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2024-10-04 10:30:34
作者: 徐大輝
瓦連京娜比徐大肚子熟悉大興安嶺,與她的身世經歷有關。她的丈夫鮑里斯早年到中國做生意,後遭土匪綁架破產,他並沒回到妻子身邊,在大興安嶺拉起隊伍自己當土匪,他手下的多數是俄國人,也有少數中國人,每個人肩膀或手臂系上白巾,人稱為花膀子隊。
聞之丈夫鮑里斯做了土匪頭子,來密林尋找想勸他回家。費盡周折找到丈夫,在匪巢里勸了二十幾天,他死心塌地當土匪。匪巢建在深山老林的一個山洞內,她有機會接觸山林……她離開丈夫回到俄羅斯不久便成了寡婦。官府一次清剿中,鮑里斯被官兵打死。
荒野間孤凋一所房子、一個女人,喘氣的還有一隻狗。她不肯投奔城裡的親戚家去,一個人種地、養牛,過著自給自足的日子。閒暇時坐在那塊巨石上,想著她的心思,實際是在等待一個人歸來,她堅信人死後靈魂終要歸故里。
瓦連京娜在等待斯鮑里,一等幾年,她不知要等多久,總之要一直等候下去。四十出頭的女人也想男人,方圓百里之內沒有人煙,哪來的男人。假如一個男人從此經過,一定留住他,求他……年復一年,沒人經過這裡,偶爾有人經過也離木刻楞遠遠的,像是躲避什麼。很少有雄性動物朝面,別說是人啦。
那天,她坐在石頭上漫無目標地眺望,見到一高一低兩個晃動的人影,起初她不信,不想相信自己的眼睛,曾經騙了自己幾次,明明見到人影奔過去,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這次……她收回目光,狗睡著了,永遠保持警惕姿勢——一隻耳朵貼在地面,忽然抬起頭,也朝著她剛才望到人影的地方吠叫:汪!汪!
噢?它聽見什麼?瓦連京娜趕走心裡的懷疑,站起身,見到趔趄的兩個人,高個兒的是男人,矮個的像女孩。她留下狗看家,快步跑過來,見到徐家父女。一個男人帶著女孩跑到異國他鄉,揣測多半是逃難的。
近年時有逃難的中國人到俄羅斯境內。逃難者多無家可歸,對寡婦來說無疑是好事。
本書首發𝖻𝖺𝗇𝗑𝗂𝖺𝖻𝖺.𝖼𝗈𝗆,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疲勞以外徐大肚子沒什麼病,身體很強壯,特別是面對皮膚白皙的肥碩女人,胃腸飢餓問題已被黑麵包加牛奶及黃瓜解決,生理的飢餓感漸漸強烈起來,一個不是處男,一個不是處女,想做的事情不約而同。
木刻楞里睡著還是女孩的徐秀雲,夜晚瓦連京娜什麼也沒說走出去,暗示都節約了,朝穀倉走去還沒到穀倉,隨後跟上去的徐大肚子從後面抱住她,兩個人都急火。洋麵包好吃,他咬第一口激動得大腦缺氧,什麼都控制不好也控制不了,結果雌性動物不很滿意,問:「你還行不行?」
「行,咋不行。」
「嗯嗬!」
徐大肚子在以後歲月里不斷地猜想白俄羅斯女人發出的嗯嗬什麼意思,可謂百思不得其解。
「這回你別保留。」女人懇求道。
他沒理解保留什麼意思,問:「啥意思?」
「你不要留力氣……」瓦連京娜畢竟說不全中國話,男女床上事情表述不清楚。
賭徒聰明,他從她的表情看出沒解渴(滿足),力氣不夠。是啊,麵包一樣發宣的女人,工具是乎不太合適,當然力度不夠。至此他努力,俄羅斯的土地上他不清楚什麼能使自己挺拔、昂揚,最後瞄上她家的烈性酒,灌了幾兩果真見女人鎖了幾天的眉頭鬆開,她說:「我真想你喝酒。」
「唔?」
瓦連京娜沒說他喝酒後功能加強他也明白了,飲酒後的表現比較突出。他一直喝酒到三個月後,徐大肚子思念家鄉了,具體想誰他說不出來,大致有個範圍,整日牌桌鏖戰的幾位對手,連贏去自己老婆的賭徒都想念了,貼切說手癢得不行。他說:「瓦連京娜,我要帶閨女回去了。」
「那我呢?」
「我不敢過分要求。」
「你說。」
「跟我們一起走!」
出乎意料是瓦連京娜痛快地答應跟徐家父女一走,她說:「我跟你們走!」
「那它怎麼辦?」徐大肚子問到那隻狗。
「它留下,」瓦連京娜說,「哪一天我們回來……」
徐大肚子也覺得八成有那麼一天他們一起回來,他問:「它餓了怎麼辦?總不能留幾年的狗食吧?」
「它自己會捕食。」
「兩頭奶牛?」
「遍地野草,鬆開它們,會跟狗在一起。」
最後的安排是,狗看家,以狗的方式照顧老牛。至於它們將經歷什麼只有到後來才知道,帶上乾糧和水,三人上路。
穿越大興安嶺時迷路,三天沒走出林子,耗盡食物和水,究竟什麼時候才能走出林子無法說。
瓦連京娜順利找到一種可食的野果,摘了滿滿一兜子,然後找水,憑山里生活經驗——在土匪巢里丈夫鮑里斯教過她如何找到水源,比如跟著鳥走,小動物踩出的小道,有可能通向山泉、小溪——努力下去,果然見到林間一條小道,肯定不是人踩出來的,全然不覺地踏上致命的狼道。十幾隻餓狼包圍了她……狼吃人的場面過於殘忍、血腥不便描述,跳過這個恐怖細節。兩天後,他們找到她,只剩下一堆人的白骨,遺骨旁有一隻破碎的布兜子,還有一些漿果新鮮在裡邊……
草原上的那隻蝴蝶飛落插在花簍上的那束馬蓮花間,翅膀慢慢扇動著,用人類不懂的昆蟲語言歌唱。
「後來我爹用她的大腿骨頭磨製一副骰子……我哪裡知道骰子對於他來說……」她說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竟然讓自己當彈子射丟一隻骰子。
「所以你爹使新柳條抽你,能不抽你嗎?」徐德龍說,「你弄丟的是一個女人。」
「剩下的那隻骰子,你說怎麼著啦?」
「用說嗎,你爹紙包紙裹的擱起來。」
「你猜不到,誰也猜不到。」徐秀雲下面的話令人吃驚,她說,「我爹吃了那隻骰子。」
「啊,吃啦?」
「他嚼骰子咔嚓、咔嚓,如嚼碎脆骨。」她為昔日那瘮人的一幕打了個寒噤。
徐德龍下意識地觸摸下衣口袋裡的骰子,涼窪窪的,它不是骨頭的,是銅的。他說:「你爹吃了骰子。」
「不,心愛的女人。」她糾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