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0:35:51 作者: 徐大輝

  「我和狗剩兒送你下山!」大奶子女人說。

  

  淚水在趙永和眼眶內打轉,他嘴唇哆嗦,要說什麼,說不出來女人不讓他說,她的手使勁捏著他的肩膀,被牙咬的地方隱隱作痛。

  「穿鞋呀,拿上你的槍。」大奶子女人催促道。

  開始遭到逐客趙永和賴著不動地方,想法騰下來使女人改變主意。其實事態沒有轉機的希望。大奶子女人毅然決然趕走廝守幾日的小男人,還是有原因的。

  酸菜燉山兔味道不錯,三人享受一頓美味。飯後,趙永和在炕上擺弄他的獵槍,愛不釋手,雖然沒有沙子和火藥的空槍,拿在手上還是令人激動、興奮。心想,爹捕虎回來,答應我做獵手的要求,我就是一個響噹噹的炮手,可比拎著踩夾……他想到狗剩兒,目光在屋內尋找,才發現狗剩兒母子不在屋子裡,他叫了聲:「狗剩兒,狗剩兒。」

  沒有人應答。

  趙永和放下槍,穿鞋下地,從屋裡找到屋外,進到秋天裡。他找尋一圈未見蹤影,嘴上叨咕道:「幹啥去了呢?」

  飯後大奶子女人帶兒子朝閻王爺鼻子懸崖上走,找一個僻靜的地方說話,為的不讓趙永和聽見,母子談話背著他顯然是談他。

  「娘,你們倆我都看見了。」狗剩兒說。

  儘管做母親的有些心裡準備,但是兒子說出來的事情,她不免一驚。

  問:「你看見啥?」

  「壓摞。」

  一種東西壓在另一種東西上稱壓摞,或摞摞,小蟲交配俗稱壓摞。多稱碟子碗摞在一起,和疊放物品,比如被摞子。可是人摞在一起是什麼情形,男孩用壓摞來比喻趙永和和母親是含蓄還是生動呢?

  大奶子女人頓然明白兒子說的是什麼,否認沒用,承認也沒必要。兒子不追問這件事她裝著什麼都沒發生。狗剩兒應該在昨晚就問的問題,拖到吃完早飯才問,他剛要張口問趙永和,被母親發現及時拉兒子出來。

  「娘,昨下晚你們倆鼓求啥?」狗剩兒問,鼓求之意暗中擺弄、捉摸,鼓鼓求求則有偷偷摸摸的意思。

  世間不是所有提問都能回答的。大奶子女人面對十一歲兒子提問覺得無法回答。男女壓摞能幹什麼,所幹的事情不能言表,尤其母親更不能對兒子說幹什麼。她說:「狗剩兒,聽話你別問啦。」

  「不嗎。」狗剩兒很犟,他未說出來自己心裡想什麼,嘟嘟噥噥道,「那是我的,不給他。」

  大奶子女人迷惑,兒子說什麼?

  「娘給我,不給他。」兒子還說。

  大奶子女人驚愣地問兒子:「你說啥,狗剩兒?」

  「咂(乳房),咂咂!」兒子終於道出他要的東西。

  唔,大奶子女人心裡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兒子要咂咂。她哄慰道:

  「是你的,娘就是給你長的咂。」

  「那永和哥……」兒子又說壓摞。

  母親在思考如何來解釋,給兒子定心丸,咂咂屬於他的。

  「娘,今晚我挨你睡。」

  「幹啥?」

  狗剩兒說他挨母親睡,防止趙永和過來,再不准靠近她,宣示他的主權,不准外人占領。

  迷情就是迷登,大奶子女人沉醉樂趣中忽略了兒子的感受,燃燒的情火需要撲滅了,再下去狗剩兒要有過激行為,到時候不是尷尬那樣簡單,寡婦跟一個自己兒子大小的男孩……人們嘴損鬼混什麼的,不行,打鏵住犁。

  大奶子女人決定趕走趙永和。

  「我再住一宿……」趙永和努力爭取、拖延道。

  「一袋煙工夫都不行,麻溜走!」大奶子女人生氣樣子很駭人,鼻孔老牛一樣噴著粗氣,橫倒胸前的兩座山,旋即變成兩隻憤怒拳頭,發威要打過來,趙永和怕挨揍。

  「我走。」趙永和說。

  三人走下閻王爺鼻子山崖,一路除了狗剩兒不住地說話,女人沒吭聲,趙永和除了回答狗剩兒有幾句對話外,基本沒出聲。

  「我給你背槍。」狗剩兒說。

  「不用,我自己背得動。」趙永和沒同意。

  「你家有李子核?」狗剩兒問。

  「沒有。」

  ……

  這樣的對話能進行下去嗎?明顯不能。大奶子女人看明白男孩心裡有氣,怎會好言好於回答。氣是對著自己,肯定不是狗剩兒。此時此刻女人的心裡絕對不比十四男孩好受,苦守空房多年,邂逅遇到早熟的男孩,解了乾渴,度過四天歡樂時光。突然結束,重新面對孤燈長夜苦熬……她越想越心酸。狗剩兒已經長大,在他面前自己是母親,就要有個做母親的樣子,這才咬牙結束和男孩偷歡,重新走回孤獨的生活。

  看到一座山口,霧氣糟糟中有狗吠,大奶子女人停下腳,平靜地對趙永和說:「照直往前走,就能看到你們趙家趟子村。」

  趙永和後來如何回憶都沒想起同寡婦母子分手時自己說沒說話,要是說了都說些什麼呢?走出林子見到熟悉村子輪廓,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放聲大哭,致使一路人上前問:「誰家的孩子,你咋啦?」

  趙永和傷心地哭不回答。

  從小到大那是一次最傷心地哭泣,把身體裡的淚水都哭乾涸,致使長大後幾次該哭的場合他都沒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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