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0:35:13 作者: 徐大輝

  「時候不早了,我回去睡覺,趙炮。」孫大杆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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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永和送他出地倉子,主要是給火堆加柴禾,朝炭火上復加濕柴,控制炭火不燃燒太快,有保證燒到天亮。

  獵人都深信炮頭地倉子前的火堆越旺越吉利。孫大杆站在火堆前稍停片刻,火燃燒很旺的,大棒子柴燒成的炭火塊扛煉。旺旺的篝火讓他為明天的狩獵充滿信心。

  趙永和填完柴禾便回到地倉子裡,等身上的寒氣散盡,他迅速脫掉衣服。寒冬里趕緊鑽進溫暖皮筒被窩裡明智,和鑽女人被窩急忙脫衣服一樣,心情不一樣,一個急不可待,一個為避寒。

  冬天的夜很長,一時不能入睡。作為炮頭趙永和更不能高枕無憂,獵幫全靠好炮頭,他一直努力做一個好炮頭,力爭每次出圍都打肥圍。

  「想當獵人,就要當個好炮手!」爹對他說。

  趙永和的父親出名的趟子手趙老白,三江地區獵幫無人不知白狼山中的趙家趟子,當然包括趙家的幾位先人都是獵手,後來形成的村落被人稱趙家趟子村。

  「爹,我跟你打獵。」十四歲那年,趙永和第一次正式跟爹提出,「我想當炮手。」

  「唔,人不大,口氣倒不小。」趙老白暗自驚喜,自己製造出來的褲襠裡帶把兒(男孩)的人長大了。

  「爹……」他纏磨父親道。

  「你還沒讀完私塾,要學認幾個字,別像爹瞪眼瞎,一個大字不識。」

  趙老白還沒認真考慮兒子將來做什麼,先念完私塾再說,至於未來當不當獵人到時候再考慮,「眼目下你還小,好好讀書吧。」

  「爹,我都長大啦。」

  「大?多大?個子還沒槍高。」

  「人家不是還長嗎,爹,這次打獵,讓我去吧。」他央求父親道。

  趙老白組織這場圍獵是大紅圍,捕獵對象是虎,去老虎嶺布設地槍、地箭,隨去的成手獵人行動時都要萬分小心。倒不是怕野獸傷害,而是自己布的陷阱,人不小心要喪命。如此危險的行獵,能讓兒子跟著去嗎?趙永和是根獨苗,他身上兩個哥哥都沒站住(夭折),身下三個妹妹。傳宗接代,用獵人粗話講趙家全靠他打種呢!斤貴的種子需要特別保護,絲毫閃失不得。

  趙永和一門心思去當炮手,根本不理解父親怎麼想的,繼續纏磨。趙老白煩了,瞪起眼睛道:「不行,別磨牙!」

  趙永和不敢吱聲,怕爹烏煙發炮(大發雷霆)。但他沒有死心。偷偷坐著準備,要跟父親去下趟子,捕獵老虎實在太刺激了,一定去看看。孩子動腦筋,如何跟爹走。明晃晃地跟在後面是他第一個方案,跟爹走,跟獵幫走,像遊戲跟我走,歌謠:我的兵,跟我走;不是我的兵,架屁蹦。爹要是架屁蹦我不怕,大不了聞臭味。幾個時辰後他否定了自己的方案,跟著走不成,爹可不是小夥伴那樣架屁蹦,要用腳踢,根本跟走不成。第二個方案他想出來,爹領人出獵要套家裡兩輛花軲轆兩個輪子的,全車除了車軸和輪子外圈是鐵的外,幾乎都是木質的,所以還稱花軲轆木車拉著布地槍、地箭的東西,及幾袋子米麵和幾花簍蔬菜。爹和獵手們都騎馬,花軲轆跟在後面,有時候馬隊先到營地,花軲轆車後到。趙永和決定藏身一隻花簍里。

  捕老虎,趙老白選在五花山晚秋季節,白狼山色彩斑斕,同老虎身上花紋融合,老虎過重高看自己的保護色,認為一身巧妙的偽裝顏色在這個季節出來活動比較安全,有經驗的獵人抓住它麻痹大意的弱點,布地箭地槍獵獲它。

  趙老白帶了六個獵人,四人隨他騎馬前面走,兩人分別趕兩輛花軲轆車後面隨行。行進一個中午,快要到達營地時,趙老白口渴,勒住馬等待花軲轆車趕上來。

  「吁!」趕車的獵人喝停牲口,問,「趙炮,有事兒?」

  「給我拿根燒瓜。」趙老白說。

  燒瓜三江人當水果吃,有兩個品種,青皮和花皮的,顧名思義,青皮燒瓜一色青皮,長得更長些;花皮的燒瓜相比較短些,熟時花皮的燒瓜甜酸口味更好。趙家菜園子裡種的多為花皮的燒瓜,打獵時帶來給大家吃。

  「哎!」趕車的獵人去翻動裝蔬菜,驚人地發現,「啊!少爺!」

  趙老白目瞪口呆,他看見藏在花簍里的兒子。

  「爹。」趙永和爬出來,膽怯地不敢抬頭看父親嚴厲的目光。

  「回去,麻溜給我滾回去!」趙老白呵斥道。

  「爹……」趙永和求饒,懇求爹留下他。

  「趙炮,青草沒棵的,讓他一個人回去怎麼行啊!既然少爺跟來了就留下……」趕車的獵人一旁幫孩子求情說好話,被炮頭粗暴地打斷:

  「奢嘴子!」

  奢嘴子意為好多言多語的人。趕車的獵人挨了炮頭的訓斥不敢吭聲,嘴裡嘟囔句什麼聲音很小誰也沒聽清。

  前面的幾個獵手過來,也想替少爺說幾句話,看炮頭一臉的怒氣,頓時啞言。

  「我們規矩你忘了?」趙老白是乎還沒完,要教訓獵人,他說,「我們獵幫來單回雙山規[9],難道你忘了嗎?」

  獵人明白,行圍中炮頭權力至高無上,人人必須服從。他們心裡為少爺著急,如果真的被趕回去,鑽山越澗、野獸出沒的幾十里的山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怎麼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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