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海層層浪漫
2024-10-08 17:16:05
作者: 劉兆林
「心海層層浪,翼下滔滔水」,這句空軍飛行員的詩,多年來一直在我腦中留有深刻烙印,所以一寫牟心海印象,「心海層層浪漫」這個標題,便馬上跳了出來。
因T.作關係,我見遼寧省文聯主席牟心海比較方便,不用約,三天兩頭就能遇上。有時去省文聯辦事或開會,就到他辦公室坐上一會兒。因為熟,還因為他沒架子,我便由衷地稱他心海老大哥,即便公務場合,也是叫他心海主席,而不稱牟主席。他最鮮明的藝術身份是詩人,辦公室卻與別的詩人不一樣,他的辦公室給我印象最為深刻,他本人在我腦中最為鮮活的形象背景,也是他的辦公室。那是一間方方正正無遮無隔沒有裡間沒有床,只有書櫃、沙發和一張大大書桌的屋子。那書桌的書字,應是書法的書。我多次看他躬身桌上的宣紙或報紙前,潛心練書法。沙發上、窗台上、案几上以及書桌上,瀟灑地堆放著許多文學、書畫、攝影方面的書籍,以及他自己這些方面的作品。這真是典型的省文聯主席辦公室,也是他本人形象的典型背景。他不是躬身於案前揮毫,就是伏案執筆在寫詩,或修改工作文件。
他的身姿和形象,在我眼裡,就如一位誠實、執著、勤奮而寬厚的農夫,一心一意在田裡鋤著,他手中的筆就是一柄鋤。這鋤有時是鋼筆、鉛筆,有時是長杆畫筆,有時是長毛軟筆,有時是照相機……一句話,他用這働在心靈的田野里耕耘著。他用這鋤耕耘出分行的詩和不分行的詩;耕耘出有色彩的詩和線條職跳的詩;還耕耘出不是客體面貌的詩……總之,他用這鋤的種種耕耘,都在他心海里掀動出層層浪漫的波濤。我幾乎什麼時候見到他,都是躬耕壟畝的姿勢,就連他自己主持會在講話,或參加別人主持的會他在聽,也總是兩手伏案身子前傾著的。若是例行公事參加一些非文學藝術方面的會,多見他伏案在寫,而不是記。他把該記的簡單記下了,他在寫有感而發的詩句或修改已寫出的詩行及詩評、序言之類的文字。他不這樣做就沒時間做完或做好一個文聯主席應該做的啊!會議桌前,他手中的鋼筆油筆鉛筆等就如一柄小扒鋤子,這使他仍像個辛勤耕作的農夫。別看他是詩人,有時和他到外地參加個什麼會,卻常見他好用相機抓拍些新穎的藝術畫面,這更使他像個特別勤勞的農夫,隨時隨地都往背筐里撿拾莊稼和山菜野果等等,那的確是優秀農夫不肯瞎掉一寸時光和一把糧食的心情。就是跟別人閒聊,或他坐在主席台上講話,他的身子也是謙遜地往前傾著的,像躬身勞作慣了的好農活把式什麼時候也不會把腰板拔得溜直,更不用說腆肚後仰舉目朝天了。農夫的眼光,總是被躬著的腰送往地上,那是勞動者對土地的敬畏和忠誠,也是對其他勞動者的尊敬。
他還畫油畫,作畫時的姿勢我雖沒見過,但我得到過他贈的一幅油畫靜物寫生作品,是一束插在瓶中的山花。每看到那花,心裡既恬靜又溫暖,那是艱辛勞作的友人親手種出的瓜果,而不像從市場販子手中買的那種,看它時,分外多了一層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心思。
心海主席總有汗滴禾下土而得的果實送人,我多次得到他贈送的詩集、散文集。有年作為中國作家代表團成員去日本訪問,我還要了他好幾幅書法作品送日本朋友。他喜歡瀟灑的草書,他最愛草書「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那首宋詞,可見他內心蘊含了許多的瀟灑與浪漫。
從他身上,我看懂了什麼叫文聯主席。他的那幾種愛不釋手的藝術創作及其成就,說明他就是地地道道的藝術家,所以他能成為藝術家的朋友理所當然就不成一點問題。他不必用許多手段和方法,刻意同藝術家們去交朋友,加上他待人的忠厚誠懇,能不受到藝術家們的擁戴嗎?他那種和藝術家朋友們同採風同創作同開會同學習的平等態度,就是形象化的「協調、聯絡、服務」,而「協調、聯絡、服務」就是文聯的職能。文聯主席不是靠嚴厲的發號施令把人管得嚴嚴緊緊,毫無寬鬆和諧的文藝之氣。每屆文代會和作代會上,中央領導都提醒,文聯作協要警惕官僚衙門化作風。其實心海主席是正經當過官的,當過鄉、縣黨委書記,當過市委副書記,可我就是一丁點兒也沒看出他有官樣和官腔,這著實不易,也更加說明,他本質上就是個藝術家,是集詩人的浪漫書法家的瀟灑畫家的內秀攝影家的機敏於一身的藝術家。
他對這些藝術門類的熱愛和創作實績,也說明著他內心世界的豐富和浪漫。不豐富浪漫能寫出那麼多現代詩嗎,而且先鋒和前衛意識很強,甚至比有些年輕人強烈。因此他的詩含蓄朦朧並且激情澎湃,很像他經過揭示才可展露的心海中層層美好浪花。近兩年,也許時間充裕了,他又對文藝評論發生了興趣,不僅發表了洋洋灑灑幾萬言的書法評論文章,還寫下十多萬言對文藝理論家理論作品的評論。對此我很驚訝,問他,才知道他大學讀書時學的是中國語言文學專業,那時就對文藝理論感興趣。所以我更覺得,他的豐富和浪漫是內秀的,需要揭示。不多接觸些時日,一般人會錯覺,他就是終日躬耕的農夫,接觸多了,便會分明感到,他確實是激情浪漫的藝術家,只不過他的浪漫激情,很內向,甚至讓我聯想到醫生手術時從他身上取出的那塊大大的腎結石。不深入檢查,誰會想到他體內有那麼大塊腎結石啊。他好像不怎麼愛運動,所以才培養了大塊腎結石的吧。他說話辦事就如他親身培養的腎結石那樣實實在在,落地有聲,沒一點虛假。他的實在,還體現在他對別人的缺點也能指出,且都是當面的,而不像有些人,當面只揀好聽的說,不好聽的都到背後去散布,你本人還不知道。和他交往,總感到是和一位老大哥在一起,有安全感,也不彆扭,也不用小心翼翼。他退休了,還在辛勤而浪漫地和那些作家藝術家朋友們一起耕耘著。我有時想,多有幾個這樣的朋友,不亦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