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半個月過去了，案子還沒有一點進展。大錘雖然認定殺二槓的指使人是嚴智仁，可找不到證據。他一籌莫展。

  這天傍晚他心裡十分瞀亂，獨自去一個小酒館喝悶酒。忽然有人跟他打招呼。他抬頭一看，是嚴智仁的副官喬大年。當年他和喬大年在保安大隊同過事，都在嚴智仁手下當小隊長。喬大年年長他十多歲，跟他幾乎沒有什麼交往，見面只是打打招呼而已。但他對喬大年的印象還是不錯的，這人言語不多，城府極深，藏而不露，可武功和槍法都不錯，在保安大隊數一數二。自衛大隊成立那天喬大年露了一手，槍法遠在二槓之上。惺惺惜惺惺，他喜愛身手不凡的漢子。喬大年對他也很敬重，每每見到他都是笑容滿面，客客氣氣地和他打招呼。

  「彭大隊長，喝酒吶。」喬大年笑著臉，在他身邊坐下，看了一眼桌上的空瓶，喚來跑堂的：「再來兩瓶西鳳酒，加幾個拿手的菜。」

  時辰不大，酒菜上來了。喬大年給大錘面前的杯子斟滿了酒，又給自個倒了一杯，端起酒杯笑道：「彭大隊長，我敬你一杯。」一仰臉，喝乾了酒。

  大錘的酒量很大，可今晚夕喝的是悶酒，加之已喝得不少，臉色很重了。他二話沒說，也幹了酒。喬大年邊斟酒邊看著他的臉色說：「彭大隊長遇上了煩心的事？」

  大錘說：「還不是讓你們的二槓鬧得了麼。」

  喬大年道：「嚴大隊長這些天臉色也十分難看，動不動就發脾氣罵人，鬧得我都怕見到他。到底是哪個狗日的跟二槓下了黑手？」

  大錘又喝了一杯酒，看著喬大年說：「你看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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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大年一怔，隨即笑道：「我哪能看得出來。」

  大錘說：「你和二槓都在嚴大隊長身邊，是嚴大隊長的左右臂膀。嚴大隊長說是二槓的仇家下的手。我覺得他說的在理，不是仇家咋能下那麼黑的手？可二槓跟誰都有仇？你給我說說看。」

  喬大年沉吟道：「二槓的仇家還真不少。最大的仇家有兩個。」

  「哪兩個？」

  「一個是終南黑熊溝的周豁子，他打死了周豁子好幾個人。掛在城門樓上的那顆人頭是周豁子手下一個頭目的，那個頭目是二槓抓住的，頭也是二槓割下來的。另一個是他丈人家，他把他丈人爸打死了。他小舅子說過，他要有了槍非斃了二槓不可。」

  大錘乜了他一眼：「依你這麼說，是他小舅子下的手？」

  喬大年笑道：「我是瞎說哩。依我看很可能是周豁子的人幹的。他小舅子是個莊稼漢，嘴上撒撒歪能行，動真格的就熊了，你就是給他桿槍，他也沒那個殺人的膽。彭大隊長，你說呢？」

  大錘吃了口菜，說：「要我看也是周豁子的人幹的。二槓的能耐不小，一般人近不了他的身。」

  喬大年道：「我也這麼跟嚴大隊長說，可嚴大隊長跟我瞪眼睛，說萬一要不是周豁子的人幹的呢，那可就讓真兇漏了網。他嚴令我一定要追捕到真兇，真兇又不是傻子，呆在那兒等這讓我去抓。他早就跑得沒影了，我上哪兒追捕去？唉！」他仰臉喝了一杯酒。

  少頃，喬大年俯過身來說道：「彭大隊長，你摸出啥線索了麼？」

  大錘搖頭。

  「彭大隊長，你若是有了線索可得給我透個風。我們那邊嚴大隊長把這個案子交給我辦，破不了案我不好交差。你可別搶了頭功，讓我坐蠟呀。」

  大錘笑道：「你放心，有了線索我一定會給你透風的。咱倆現在是難兄難弟了。」

  喬大年說：「那我可就高攀了。」喝了一杯酒，感嘆道：「老弟，你可真是個隨和人。嚴大隊長可比不了你，動不動就吹鬍子瞪眼睛，鬧得人一天到晚受窩囊氣。」

  大錘也喝了一杯酒。他有了幾分醉意，說話舌頭也有點發硬：「這也怨不得嚴大隊長，是司馬縣長限期要破案。我和他都為這事熬煎哩。來，咱倆碰一下。」他端起了酒杯。

  喬大年端起了酒杯，跟大錘碰了一下。大錘又一飲而盡，說道：「我這會不熬煎咧，案子破咧。」

  「案子破咧？」喬大年詫異地看著大錘。

  「破咧，破咧。」

  「幾時破的？」

  「剛才破的。」

  「剛才破的？」喬大年更是驚詫不已。

  「剛才你不是說周豁子的人下的黑手麼？」

  「我那是瞎說哩。」

  「不，你沒有瞎說。二槓就是讓周豁子的人打死的。嚴大隊長這麼說，我也這麼說，你也這麼說，司馬縣長要捉拿兇手，那就找周豁子去要。你說對不對？」

  「對，對。」喬大年醒悟了，連連點頭。

  「喬副官，謝謝你的酒。」大錘舉起了酒杯。

  喬大年跟大錘又碰了一下杯：「彭大隊長果然機智過人，喬某十分佩服。這杯酒我先幹了。」喝乾了酒。

  大錘也一飲而盡。

  喬大年起身道：「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恕不奉陪。彭大隊長慢慢喝吧。」

  大錘拱手道：「喬副官，謝你的酒了。」

  「彭大隊長太客氣了。」喬大年拱手還禮，抬腳走了。

  大錘衝著他的背影冷笑幾聲，喝乾了瓶中的殘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