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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龍江漫遊日記

2024-10-04 10:24:02 作者: 劉兆林

  可以說黑龍江是全世界最令我著迷的流水了。不是因為它的清澈、純潔、冷靜、內向和穩重,也不是因為它的高貴和富有,就因為它連著我的家鄉和一大片異國的黑土啊。

  由於黑龍江是這樣一條江,我上學時的外語課本才得以是俄語,我最喜愛的外國文學才得以是俄蘇文學,我唱得最動情的外國歌兒也才得以是俄羅斯的。由此我曾多次奔到黑龍江邊漫遊,並無數次站在江邊的某一處神秘地向對岸眺望。這幾則不按時間而按地點順序連綴起來的短文就是從幾次漫遊黑龍江的日記中摘出的。

  兩岸鳥聲啼不住

  1978年6月7日星期三吳八老島

  早三點多鐘起來到吳八老島上看日出。江對岸正好是東。江東透出微紅曙色,低空雲下方已鑲上金紅的邊兒,說明太陽離地平線不遠了。江上是乳白色的濃霧,寬闊的大江被霧遮得嚴嚴實實,那霧又瀰漫了岸邊的樹林和一塊塊莊稼地。

  這一岸的山林里,一隻(間或有兩隻)布穀鳥在不停地叫。布穀布穀布穀,清脆悠長的叫聲在朦朧的江面上傳著,還伴有好幾種鳥兒小聲的鳴囀。蘇聯那邊也有一隻布穀鳥叫起來,因為離得遠,聲音弱些。

  兩岸的布穀鳥輪著叫開了。這邊叫時那邊停下,那邊叫時這

  邊停下。

  三點半鐘,太陽像燒紅的圓鐵在霧朦朦的林子上面露出頭,起初像一丫兒沒有籽的紅西瓜瓤,三兩分鐘後升高,上邊被雲遮住,下邊被地平線擋住,兩頭齊,像平面里望去的一面紅鼓。五分鐘後,下邊圓。上邊齊。五分半鐘,一條帶子似的藍黑的雲攔腰把太陽分成兩塊。六分鐘時只剩上半塊。七分鐘時像只金紅色的圓燈籠。八分鐘時便整個跳出來了,上面只繞著縷縷暗紗樣的雲,下面是粉紅的霞。那霞極柔和,沒有成道的光線。九分鐘時太陽十分的圓,十分鐘後就不怎麼圓了。

  就在太陽有點不圓的時候,蘇聯那邊一頭牛叫了幾聲,哞兒——哞兒哞兒!狗也跟著叫了。不一會,我國這一邊也有牛、狗和雞呼應著叫開了。

  

  兩岸畜禽激動的叫聲中,太陽下面的林子漸漸顯現出層次。江岸的墨綠,遠一層的灰黑,再遠一層的灰白。十五六分鐘之後太陽已升起幾丈高,變成耀眼的金色,又被薄薄的雲罩上,像是中秋節的月亮,並清晰地有著邊緣,非常的圓。不一會兒又隱進雲霧中一點看不見了,江岸的霧隨之變成粉紅的紗,林子的層次也沒了,林子也沒了。蘇聯那一岸的天空變成菸灰色。菸灰色的雲都在那一邊,吳八老島上空只掛了個邊。回頭往我們這邊看,遠天的雲彩鑲了金邊。

  近四點時,南邊過來了濃重的黑霧,不一會兒就撲上吳八老島,把南端的那座木頭房子和房子附近的航標、麥地都遮住了。

  江水比昨天漲了許多。一隻蛙的叫聲好長時間響一下,傳得很遠,很脆,聽來真像喉嚨里含了水。又多了一隻老鴉的不好聽的叫聲時而響一下。

  就在我邊看邊記的時候,「小咬」不停地咬我臉,劃拉下去一群又上來一群。

  四點十多分時霧更重了,江對面什麼也看不見,連我站的島也只能看出不遠,身後的山也被吞沒了。我只好注意看眼前。一隻特別大的長腿鳥在麥地里走,身影像野雞卻比野雞大好幾倍,嘴和頭又有點像鴨子。一飛,翅膀又像老鷹。眼下草叢裡,花兒太多了,芍藥、狼毒、馬蘭、黃百合、紅百合、水耗子花,還有不知名的白花……

  四點半鐘太陽就很高很高啦。太陽一照便可清楚看到,霧濃得像下綿綿細雨,不一會兒就把我手裡的本子浸得潮軟了。

  五點多鐘,蘇聯那邊的拖拉機聲傳了過來,他們已有人下地幹活了。看來人家幹活比我們起得早哇!

  中國籍的蘇聯老太太

  1978年6月8日星期扨三合村

  沒睡午覺又到江邊去。江水緩緩地流著,沒有浪花也不洶湧,但是細看發現水流還是很急的,只是表面特別平穩罷了。

  一個樣子很像蘇聯人的老太太在江邊釣魚,我蹲在旁邊看。她圍一條黑紗巾,穿黑褲子、藍褂子。額頭很高,眼窩很深,大高鼻樑。我跟她攀談起來。她說話有點像男人,非常爽朗,言語也簡潔有勁。她用一根整棵的小松樹當魚竿,上面拴三個鉤,一會兒一條,有時一下兩條三條,都是小魚兒。很快我就和她熟了。她是蘇聯哥薩克人,71歲,17歲時因家窮用三匹布換到中國,與一從河北到當地來淘金的男人結婚,婚後一直生活在中國,就成了中國人。男人死了,女兒嫁到內地去了,她不願離開江邊,把一個侄兒遷到身邊落戶陪伴她。她說她既想念江那邊的親人又恨他們,恨他們不該在挨餓的年月把她賣到中國來,使她現在一根腸子扯兩國。兩邊都有親人啊!

  正釣著,兩艘蘇聯的巡邏艇駛過來,逆流而上照樣飛快。老太太趕忙站起來拎了魚罐說:「快起來,一會兒浪就上來了!」艇一過,浪果然一陣陣捲來,差點打濕了鞋。

  第一艘巡邏艇上站著個年輕軍官,穿救生衣戴郵差綠色的大蓋帽。他發現我用望遠鏡看他便轉過身背朝我方。後邊艇上一大一小都沒戴帽子,小的光著膀子,黃頭髮,直往這邊看。艇在主航道中心線那邊行駛,馬達聲很大,不一會兒就遠去了。待波浪平息後下江遊了一會泳,6月初了水還很涼,但實在太清澈了,扎個猛子能在水底看得很遠。

  晚飯前到哥薩克老太太家串門。她和上海、天津來的知識青年集體戶住鄰居,集體戶是高大的紅磚房,她家是整根整根的大紅松蓋的木克愣房,比磚房要暖和。屋子收拾得十分乾淨,紅漆地板擦得閃亮,房子也非常寬敞。窗台擺了十幾盆花,有月季、菊花、君子蘭等。牆用畫報糊得很亮堂,對著裡屋門的正牆上掛著彩色毛主席像,一台很大的收音機正播著歌曲。看來老太太日子過得不錯。她正用一台手搖縫紉機在做衣服。手搖縫紉機已經不多見了,她說是中蘇友好時候有一年去蘇聯那邊看她姐姐帶回來的。問她姐現在咋樣了,她說三十多年沒音信了,活著的話也八十多歲了。怕是累死了吧。

  哨所有條母狗叫莎莎

  1978年6月10日星期六邊防哨所

  哨所在山頭上。裡面有架四十倍簞遠鏡,對岸看得非常清楚。哨兵說對岸觀察哨是用五十倍望遠鏡看我們,更清楚。我就附在望遠鏡前看。

  對岸是個十幾座木房子的小農莊,有四台拖拉機和康拜因。村旁邊林子裡有蘇聯邊防軍營房和瞭望塔。五個士兵在江邊弄木頭,三個士兵往南沿江巡邏,跟著條狗。兩所漂亮的房子有電梘天線,其中一所旁邊有小汽車庫。哨兵說這是農莊主席的家,小汽車是他自己的,還有一台摩托車。另一台小汽車犬概是公家的。不一會農莊主席騎摩托帶條狗到江邊釣魚。一座木房子裡出來個圍白紗巾、紅上衣、藍裙子的女人到屋後劈柴,又出來個藍上衣黑裙子的女人到井邊用桶提水。一小女孩迎著拖拉機跑,她披塊黃塑料布。江邊有五六個人在釣魚。還有一對青年男女挨坐得很緊,大概是在戀愛。

  江邊三條巡邏艇上有五六個士兵在忙活什麼。從他們頭上望過去可見草地臥著五六條奶牛,有一頭站著。穿紅衣的女人蹲在站著的奶牛身下像在擠奶。

  我把鏡頭對準瞭望塔,發現他們的哨兵也正對著我們的哨塔看,看得極專注,大概發現多了我這個陌生人吧?這是個年輕士兵,著裝整齊,樣子很可愛,使我想起《靜靜的頓河》和蘇聯電影裡的紅軍士兵,便舉起自己的雙手,一隻和另一隻互相握了握,他馬上就發現了,顯見他使用的望遠鏡倍數的確比我們的大。他也學我的樣子伸出自己雙手握了握。這種做法是不許可的,我懷著神秘的喜悅看了一眼我們的哨兵。他只說,那邊哨兵只有一個人對我們的握手動作回報以揮拳,其餘都很禮貌。

  從哨塔下來見院子有兩條狗在撒歡,一條黑色雜帶白色,一條棕黃色尖耳朵。哨所的戰士告訴我棕黃尖耳朵那條是母狗,叫莎莎,是去年黑龍江漲水時從蘇聯那面漂過來的,回不去也沒法往回送,戰士們精心餵養下來。起初哨所那條黑狗見了它總想咬,在戰士們幫助下漸漸有了好感,戀愛了,今年還生了一窩小狗崽,個個都很健康可愛。戰士們給這一窩混血狗根據顏色和與父母的相像程度分別起名佳麗、花虎、李逵、葛利高里和阿克西尼婭。

  隔岸觀火

  1978年6月15日星期四三合至呼瑪貨輪上

  這兒的客船沒有準點。前天是半夜到的,乘船的人怕耽誤就得派人一直在江邊守候,有急事的甚至在江邊鋪了行李睡在那兒等。算我走遠,往呼瑪去的船晚飯前到的。吃了晚飯上船,人滿滿的又裝了許多糧食化肥煤和豬雞等等。沒找到座位,便坐到艙外看大江兩岸的景色。

  沒有風,沒有一點浪,若不是兩岸的青山往後跑,船穩得簡直覺不出是在飛駛。兩岸除了山就是樹,青蒼蒼一個顏色。寬闊的大江宛如平鏡,既秀麗又壯觀。岸邊時有奇麗的石峰石壁出現。夕暉普照時,蘇聯那邊迎面駛來一條遊船,船舷邊站滿了戴紅領巾的少年兒童。和我們的船接近時,我情不自禁地拿在手中擦臉的白毛巾朝他們搖了搖。不想滿船的兒童統統揮起雙手,蹦跳著直喊烏拉烏拉!一個大人再三制止才停下來。

  我很激動,兩船離開很遠心情還平靜不下來。拐彎時忽然又見對岸一對並肩而坐親昵著洗腳的青年男女,我禁不住又將手中白毛巾使勁搖了起來。沒想到他們竟放開手雙雙都站起來向我還手致意。那一對多情的身影罩在夕暉里,多麼難忘。啊,我好激動!

  天黑了。拐出一個江灣忽然看見蘇聯一個小村子在著火,影影綽綽地好像燒的是一棟木頭房子。火柱倒映在江里使人錯覺那火著得特別特別高大。隱約聽見有人在撲,但人太少那燭照水天的火柱紋絲不動。我身邊有人在議論,若是兩國特別友好那些年,我們這條客船就可以開過去幫助撲火了。現在不行,只能隔岸看,若一開過江的主航道中心線就會被看成侵略。

  夜色里航船最好看的是航標燈了,明明滅滅地在神秘的,山水間亮著,給人以退想。

  天黑死了,幾乎連山的輪廓也看不見了。卻在黑暗中發現一個奇觀:又長又陡又高的山壁上無數處火星在往江里滾落,像山壁上到處掛滿藥量不足的炸藥導火索,點燃著,火星不住地往江里蹦落。我知道了,這就是中國人說的冒煙山,在蘇聯一邊。

  駛過冒煙山,一條奔騰跳躍的火龍出現在蘇聯那岸蜿蜒的山脊上。火龍很長很大奔躍得也很快活,金光閃閃呈界字形,掛在墨綠的夜幕上襯著山水美極了。不知是故意放了火燒荒的還是什麼人不慎失了山火,反正只能隔岸觀看這美麗的火龍了。

  呼瑪圖書館見山羊

  1978年6月17日星期日呼瑪

  多日來在鄉村轉,冷丁一見呼瑪縣城的樓房和工廠的大煙囪,很感新鮮,碼頭上來來往往的人穿得新鮮艷麗衣服特別賞心悅目。呼瑪鎮給我印象非常不錯,人長相都挺順眼。樓不很多但平房蓋得整齊大方,大多粉刷了白色或奶黃色,襯著許多綠樹,給人以衛生院或公園的感覺。最熱鬧最美的地方是江邊。停了許多貨船客船和航標船,清涼的微風爽爽地拂著那些船隻和抱孩子乘涼的婦女,洗衣服洗頭的姑娘,洗澡的小伙子,』埋頭讀書的學生,散步的老人,游泳的半大孩子。沒有吵鬧聲,讓人感覺這是個充滿文明生活氣息的邊城。賣的冰棍、汽水、糖果都不摻假,像呼瑪的人一樣樸實美好。

  到縣圖書館轉了一圈。看書的人不算少,書報雜誌也不算少,還有幾本新出的外國文學書,幾個姑娘和小伙子在看。

  我正翻一本最新的雜誌,見闖進來三隻山羊,下巴都長著一綹鬍子,仿佛三位學者來了,慢騰騰旁若無人地往裡走。我剛在心裡開玩笑說呼瑪的山羊都具有好讀書的學者風度,一隻小山羊卻倚著桌腿撒了泡尿。圖書管理員姑娘罵著它不知好歹三兩腳踢將出去。

  「三江口」的「豬賓館」和「撥拉香」

  1982年9月19日三江口

  黑龍江、松花江和烏蘇里江交匯的三江口有個哨所。一排粉刷漂亮的奶黃色小房,四周用草筏子壘成極寬厚的牆,牆上有掩體,牆下有地道,牆圍成個四方的院子,像封閉的城堡。城堡上長滿勁草並爬了許多牽牛花,花正盛開著,像城堡里伸出無數支軍號。城堡外面圍繞一條城壕,除大門外,進出城堡其他門都得通過城壕上的橋。

  城堡裡面像個小公園,種著不少花草樹木和蔬菜。一進正門便是一塊屏風似的水泥碑立在那裡,上塑「三江口」水泥大字。大門兩側是這樣一副對聯:鎮守三江,鞏固國防。

  哨所營房很整潔,但給我印象最深的是「豬賓館」;有內室,內室里有走廊、鐵欄、小板床、寬大的玻璃窗子。室外有水泥地面的寬敞庭院。十幾頭肥大的白豬躺在庭院曬太陽,見我們來了都哼哼叫著站起來像是歡迎我們,其實是快到吃食時候了。

  「撥拉香」是所有花草里我最感興趣的一種,不開花,葉子形似角瓜葉但只有樹葉那麼大,很短的根上直接放射出一束密集的葉子,葉莖細長,很像一束剛放射的禮花。它實在太不顯眼了,把它列入花中似乎有點不夠格。可細一聞,尤其一陣風吹動它或用手撥拉它一下的時候,立刻有股甜瓜混著青蒿的香氣放出來,使你不能不被吸引住而想多撫弄它幾下,或鼻子貼近它多嗔幾下香氣。

  撥拉香是戰士們給起的名,最好養活,隨便掐一根葉子插在土裡就活,伺候起來也極省事。戰士們寫信前或上哨去的時候聞一聞它,會生出許多喜悅和靈感,睡前吸上一口準會做個香甜的夢。這花真有點像邊防戰士,平時極不顯眼,一旦風吹草動有了戰事或災情立即就會放射出奇香異彩。

  中國東方第一哨

  1982年9月25日烏蘇鎮

  黑龍江和烏蘇里江撫遠水道東交匯口一個小島叫烏蘇鎮。島子不到一平方公里。名叫烏蘇鎮實則只有一戶人家三口人和哨所十幾個兵。中國地圖最顯眼最突出的雞冠子尖上就是。這是中國領土最靠東的地方了,所以中國軍人們都管這兒叫祖國東方第一哨。

  島上建有一座鮭魚加工綜合廠。現在是鮭魚期,正有鮭魚可加工,島上還顯得熱鬧些。沒有公路通島上,夏天交通靠船。冬天出入就困難了,零下四十多度,雪一米多深,馬爬犁都沒法走。米運不上來,哨所的戰士時常煮粥或做疙瘩湯吃。有人命關天的大事了才能用電話聯繫履帶拖拉機進來。哨所排長李文順今年春節結的婚,愛人是瀋陽人,婚後第一次來隊就被困在島上兩個多月。哨所往瀋陽發信來回得一個月,李排長說他跟愛人初次戀愛通信時差點沒因誤解而告吹。女的怎麼尋思也不明白,第一次寫給他的戀愛信為啥一個多月不回信哬。

  島上這一戶是為冬天看沒人工作的鮭魚加工廠而安家的。男的來時還是個光棍瘸子,去年才從山東找來個媳婦,今年夏天生了個兒子。如果島上早有這麼一戶的話,也不至於發生一個小戰士跑蘇聯那面躲避工作組的笑話了。

  軍分區工作組要到哨所來檢查軍人條令條例貫徹落實情況。入伍剛三個月的小兵楊東明背不會邊防二十條怕挨工作組批評而跑到蘇聯那面躲避去了。被送回來後問他不知道那是別國嗎,他說就蘇聯那個村莊近,別的沒地方可躲。真還是個天真的孩子啊。

  重返太陽最先照到的地方看日出

  1987年6月16日烏蘇鎮

  這是隔五年後再次來烏蘇鎮。這次是騎自行車來的。騎自行車從黑龍江我國境內的起點洛古河起,到黑龍江我國境內的終點烏蘇鎮止,歷時一月,這是最後一站了。因為上次來後以這兒的環境為背景和以這兒軍民人物為模特寫的一篇小說《雪國熱鬧鎮》被多家報刊轉載並被評為全國優秀短篇小說,使這個地方在外面有了名氣,也使我在這個地方有了名氣。我在小說里表達了渴望人和人之間的溝通和理解同時也包含了渴望國與國之間的溝通和交往,尤其還著意渲染了這兒地理位置的特殊和風景的優美,致使遠道來的大小人物都想來看看。

  我們沿公路騎自行車到烏蘇鎮已是夜何九點多了,哨所的戰士們到了就寢時間卻都沒睡,在迎候我們。由於國家領導人的到來,不僅使這裡通了公路,哨所的房子哨塔、院子都變了,一排平房變成一棟很漂亮的樓房,用石頭修建一座高高的哨塔,冬天站哨時不冷了。與院子緊緊相連的江堤重新用石頭砌過,石階直接通院門,簡直是一座美麗的江畔小花園。

  全排戰士為歡迎我們開了個座談,尤其談到讀了我那篇《雪國熱鬧鎮》的感受,希望我再寫一篇描寫這兒的作品。我把在撫遠準備好的一本《雪國熱鬧鎮》小說集寫上「獻給東方第一哨的戰友們」送給他們。

  儘管騎車十分累,我還是在夜間兩點十多分就爬上哨塔等著日出了。我終於在大江的遠方看見了一輪躍水而出的紅日,江里倒映出一根通紅通紅的火柱。紅霞將中國領導人「東方第一哨」的字碑照得一片輝煌。

  (原載《鴨綠江》1991年8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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