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打動我的男人

  先做了幾項中壓成型及乾燥試驗，工作難度較大，結果卻很順利，各種數據都出來了。

  接下來設計那套自動化工序可花了不少心血：查資料，搞計算，到成型不太複雜的瓷磚生產線取經，還專程回九洲大學去請教導師

  精密陶瓷是近年才崛起的新興技術，正被越來越「泛地應用到電子、機械、建築，甚至航空航天領域，與衛生馬桶相比確實有天壤之別。

  但一個人具備了最基礎的東西以後，突擊攻關並非難事。

  我由「熱門」的鋼鐵處理轉為「冷門」的陶瓷研究，已經有過一次跨行業的經驗，實踐證明不少成敗的關鍵往往取決於「非智力因素」

  日本人合力抱團排斥異己的情況在大學裡就司空見慣了，在整個設計過程中工場長卻始終全力支持，我要人有人，要資金有資金。

  剛一宣布題目組的成員，幾個年輕的助手都有點不高興，因為在這個輕視婦女的國家裡，給一個女人打下手是最沒出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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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項計劃有關川野的前途，所以大家的幹勁還是很大，脫模、整坯稱重、通宵熬夜測試含水量之類的苦差事他們都搶著干，連公布試驗方案用的幻燈也是眾人幫著製作

  「呀！還真不簡單呢,,

  「不愧是九洲大學的研究生啊」

  看了幻燈，四處一片鼓掌聲

  管理職員都對最後拿出的高壓成型方案稱讚不已。

  但柏原卻把厚厚的一疊技術報告翻過來又翻過去，立刻咄咄逼人地間了若干問題，當場就擺開了答辯的架勢

  同事們起初在一旁觀戰，後來也加入了提問。

  我早有準備，信心十足地舌戰群儒了一番。

  「嗯，你的工作很令人滿意。」

  頂頭上司終於贊同地拍了拍意見書：

  「我立刻上報管理委員會，爭取儘快批准。」

  事實上大家為此費了不少精力，甚至有人一連幾個周末犧牲了與女友的約會，因之都希望計劃能順利通過。

  然而方案偏偏被公司打下來，理由是這項計劃無法與生產同步。

  「反正設計已完成了，還是另外換個地方搞新課題吧！」

  我話雖如此，真要離開這裡，內心深處竟有些戀戀不捨了芝

  工場長卻聲明決不放棄定要為這個項目爭取到底。

  他把所有的管理人員都召集起來，以不容置疑的語氣教導開了：

  「允級駁」我們的報告，並不意味著這方案不可行，而是要我們想盡辦法使之更加完善一個人個公司，要是沒有經過那種努力，事情決不可能成功！我希望全體職員配合，一定要實現我們的工作口標竺」

  他誠懇地垂首，說，「拜託了！」

  我心裡暗自納悶，真無法理解那股狂熱勁兒從何而來。

  這個國家特別強調生存競爭，致使高級職員不得不考慮長期效益。因為始終如一地在本企業工作，長期效果更緊密地關係到自己的切身利益

  但既然資本和利潤都是老闆的，老闆說不干就不干嘆里

  毫無疑問，這個國家的等級也格外嚴明。

  此時除我之外，其餘人都已擺出一種畢恭畢敬的神態，滿口「是」、「是」地聽上司劃話。

  「我剛到佐拉吉公司的投資課工作時第一次獨立制訂計劃，當時興奮得忘了簽名的這份報告很快就被刷下來，上級說，像這樣不負責任的報告看都不用看一從那以後，我提交的計劃也有被駁回的情況，最厲害的竟一連駁回五次，但梅次我都再核算一遍，再完善一道，使方案更加成熟可行，最終得到批准里」

  柏原健郎目光炯炯地掃視過梅一個人，最後落到我的臉上，「只要有這種自信，計劃一定會通過萬否則我就辭職了」

  「工場長，這又何必呢？」我聽了半天，到底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花了多少心血才混到今天的份兒上」

  下面的話吞回去了。我想，除非把這舉動理解成威脅上級！

  工場長走過來，竟然當眾拍了拍我的肩膀：

  「梅先生。你確實很聰明，很有才氣可惜你還缺乏契而不舍的精神那種無論如何也要成功的精神像你這樣一遇到因難就妥協，在我們的國家可是寸步難行啊！」

  我不去爭論，只寬宏大量地笑了笑。

  誰甘願打退堂鼓呢？但遇上兩難問題你就繞不開來避不過去呀！

  在這裡搞技術革新，無論多大的工程、多有利的建設，天塌下來都不能影響生產。而我們」臨的卻是要改yauu生產線，不停產根本行不通嘛

  當然，如果另有一塊地盤先完成上體安裝，剩下的試塵產還可以想辦法。

  工場長把大家領到鄰廠的一片空地上，亮出他的，秘密武器」。

  柏原擔任設備投資課長時，就已預見到川野工場遲早要發展，遲早需要改建或翻修廠房設施，原有的地盤可能不夠用，傍山那塊空地並過來最合適。而地主也清楚這一小塊地獨力難撐，願意低價出讓。

  當時公司正忙於其它工場的改造，這個提案未獲批准。

  柏原認定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毅然白己掏腰包買下了。90萬日元，數日不算大。可要是被競爭對手買去便會就此斷絕後路，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工場長對公司這麼忠心，沒說的啦我們都會賣力氣的！」

  「是有這麼一塊地盤先完成主體安裝，剩下的試生產還可以另想辦法吧？」

  「找個連休的日子試試看」

  你一言，我一語，計劃很快得到補充與完善

  每年八月份的「盂蘭盆節」，在日本是個傳統的歡慶節日。

  傳說這時祖先的魂兒要回來，所有的企業必須放假一周，各個家族的人無論相距多遠都得歡聚一堂，喝酒、跳舞、上街遊行，直至送走老祖宗。

  現在已是三月，這樣安排夠緊張的衛但錯過了這個連休期，就得等到新年啦衛

  工場長撇下眾說紛紜的部屬走過來，他此時的精神語態好像有點異樣，溫和的目光與強硬的措辭不大協調。

  「我承認你的整個設計充滿了靈氣，現在我需要你更加實際的支持無論如何要在盂蘭盆節之前完工投產生我就全靠你啦！」

  面前這個男人的身上有什麼東西深深地打動了我，

  峨，是那種對企業的極度忠誠！也許他們清楚地意識到自已是本組織中不可缺少的一份子，因此認定作出任何個人犧牲都理所應當。

  然面科學的態度卻促使我提出不同看法：

  「要在短短的連休期內完成試車，我對此保留意見。不過請工場長放心，我會盡全力支持你批准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