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情 永遠向日的葵花
2024-10-08 17:15:50
作者: 劉兆林
寫下《開不敗的花朵》的馬加老人,其實姓白。他那並不因為姓而白得不能再白的頭髮,像初冬剛落的雪,又像深秋盛開的銀菊,細眯著已經張不開的眼睛,和大大地張著永遠也閉不上了的嘴,連同精煉得不能再精煉的身子,一同斜向著窗外的天空,多像一朵臨冬的白葵花努力朝向太陽的樣子啊。2004年10月21日8時5分,這朵曾經蓬勃耀眼永遠也開不敗似的向日葵,到底還是停止了漫長的向日旋轉。他的幾經修飾也沒能閉合的嘴,直到遺體安放於鮮花叢中時,還是張開著的,像還要與簇擁著他的無數鮮花一同繼續呼吸。我不由得再次想到,這位人民作家的代表作《開不敗的花朵》,同時也想到「花開自有花落時,我們要像櫻花凋落那樣為閏捐軀」這句日本歌詞。說真的,站在馬老遺體前,握著他還沒變涼的皮包骨頭的手時,我心情並不是悲痛,而是想到幾乎靠人工呼吸還在活著的百歲老人巴金,還有我的59歲就已辭世的父親。想到巴老是因為,每個人都是屬於他有所作為那個時代的,如果他已不僅無絲毫作為,還成年累月躺著,靠吸氧和人工流食,視覺、聽覺、味覺、知覺、甚至疼痛的感覺都沒有了,誰還想活啊?都是別人讓活,為別人而活的。想到我父親是因為,馬老讀過我的《父親祭》後,當面問過我父親的一些情況,並藉助放大鏡寫下一篇文章,其中有句話讓我永遠感念他:「……兆林同志在抒發父子感情方面卻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從那,我便對馬老在職責之外又多了一份近乎父子之情。而我在《父親祭》里,向59歲就已比95歲的馬老還要骨瘦如柴的父親遺體告別時,想的是:「你終於死了嗎,父親?你那日夜消耗也經久不衰的生命之燈真的突然熄滅了嗎?我不敢相信這喜訊是真的……」所以我摸著95歲才停止呼吸的馬老的手時,真實的心情是:花朵哪有開不敗的啊?!馬老啊,你這朵開了95年的向H葵,已被歲月的工藝花坊陶製成一朵乾花——一朵永遠向日的干葵,不朽了! 說實話,2003年11月24日那天我就產生寫這篇文章的念頭了。那天是巴金老人百歲生日的前一天,全國許多報刊和媒體都在紀念巴老。趕巧中國作協有人在瀋陽,要我陪著看看馬老。因工作關係,我無數次看望過馬老了,這次去,等了近一個半小時,已經下午三點多了,他還沒從午睡中醒來。他罩在窗子投進的溫暖陽光里,就如停止呼吸時那樣大張著嘴,實實在在安安詳詳地睡著。需把耳朵貼於他的嘴邊,才能輕微地聽到一點點氣息。我們在他身邊說了好一會兒話,他也沒醒。當時我就一邊向中國作協工作人員講馬老的名篇小說《開不敗的花朵》,一邊心裡想,馬老真已化為一朵不朽的向日干葵了。越是這樣想,他精力旺盛時的一些細節,卻越加鮮活起來——作品傳世才算開不敗的花朵馬老是東北文壇泰斗,省長級待遇。職責關係,我隔三差五就得去他家一次。有的是他打電話叫我去的,有的是別人打電話叫我去的,有的是陪領導或文友去的,有的則是自己想到該去看看他時獨自去的。不管怎麼去的,他跟我說的頭幾句話幾乎都是,最近又寫什麼了?又發表什麼作品了?如果我說寫了什麼什麼,他便會髙興說,我老了,就靠你們年輕人寫了。如果我說這段兒很忙,沒寫什麼,他便會認真說,作家領導,再忙,也要抓空兒寫,這跟領導幹部參加生產勞動,個樣子,不寫,就等於,沒參加生產勞動這樣子!如果我說寫了,發表在某某小刊物上,一般化,他就會說,你年輕,要往傳世作品上努力,沒有傳下去的作品,年輕年老,都算開敗了的花朵這樣子。這些話,雖然簡簡單單,明白易懂,但反覆地出自他口裡,而且是說給在作協管點事的晚輩作家,就有非常非常寶貴的意義了。全國那麼多作家協會,不寫作的領導越來越多了,都在忙許多非文學性的工作。按馬老的說法細想想,作協的領導都不寫作,可不就如領導幹部不帶頭參加生產勞動嘛!全國解放後,直到去世,馬老一直擔任東北和遼寧作協的正、副主席、書記及名譽主席,有許多黨務和事務工作纏身,如果他熱衷於官本位,順水推舟不寫作了,誰也不會怎麼著他。但還會有人民作家馬加嗎?還會有開不敗的花朵似的馬加嗎?只會有個省級幹部馬加了。他的確最看重自己的作家身份,好幾部重要作品都是當名譽主席時寫的。他絕不肯當名譽上的作家,要作家的名,他就用作品說話。
如果我是陪大領導或主管文藝工作的領導去看他,他講的肯定是關於延安文藝座談會的話題,而且那些慢騰騰的話,仿佛一部老留聲機慢慢搖動後播放出來的,語調以及主要句子每次都是準確不變的:「延安文藝座談會這樣子,毛主席指的方向這樣子,作家要深人生活,寫時代這樣子,要堅持,為人民而寫這樣子……」他向那些領導們說這幾句話,用字真是不變的,絕不今天說一個樣子,明天又說一個樣子,也絕不當這個人說一個樣子,當另一個人又說一個樣子。他的口頭語兒就是「這樣子」。從他的文學回憶錄《漂泊生涯》及他多次談話看,他和蕭軍、草明、羅峰、白朗等東北作家群一些重要作家,不僅參加過毛主席親自召集的延安文藝工作座談會,而且座談會一結束,他就響應號召,深人到敵後抗日根據地生活,寫出了座談會後全國第一部反映除奸抗戰生活的長篇小說《浮砣河流域》,在延安《解放日報》連載,一時譽滿天下,使他成為現代文學史上東北作家群的重要一員。從那,他的文學信仰一直都堅持不變,就如他的n頭語「這樣子」一直都沒變一樣。但細想想他說的「寫時代」,又是強調變化的。因為時代是變化的,寫時代就是寫變化。所以他「九·一八」事變後寫《火祭》並參加了中國左翼作家聯盟;「七七」事變後奔赴延安參加抗戰,寫《浮砣河流域》;抗戰勝利後又回東北,參加土地革命戰爭,寫《江山村十日》;抗美援朝時期寫《在祖國的東方》;經濟建設時期寫《紅色果實》等等。所以他說給文藝工作的領導者們很少的幾乎不怎麼變的話,給我打下深深的烙印,即,想要作家這個名,就得堅持寫作,這是天經地義的;作家(不管是專業作家還是業餘作家甚至是當領導的作家)不寫作,這是絕對不對的;而作家寫什麼和怎麼寫,他又從來不細說細管,只強調要深入生活,寫時代,為人民而寫,爭取傳世。這幾點就足夠了。此外他還好談他崇拜的一些大作家,如托爾斯泰、高爾基、契珂夫、蕭洛霍夫,和中國的魯迅、茅盾、巴金、丁玲等等。其實他那麼幾句宏觀的,以不變應萬變的話,是很厲害的,誰真能做到,誰就成氣候了。試想,如果馬老是個過分聰明的人,一會想幹這個,一會又想干那個,不把寫作當最重要的事,或一會趕這麼個時髦,一會又學那麼個花樣,隨輕波,逐邪流,寫下的泡沫作品自己摞起來覺得與身等高了,那也絕對成不了作家,更不要說優秀作家和人民作家了,頂多是個不正規的自由市場上高明的投機倒把的寫手。並不聰明過人,但比許多人都韌性執著不改初衷的馬老,用一生經歷總結出來的這麼一句話,並且認真「這樣子」做了,因此他成為了「遼河赤子北國巨匠,人民作家文壇師長」。說他是開不敗的向U葵花,就是比喻他總是想著寫著他為之服務的人民。所以,開不敗的向日葵花,就成了馬老不朽的形象。
封筆前後的「意識流」我是在馬老晚年才與他有接觸的,所以看到的都是他一些瑣碎的生活細節。正是通過這些細節,我感到了他認真做事嚴肅做人的態度。大概就因這種態度,他才成為一名大作家的,大概也因這種態度,他才只成為一名大作家的。不論誰,即便他是個天才,一生也只能成就一兩件大事而已。若沒有嚴肅認真的態度,那就只能連一件小事也難成了。而馬老的嚴肅和認真態度,又總是用十分含蓄和溫和的方式表達的,甚至有時你都難於覺察他表達的是什麼。
有次他大清早給我打電話,我以為有什麼急事了,便一下從夢中醒透了。可他嘮了一會閒嗑之後說,給你寫完評論,我就想過,得封筆了。從今天起,我就封筆了這樣子。我有點摸不著頭腦,試探著問,馬老您身體不好了嗎?他說挺好。我說挺好為啥從今天起封筆呀?他慢騰騰說,腦子不濟了,慢慢看點書,看多少算多少,這樣看點還行,寫就不行了,寫不好了這樣子。我說,您是遼寧的文學史老人,您隨便寫點什麼都是很珍貴的!他說,越這樣,越不能再寫了這樣子。
我以為他這是老了覺少,早早醒來隨便找人說說話拉倒呢,過兩天又是一大早就打電話,同我慢騰騰閒聊說,某某出了本書,很有激情,給你了嗎?他說的是位愛好文學的領導幹部。這位領導很重視自己新出的一本書,也送我了,我也看了。馬老又慢騰騰問感覺怎麼樣,我照他的口徑說,是挺有激情的。間斷了一會他又說了半句,很有政治激情這樣子。便沒下文了。我主動找些話往下聊說,現在出了不少領導幹部作家,都很有激情。馬老只多用了兩個字,把先說的「激情」完善成「政治激情」,後半句就又沒了。後來那位領導幹部問過我,馬老是不是給我打了電話,並問對他的書說了什麼沒有,我才恍然悟出,他是不是想讓馬老寫寫評介文章啊,所以馬老才頭一天提到封筆,過兩天又只說到政治激情而沒提及文采的?後來真的再沒見馬老寫任何東西。好長時間以後我才想到,一個作家給誰的文學作品寫評,不提提文采,那算怎麼回事啊?而本來沒有文采你還要說有文采,那又算怎麼回事啊?而實話實說沒有文采,那麼傷了人家的威信和自尊心,那又何苦來呢!馬老含蓄地讓人意會他的為文和為人原則,既不傷人,又不違心地維護了自己的原則。這點小事看似簡單容易,實際很難做到。越到後來我對此體會越深。馬老老伴去世後,我聽醫院說過馬老陪老伴住院的一些小事,也很受感動。她們說馬老每天都長時間坐在病床邊,拉著老伴兒的手,陪著說話。護士還當笑話說,醫院高幹病房有規定,不許他和老伴兩人住一屋,他怕老伴孤單受不了,夜裡偷偷躲過護士去與老伴同住。我聽了卻深受感動。我父親要是能這樣對待我母親該多好哇,可他們是打打鬧鬧了卻一生的。馬老一直手拉手陪老伴到咽氣。老伴先於他十多年去世,開初他神情恍惚,風吹窗簾動他都幻覺是老伴進屋了,上前拉那窗簾。可見他是用了一生的嚴肅態度對待自己終身伴侶的。這些細節也可以詮釋他何以能成為大作家,及何以只能成為大作家,而沒成為別的什麼人。還記得有一年夏天,馬老打電話說有點事兒,叫我過他家坐一會兒。可我過去坐了一個多小時了,他也沒提什麼事兒。他慢騰騰問過寫什麼了,又問幹什麼呢,再問作協機關和有些作家怎麼樣等等,再沒什麼可問的了,又說起延安文藝座談會。我看快中午了,他還含蓄著談創作方面的話題,心下便一邊佩服老前輩們做事的謹慎自律,一邊又於心不忍讓他付出那麼多口舌。我便主動說,馬老啊,工作和寫作的事您放心吧,您個人有什麼事隨時電話或當面說一聲,我們辦就是了。我又說了兩遍,馬老才說,老幹部處長,給我找了個文件。說著他慢慢挪到寫字桌前坐下,掏出一串鑰匙,數了半天終於打開一個抽屜,摸出一份複印的文件,用放大鏡在文件上找了一會,找到一行字指給我看。原來這是婚姻法的第某條,內容是老年喪偶者可以再婚……我們的省級人民大作家馬老啊,原來是這個事!我既十分感動又心下好笑,這早就根本不是問題啦!馬老卻極其認真也特別難於啟齒的樣子,最後還是說,老幹部處長說可以,不知黨組什麼意見……馬老真是太重情義又太拿黨組織當一回事了。直到故去,馬老也沒去落實國家這條文件和得到黨組織同意的想法。馬老的組織紀律觀念不是一般的強,還體現在交會費上。不少作家們常常忘記或故意不交會費,這絕不是小心眼兒捨不得每年掏那五十塊錢,就是個組織觀念問題。而馬老,從沒被別人催過或提醒過,都是主動交最先交的。馬老最後交這次會費,《遼寧作家》公布名單時,他的名字打上了黑框,排在一千多名的第一名。
還有一陣兒,馬老感冒發燒,思維有點混亂,我去看他,見面握手時他十分激動,說感謝省委領導這麼忙來看我6他燒胡塗了,把我看成了省里領導。我就問他,劉兆林你認不認識?他連連說認識認識,劉兆林是省作協的!我說,馬老啊,後天你過生日,給你定做個大蛋糕,還想要什麼?想怎麼過?馬老的口頭語也沒了,說,酒席就不用準備了,正轟轟烈烈搞運動,大家都很忙,開個千八人的會算了!當時我猜測,馬老有點錯亂的意識一定是又流動到延安時代去了。這位革命的老作家,意識糊塗時也忘不了他曾獻身的革命運動。
有一天大清早,楊大群老師打電話找我。這是他頭一回往我家打電話,他說,你快點到馬老家看看吧,馬老說他家被盜了。我便連單位的車也沒來得及要,乘計程車趕到馬老家。馬老正在翻找東西,見了我,連忙說存摺被偷了。我看看現場,又看他家人直向我使眼色,便明白沒有被盜,只是存摺和有點錢找不到了。我幫他床里床外翻了一氣,在被窩裡找到了幾十塊錢,存摺卻怎麼也找不著。後來我想,他一定是夾哪兒忘了,我也有過把錢夾到書里找不到的經歷。我就問他平時好往哪些書里夾東西,他說了魯迅、茅盾、巴金,還有丁玲的等等。我就到他書櫃找這些作家的書一一翻,後來終於在丁玲的一本書頁里找到了。馬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得真是可愛極了。可以想見,馬老是多麼尊敬那些比他強的大手筆作家們。丁玲是他延安時的戰友,曾經給過他幫助,所以他就格外在意她這個人和她的書。
樹柿子及馬加指導馬加大約是馬老九十歲那年冬天,記不清是過新年還是過春節的假期了,我上醫院看完一個朋友,忽然想到也該看看馬老,於是半道拐馬老家去了。因是臨時想去的,便空著手。在大院門口遇見有人賣大紅的樹結柿子,我想買點當禮物,又覺太拿不出手,便乾脆空手上樓了。不想見到馬老後,他放下正讀著的書,叫家人拿來蘋果,非要親手打了皮再給我吃。我空手來看老人家,卻吃老人家親手給我削的蘋果,心裡很是不安,便讓馬老先吃。他說我這牙不爭氣了這樣子,你吃吧。我不忍了卻他的盛情,吃了幾口,又不忍就這樣自己吃,便想到在樓外看到的樹柿子。那種柿子,化開後稀溜溜的,很甜,沒牙的人也能吃。我就問他,他很興奮說,樹柿子啊,我在哈爾濱吃過,和柳青、周立波……他們,東北文協的人,聚在一棟小樓開會。那時東北文協在哈爾濱……
一聽他說這些人名以及時間地點,我就激動了。那時吃柿子的情景他都歷歷在目,可見他有多愛吃了。倒不一定那以後再沒吃過,也許因後來吃得平淡,便沒留什麼印象。但這種柿子東北不產,以前不是隨便能吃到也是事實。於是我也沒徵得馬老同意,就下樓買了四五斤。馬老一見這麼大紅的樹柿子,眼光異常地亮,一看就是想吃的樣子。家人說太涼怕吃壞肚子。我被他格外亮的眼光所鼓舞,把柿子放一大碗熱水裡燙得又軟又溫了,讓他用小勺喝。馬老很快將一個柿子吃光了。我也怕他吃壞肚子,沒敢再讓他c他便以己所欲而施於人的心理,硬讓我吃了一個。我不由得感慨,當時,這種柿子瀋陽早已稀爛賤得到處都是,馬老卻以為我給他買了什麼稀罕貴重東西呢。這一細節給我印象是,馬老絲毫不把晚輩對他的關愛看作應該應分,所以每得到一點點關愛他都誠慌誠恐受寵若驚的樣子,努力加以回報。我看這應該算是美德。
還有兩個細節我忘不掉。一個是,2000年冬天,中聞作協的吉迪馬加同志叫我陪他看望馬老。馬老十分高興地對吉迪馬加說,我知道你!吶倆都是馬加,不過我是老朽馬加,你是壯丁馬加,我是滿族馬加,你是彝族馬加,我是遼寧馬加,你是中國馬加……我很少聽馬老說話如此幽默風趣,也很少見他當面贈書給誰。那次他叫家人找出自己一本已經極少的著作贈給吉迪馬加,贈言是:請馬加同志指正馬加。他故意把自己署名與贈言緊緊連在一起,便出現了「請馬加指正馬加」的幽默效果。因此第一次見到馬加的吉迪馬加,對馬老留下了與別人不同的印象:馬老不僅慈祥,還幽默。所以馬老逝世後,吉迪馬加特意改變行程,專門趕到瀋陽向馬老遺體告別,並用毛筆鄭重寫下一段留言:黑土地養育的作家,你全部的作品再一次證明了現實主義的勝利。另一細負是,有一年上海編的一部大辭典里收有我一個詞條。我當然暗自竊喜,但除家人外沒好意思跟別人說。也是有天大清早,馬老特意打電話告訴我辭典收了我和鄧剛,說向我們祝賀,向我們學習。我說裡面更有您啊,我們是給您陪榜的!馬老說,我沒出息了,看你們啦!這話在此十多年前我和鄧剛一塊登門看望他時,他就說過。他說,鄧剛的「大海」很迷人這樣子,兆林的「槍聲」也很震人這樣子,我向你們學習這樣子,但你們千萬別驕傲自滿這樣子!告訴入辭典這回,馬老省略了別驕傲自滿的話,大概覺得我們已沒什麼驕傲自滿的資本了吧?
馬老啊,寫完最後這句話時,恰值我生日的深夜。面對您這朵已經不朽了的向日葵花,我這已被眾多青年遠遠拋在後頭的老中年,的確是只有臉紅的份兒,哪還有閒心和資本驕傲自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