。獵人帶足了毛皮類的東西,他隨手找了兩件,直奔受傷抗聯戰士藏身的山洞而來。

  那時候劉德海縮在毛皮里,實質是用皮子纏裹住身子,呆在洞底的背風處。東南風吹進洞中,被一塊石頭擋著沒直接吹到他,因此不是很冷,總之還冷,無法跟溫暖的地倉子比。

  嘠,嘠!貂的叫聲陡然響起,而且是它在遇到極度害怕時發出的尖叫。

  這是他跟孫大杆約定的聯絡信號。劉德海拿掉身上皮張,向洞口走去,一直來到那塊巨石前,見雪地站一個人,手裡抱著東西。

  「我給送你兩張皮子,起風啦。」孫大杆說。

  「已經有了幾張,不冷。」

  「接著吧。」孫大杆將皮子捲成卷,系在繩子的一頭,「好啦,拉!」

  劉德海跩上皮子,一共拽了兩次。

  「你的腿,腿傷怎麼樣?」孫大杆說。

  「嗯,還是疼。」

  「加小心別凍嘍!明天白天我不一定過來了,我們去獵熊。」孫大杆說,「吳二片給你送飯,有啥事兒你跟他說。」

  「哎,孫大哥你請回吧,天太冷。」劉德海說。

  孫大杆回到營地,正遇上炮頭出來弄火堆。他說:「傷口一定很疼,不然劉德海不能說,他是個剛強的人。」

  「傷口騰(拖延)下去不行,我們儘快收圍,帶他下山,回村里去治傷。」趙永和說。

  「明天打住熊,我們以送熊肉為名,送他回去。」孫大杆建議道。

  尋思一會兒,趙永和覺得不妥。王警尉念完秧兒(碎語低言使對方知其自己的意圖)走的,他不能這麼輕易就放下這件事,在村子布下眼線暗中盯著也說不定。無論什麼理由沒收圍回村必然引起警察的注意和懷疑,他說:「這個時候送劉德海回村不成,等等看看再說。」

  「好。」

  「睡覺吧,明天要出獵。」趙永和說。

  翌日,天氣很好,圍獵需要這樣好天氣。趙永和帶著獵幫上路,直奔一個溝谷,很快到達。

  冬季獵熊無外乎兩種方法,捕獵蹲倉的熊稱掏倉,分天倉和地倉兩種。

  熊在樹洞裡冬眠稱蹲天倉;熊藏在洞中冬眠稱蹲地倉。趙永和的獵幫來掏地倉,事先炮頭碼蹤確定熊蹲的地倉位置。

  掏倉本用不上趕仗的,只來幾名炮手即可。大家都要來,第一場圍獵,看看紅圍(獵大野獸)的場面使人振奮,趙永和沒阻攔。

  炮頭布圍,獵人們選擇最佳位置四下埋伏妥當。趙永和命一位經驗豐富的獵人說:「你去叫倉!」

  「好!」獵人欣然領命去做,叫倉就是把熊轟趕出洞。這是一個需要膽大心細、經驗豐富的獵人去做。

  眾目光盯著這個人。

  趙永和離洞口最近,也是最危險的地方。今天他擔任主要射手,遇到圍獵大牲口,第一槍都是由他來打。原因是在最危險時刻炮頭必須衝鋒在前,二來他的槍法最准,可以一槍斃命或中要害,不然受傷的野獸發瘋撲向人。挨著他的是貼炮孫大杆,他的角色相當重要,就是炮頭第一槍沒打死獵物炮頭也不能開第二槍,這也是狩獵的規矩。第二槍由貼炮來補,如失手或不見效,其他炮手才可補槍。

  炮頭和貼炮距離不遠,他們都架好槍,一致對著洞口。這個洞在窩風向陽處,熊在裡面冬眠。它成了一洞之王,盡情地享受無憂無慮的冬眠生活。昨天還爬出洞去閒逛,遇到裝死的趙永和,炮頭機智地給熊撓卵子,趁機逃脫,絕沒想到逃脫的人今天來捕獵它。

  乓乓!負責叫倉的獵人用樹棍敲打石頭,絲毫沒有效果。改為向洞裡投石頭,熊還是不出來。

  趙永和做了一個動作給叫倉的獵人,他立刻明白炮頭的意思,點燃一捆乾草,投向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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