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女性的鉗制

  「盂蘭盆節」之前，電機工程已快進入尾聲。

  公司幾次派人來檢查中期計劃的執行情況，總是大加讚賞，柏原從公司里回來也是喜氣洋洋，看樣子領受了不少上司的嘉獎

  幾個月來他第一次這麼高興，竟許願說節日期聞要晚些回家，帶我去京都觀看歷史悠久的祭祀活動，我也興奮得整晚都沒睡好覺

  京都跟中國在歷史上就有聲切的關係，在文化上也頗受中國影響。同時，這個城市又保存了許多的她方民族特色。

  每一個日本入都會對他們的外國朋友說：不到京都，就不能算真正到了日本。

  除了名勝古蹟多，京都的另一特點就是歷史悠久、聲勢浩大的祭祀活動。這也是日本人民為反撫封建專制、顯示自己力量而創造並保存下來的活動。

  也許是愛屋及烏，對日本的民何民俗習性開始感興趣了，更可能是想看到日本人的另一種梢神力量，從而鼓舞自己的斗簫，我興高采烈地期待著這次活動的到來但放假的前一天，柏原卻有點心煩意亂

  有個職員身體欠佳想早走一步，未獲批准就提前告退了，工場長得知後把那個股的股長叫來猛訓一通。

  我遞了一杯飲料到也消消火，順便幫著求個情，人家就一臉不高興地把我也捎帶上了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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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裡，他更是坐臥不安，不住地唉聲嘆氣，

  參拜神社祈求解脫的苦惱反而提前降臨了衛

  看來，又將剩下我獨自呆在空蕩蕩的屋子裡，無精打采地收拾房間，或者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洗滌乾淨熨燙出來，聞著那上面溫馨的氣息黯然神傷做完這一切後，就守著電話機盼望他能來個隻言片語

  老天這樣寂突無聊的周末近來已成家常便飯艾

  但我卻強忍不快安慰他：

  「既然如此還是回家去吧」

  「這種心緒何必留下來找不自在呢？」

  「實在對不起，梅嚴

  他猶豫不絕地將眉頭擰成一個結，兩手撐在寫字檯的邊緣，把身體沉重地靠在那上面。

  「如果不回家，完全有可能發生黃金周的那種情況！最近良子已經九次提出要將此事報告給公司」

  日本企業有權干預職員的私生活。

  每半年一次的幹部輪訓大綱中，最後一項就是家庭作用：必須陳油的「首我感覺」童也有這個指標，顧何講解「企業管理」時還要提及家庭管理不好便充法承擔公司的工作。

  誰若後院起火，所有的朋友都會棄之而去。

  雖然我們在江「工作得一直十分謹慎，工場長和其助理之間的關係也很正常，但長期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個眼神，一道手勢都容易暴露目標，也難免沒有風聲鶴影

  柏原或許在類似的輪訓班裡受到過斥責？

  怪不得好長一個時期，他每到周末打起背包就出發，毫不顧及身後那道悲傷的眼神

  「若是那樣，你的前程不就全完了嗎？』』

  我替他翻出行李袋，冷冷地說：

  「你還是回去做個保證吧保證再不踉我來啦」

  「唉！明知做不到的事怎能下保證呢？就是保證了也沒用，良子也明白這一點，她十分清楚我決不會離開梅的身邊

  柏原說到這裡，才覺察到自相矛盾的內涵，於是苦笑著走過來緊緊握住我的手。

  「梅，不要這麼說，我心裡已經夠痛苦了連休期不得不丟下你一個人，這麼寂寞、淒涼」

  「我的心情並不重要。」我不動聲色地籍開了他的手，「但良子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萬一再鬧出什麼事來，你可怎麼辦？』』

  「我不在乎。就是鬧出天大的事，責任也該由我來承當。」

  話沒說完電話鈴就響起來，他扔下我的手便一個箭步衝過去接，臉上立刻接了一副驚惶失措的表情。放下電話後又像犯了牙痛似地吸著氣，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

  「良子告到我母親那兒去了了母親承受不住這個打擊，已經心臟病發作送進了醫院」

  他匆匆收拾幾件衣物，跑到院子外面發動了汽車。從沒來得及關攏的門縫裡吹進來一股冷風，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新年期阿我已和柏原的母親見了一面，那是個同兒子一樣外表謙虛毫不囂張的婦女，對生活從不指責從不抱怨甚至逆來順受，正如她一直諄諄教誨的那些道德倫理和行為規範

  實際上整個日本社會都籠罩著母權制的陰影，試子的懲戒教育和文化燕陶基本完成於母親膝下，結果使得大多數男人都由母親設計定型。

  ，那種無微不至的溺愛，在成年後的陌生嚴酷的環境中卻得不到呼應，男人下意識里仍在尋找像媽媽一樣疼愛自己的婦女，於是他們便到死也擺脫不了女性的鉗制

  願望與現實之間也因之而產生了巨大的裂痕，我蒙著臉倒在沙發上，在空虛的狀態中尋找著一條通向未來的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