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2024-10-04 09:41:10
作者: 賀緒林
大錘得知自己的被掛在城門樓上的消息是在當天正午。是時,他正躺在秋月的軟床上呼呼大睡。
「大錘!大錘!」秋月進了院門迭聲喊進屋來。
大錘從沉睡中驚醒,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秋月。
秋月穿一襲鑲金絲的紅綢旗袍,亭亭玉立站在床前。旗袍套在她身上顯得有生命有靈魂,把女性特有的曲線勾勒得恰到好處,增一分嫌肥,減一分嫌瘦。她一雙烏眸痴痴地看著大錘,似驚又喜。大錘望著飄忽而至的美人,一時竟弄不明白是夢是真。前些日子他給寶和堂的唐掌柜去雲南保了趟鏢,昨晚剛回來,又跟秋月纏綿了多半宿,實在是又困又乏,雖說睜開了眼睛,可睡意依然很濃。他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
秋月剛才出去了。她去割肉買菜,想給大錘改善改善生活,補補身子,大錘比走時瘦了許多,真讓她心疼。她走得太急,嬌喘不已,俏麗的臉龐泛著桃花色,額前的劉海貼在汗津津的額頭上。她呆眼看著大錘,半天不吱聲。大錘這時靈醒過來,見她神情有點古怪,便問道:「你咋了,盡看我做啥?」
秋月突然「咯咯」地笑了。
大錘莫名其妙了:「你笑啥哩?」
秋月笑彎了腰:「你出去看看……咯咯咯……」
大錘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出去看啥哩?」
「你的頭讓人掛在城門樓上了……哎喲,笑死我了……」秋月跌坐在床邊上,邊笑邊捏著拳頭捶打著床。
大錘不高興了:「你胡說八道啥哩!」
「我沒胡說八道,不信你出去看看。城門樓上掛了個木籠,木籠里裝著一顆人頭,還滴著血哩,十分的瘮人。城門口貼著一張門扇大的布告,布告上清清楚楚地寫著錘頭大的黑字,說那木籠里的人頭是你的。當時把我嚇了一大跳,我出門時你還在我的床上睡著,咋的一轉眼功夫就讓人把頭割了掛在了城門樓上?!我顧不得去割肉買菜就跑了回來,一看你還在床上打呼嚕哩。笑死人了……」秋月抹著笑出的淚水。
大錘罵道:「狗日的這不是咒我死麼。」
秋月收住了笑,說道:「你還不知道吧。你去雲南不幾天,王縣長就讓人打了黑槍,城裡一片風聲,都說是你下的手。你要是沒去雲南,我也以為是你乾的哩。」
大錘邊穿衣服邊說:「王縣長有兩個保鏢,功夫都很不錯,咋能被人打了黑槍。」
秋月說:「要不人家都說是你乾的呢。」
大錘忿聲說:「狗日的,憑啥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手在枕頭下摸。
「還不是你的本事大麼。你現在是老虎不吃人威名在外哩。你找啥哩?」
「槍。」
「在這。」秋月拉開桌子抽屜,取出兩把盒子槍。
大錘接過槍,很不高興地說:「往後不許動我的傢伙。」
「你不高興啦?」秋月看著大錘的臉色。「枕著這傢伙睡覺我老覺得頭皮發涼發麻,跟你弄那事也沒了心勁。」
「我跟你相反,不枕著這傢伙睡覺心裡就不瓷實,也睡不著。」大錘收好槍,要下床。
「你上哪達去?現在風聲很緊,警察局和保安大隊的人都在抓你哩。」
「抓個球哩!我的不是讓他們割了掛在城門樓上了麼。這回我要出一出章一德和嚴智仁這兩個狗日的洋相。不然的話,老虎不吃人,他們還把我認病貓哩。」
秋月問:「你咋出他們的洋相?」
「我把城門樓上的人頭弄下來,看他們還咋吹牛皮哩。」
「你別沒事找事咧。你也不看看啥火候,他們是想著法給你找事哩。」
大錘罵道:「狗日的給我找事,看我咋收拾他們!」
秋月勸道:「他們兩個一個是警察局長一個是保安大隊長,有權有勢又有槍,咱不和他們斗。咱好好過咱的日子。」
大錘忿忿地說:「我就不服狗日的他們。」
「你就忍忍吧。他們得勢一時,不能得勢一輩子。總有一天會得到報應的。」
大錘把腰上的牛皮帶緊了緊,插好了槍。秋月忙問:「你幹啥去?」
「我回家看看。」
「你想她啦?」秋月噘起了小嘴。
「我想我媽。」
「你哄鬼哩。我不讓你回,你把我的被窩還沒暖熱哩……」秋月撲過去,一雙玉臂纏住了大錘的脖項,一對豐乳直往大錘的臉上磨蹭。大錘最受用這一著,當下就酥了身子,笑罵了一句:「你這個熊婆娘就會纏人……」摟住秋月的小蠻腰,就滾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