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

  正常對於我們來說像一個家，像日常生活中的一位母親。對偉大詩歌和崇高志向的高高群山做出一次長長的進入之後，在領略過出類拔萃和神奇莫測的險峻風光之後，最甜蜜的事情，當然是品嘗生活中的一切溫暖，返回快樂的傻笑和玩笑充斥其間的小酒店，混在這些人中間一起胡吹海喝，對我們受賜的宇宙心滿意足，像他們一樣冒冒傻氣，恰如上帝把我們造就的模樣。

  我們所撇下的人還在艱難爬山，然而爬到山頂時，他們卻也沒什麼可做。

  不會使我震驚的是，人們會說，比起一些生活與成就皆乏善可陳的其他人來說，我視之為瘋狂和愚笨的人要更好一些。他們一旦發作起來，瘋癲會表現出異常的猛烈；妄想狂會有一種超乎絕大多數常人的推理能力；走火入魔的宗教狂熱，比任何煽動家都（幾乎）更能吸引成群的信徒，更能給追隨者們一種煽動家從來給予不了的內在力量。但所有這一切都證明不了什麼，只能證明瘋狂就是瘋狂。我寧可不知道美麗鮮花可以比附成一種荒野之地的勝利，因為勝利是靈魂的盲目，無法留下任何價值。

  無用的夢幻，給我注入一種內心生活的恐怖，注入一種對神秘主義和玄思的生理性噁心，這樣的事太經常了。我衝出家門，衝出自己夢幻過這些東西的地方，來到辦公室，盯住M先生的面孔，像一位航海水手終於抵達港灣。在所有我考慮過的事情當中，我喜歡M先生甚於茫茫星際；我喜歡現實甚於真理；事實上我喜歡生活甚於創造了生活的上帝。這就是他贈予給我的狀態，因此就是我生活的狀態。我因為夢幻所以夢幻。但我會不加辱於自己，給予夢幻一種它沒有的價值，離開屬於我個人存在的舞台，正如我不會把酒（我一直沒有戒酒）叫做「糧食」或者「一種必然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