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2024-10-04 10:36:30
作者: 徐大輝
三江有名的媒人徐大明白,保媒一般都請他。獵幫炮頭趙老白不請他因為過節,說來事兒不算大。一次徐大明白進山保媒,半路上揀了一隻狍子,脖子上勒著鋼絲套,顯然是獵人套住的。三江人遵守路人不摘獵趟子的規矩,職業說媒的徐大明白大嘴叉子吃遍東家西家,哪裡去想什麼獵人規矩,遇到死獸就揀回來,狍子太肥啦。
三江地區民風淳樸路人不摘趟子,窮掉底兒的人家也不會摘獵人的趟子。大到馬鹿,小到野雞,見了也不摘,更別說揀回來自己家人吃。
徐大明白揀起狍子,得意地哼著雙思五更:一更里呀月兒出在了東山啊,林黛玉呀瀟湘館內呼喚聲紫鵑,快把那月琴搬哪,悲哀撫出千般嘆,好姻緣變成了落淚姻緣……趙老白坐在路旁石頭上抽菸,等揀趟子人走近,要問個明白。
「喔,趙炮。」
「從哪兒弄只狍子?」趙老白明知故問。
徐大明白心裡盤算怎麼對付趙老白,趟子是他下的,揀的物就是他的。
是賴著厚臉朝他要,還是乾脆就不承認是他套住的。尋思到最後,決定不承認揀的是他的東西。徐大明白說:「我打住的。」
「打的?用什麼打的?」
「棒子。」
「棒子能打住狍子?」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𝚋𝚊𝚗𝚡𝚒𝚊𝚋𝚊.𝚌𝚘𝚖
「那當然,」徐大明白那張嘴保媒拉縴練出來了,死人都能說活嘍,三個五個獵人炮頭擱在一起說不過他一個人,「歌謠怎麼唱,棒打狍子瓢舀魚,我撇棒子打住一隻。」
「哈!一張紙畫個鼻子你好大個臉,還是張厚臉皮,錐子都扎不出血。你揀我趟子上物我看見了,在這兒路上等著你。」趙老白說。
「你說這狍子是你套住的,你叫,它答應,你拿走。」
「這……」趙老白不知怎樣說好,氣得手直哆嗦。
「叫啊,叫答應嘍。」
「徐大明白,平時聽你說話巴巴的,怎麼尿炕嘩嘩的。揀了人家的東西,還這樣說,白揀人家東西還有理。」
「你願怎麼說就怎麼說,說我白揀就白揀,我走了!」徐大明白將狍子狼叼羊[22]似的甩到肩上,一溜小跑下山。
「狼!」趙老白咬牙切齒一句。
徐大明白被獵幫炮頭稱為狼,一成不變多年。當夫人提出找徐大明白給兒子永和保媒,趙老白堅決反對。
「那你還請誰?」趙馮氏問。
「誰也不請。」
「那咋個辦?」
趙老白心裡有譜,夫人沒提口之前就有目標為兒子物色的媳婦,他說:「記得蘑菇嶺的花把頭?」
「怎麼不記得,訓鷹那個花把頭,到咱家來過。」那年花把頭帶閨女到趙家……呵,小人長得挺俊的。趙馮氏說,「沒跟人家提過口,不知道……」
「其實,花把頭早跟我提過,當時我沒表態是咱家的永和太小。」趙永和說。
趙馮氏心裡留有那個俊俏姑娘的影子,多少年裡都沒消失。她說:「這事要是成了怪好的,花家是正經人家。」
「這麼說你看中花家姑娘?」
「那什麼你沒看中?」趙馮氏反問道。
趙老白笑微微的,他相中,早就相中了。他說:「咱們兩家門當戶對,挺合適的。」
「那當然,親家是鷹把頭,你是圍幫炮頭,都吃打獵這碗飯。」趙馮氏說,婚姻講究門當戶對,直白地說法,鲶魚找鲶魚,嘎魚找嘠魚,「你去跟花把頭說,外邊的媒人不用,兩個孩子的生辰八字還是要合的。」
「八字還沒一撇呢,張羅這些早了點兒。」趙老白說,鷹把頭說將女兒許配的話畢竟許多年以前的事情,是不是搭嘴話(隨便說說)呢?如果是八字真的沒有一撇,現在姑娘是什麼情況不清楚,許沒許配人家,出嫁了說不定。
「抓緊!」
「抓緊。」趙老白順著夫人的話,心裡有安排,打圍回來就去蘑菇嶺,去找花把頭。他想得更周全些,說,「咱倆忙活圓盆了,還不知永和咋想的呢,是不是啊!」
「說媳婦是好事,咋想,還能不同意呀?」
「你還是問問,省得日後落埋怨。」他說。
問什麼?沒這必要吧。父母為兒女婚事做主天經地義,不存在徵求意見這一環節。
「問問好。」
「你告訴我怎麼問,問什麼?」
「真不懂,還是裝氣迷?」
趙馮氏怎麼不懂,不願意去問。她覺得問是多此一舉,婚事先張羅著,有了眉目再跟兒子說也不晚。
「去不去說你決定。」趙老白說。
趙馮氏背後一想,還是跟兒子通個氣透個話,讓孩子高興,喜事沖邪。
對養傷中的人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