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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09:24:29 作者: 莫然

  男人的心究竟有多寬有多大有多深?澆注與支撐男人心田的,究竟是愛的甜蜜,還是事業的艱辛?難道男人的心裡裝進了事業,就再也沒有女人的位置了嗎?在每一個不眠不休的夜晚,當冉凝與石洪駿像陌生人似地躺在一張床上時,總會向自己發出這樣的「心問」。

  自從月亮島的那天晚上,妻子把自己的心事告訴了丈夫,他們之間就出現了一片沉寂的荒漠。他們本該有許多事情要解釋,要溝通,也有許多事情要計劃,要商量,但兩個人卻都像在迴避著什麼,壓抑著什麼。有時,冉凝衝動地想說些什麼,突然發現丈夫的神態竟是那麼冷淡、生疏、遙遠,她的話又吞了回去,心底浮上一層冰涼的潮水,仿佛快淹沒了自己……

  冉凝永遠不知道,丈夫心裡在想著什麼?難道是沉默所表現出來的憤怒、妒忌或蔑視?可是石洪駿在她心中,從來就不是這麼一個小肚雞腸的男人呀!那麼,是用這種沉默的方式來懲罰她?希望她會申辯、解釋,最後完全屈服於丈夫的淫威之下?倘若那樣,他更應該暴發出來,謾罵她,譴責她,怪罪她甚至踐踏她,以泄心中之氣嘛!但他卻不言不語,連個手勢都不屑於做!兩個人遷入新居後,也仍舊睡在一張床上,卻再沒有任何夫妻之間親密的舉動,似乎都想把自己緊緊地包裹在床單里,與另一個人完全隔絕。在極度難熬的日子裡,冉凝夜夜目光如炬地支撐著,望著那夜色由深黛轉為青紫,再轉為灰白,望著天光透過窗欞直逼進來,那些問題還在胸中困擾著,得不出一個像樣的結論來。回想十幾年的夫妻生活,丈夫對她的愛始終是那麼如火如荼、激情迸濺,仿佛有種神奇的力量在他身上起作用似的,永遠能掀起一場狂風暴雨。而她對丈夫的愛也是持之以恆,未曾磨滅。既然如此,她又為什麼想離開他呢?是他變了?還是她變了?或者是他們誰都沒有變,只是生活本身改變了,愛的形式也改變了!那麼,愛的最高形式又是什麼呢?

  聖誕節那一晚,得知丈夫被撤了職,冉凝連忙逃離綠海大酒店奔回家。路上人多,半天打不到的,她走了一路,也淌了一路的眼淚,好像渾身都透明燦亮起來。及至回到家中,石洪駿卻一如既往地在看電視,對她的激動神色置若罔聞。

  「洪駿!」她無法保持平靜地打斷他,懊惱地說,「我已經知道廠子的事兒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石洪駿雙目炯炯地看著她,「告訴你又怎麼樣?你能解決什麼問題?」

  冉凝的臉漲得通紅,喉嚨緊得要命,可又發不出聲音來,好一陣才說:「告訴我,我們可以共同來想辦法……」

  石洪駿搖搖頭,聲音不高,一字一句卻很清晰,「我有個請求,我的事兒你別管,你的事兒我也不管,好嗎?我石洪駿不是那種靠老婆吃飯的小男人,我會找到我自己的路!你要是再來關心我的事,我會認為那是一種污辱!」

  冉凝的胸口被巨大的屈辱擠壓得發痛,眼淚卻不爭氣地流出來了。她伸手抓住丈夫的胳膊,抓得很緊,咬著牙問:「你,你怎麼會這樣?你怎麼能拒絕妻子的關心?」

  石洪駿身子紋絲不動,只是抬起銳利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卻不說話,兩個人就這麼虎視眈眈地望著對方,他們都口乾舌焦,渾身躁熱,頭暈目眩,神經緊張,眸子又憂悒深沉得宛如兩潭黑水,心裡也在焦慮地想:為什麼我們互相愛著,卻總要這麼互相折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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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他們都是滿腹心事,思緒纏繞,翻來復去地睡不著,又都在屏聲靜氣地捕捉對方的動靜。深恐臨睡前的爭吵傷害了本就脆弱的感情。他們本該負疚地擁抱在一起,迫不及待地撫慰對方,卻又怕親熱之後忘乎所以,再次暴發新的爭吵。他們正是懼怕那種情景,因而都在疏離這份感情,似乎離它遠一點,也是為了珍惜它。殊不知這麼一來,那份感情更像被狂風吹過而又得不到料理的大樹,已是葉落枝斷,根莖裸露……

  如此這般熬過一個通宵,好似經過一場激烈的搏鬥,兩個人都精疲力盡。直到窗簾的縫隙里透出淡淡的晨曦,陽光也隨之投在地板上,形成閃閃爍爍的光點子,他們心裡才翻江倒海般地明白,無論各自怎樣東躲西藏,那最要命的問題仍是沒有得到解決。

  好不容易,他們的感情終於熬過了寒冷的冬天,進入彌足珍貴的春天。冉凝似乎又從五彩繽紛的春色中尋覓到生活的氣息,找回一份熱切和信心。三月初的一天,「夏娃援助中心」的女友們相約,去龍泉鎮踏青、看桃花、放風箏,冉凝堅持要丈夫陪同前往。這次石洪駿沒有推辭,痛痛快快地跟她上路了。

  那天真是陽光燦爛、春光明媚,他們一行幾十人坐在租來的大客車上,眼望著高樓林立的城市漸漸變幻成奼紫嫣紅、滿目青翠的原野,空氣也變得涼爽清新。進入一條高速公路後,從車窗外眺,只見四野色彩濃烈,翡翠般新綠的麥苗,點綴以金黃的油菜花、紫色的豌豆花,還有雪白的梨花和粉紅的桃花,構成了一幅冷暖色調強烈反差的瑰麗畫卷。陣陣拂來的春風溫馨輕柔,使人的心境舒展歡暢……

  石洪駿聽著滿車廂的女人嘰嘰喳喳地喧鬧,品嘗著春回大地給人們帶來的喜悅,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生活正缺乏這種蓬勃向上的生機。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悶在家中閉門思過,咀嚼著自己在事業上的艱難得失,並且尋找著下一次出擊的時機。男人的一時受挫,在人生之旅上並不罕見,他也並未潦倒愁煩,而是有信心覓回往日的自尊和雄風。今天,妻子似乎又把另一些東西完整無缺地贈還給他……

  冉凝也在舉目眺望四周的美景,片刻之後,才回頭端詳他,「看來,你也喜歡這樣的春遊?」

  石洪駿壓下奔放而熱烈的情緒,儘量用一種平淡的調子說:「還可以接受。」

  「唉,你呀,就是不熱愛生活!」冉凝故意大聲地嘆道,「難道你不知道,一年之中,春天是最美好的季節?」

  「喜歡春天的孩子永遠長不大。」石洪駿笑望她一眼,「我喜歡秋天,因為秋天是成熟的季節。」

  「秋天倒也不壞,不過春天來了,秋天還會遠嗎?」冉凝對某個詩人的名句進行了偷換,又斜瞄了一眼丈夫,感到自己已經活躍在那對明眸中,便對眼前的一切也恢復了信心。

  龍泉鎮的桃花全國有名,天鵝嶺、枇杷溝都是人間仙境、世外桃源,但石洪駿沒想到,書坊的桃林更是紅葩艷麗。當大客車沿著一條小路駛進這片錦繡之鄉時,只見兩旁盛開的桃花宛如火焰般升騰與跳躍著,襯著油黑的土地和茂密的綠色植物,營造出色彩繽紛的村坊野景、純美秀麗的田園風光。下車後但見遊人如織,個個萌動春心,都在循路漫步,擺姿照像。間或駐足,嗅著泥土和野草的清香,伸手拽過一枝枝桃花,再細看那遍布其上的粉紅色花朵,真是花團錦簇,濃艷似瀑,花影如浪飛紅成陣,如雲如霞,似浪似煙……

  冉凝望著面前的美景,也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她好似置身於一個用錦繡與絲綢鋪成的花陣一般。桃花綴在碧枝上,就像是一條條鑲嵌著瑰麗寶石的翡翠項鍊,迎面撩人而來。紛紅色的花朵時時在遊人頭頂相連,鋪開一片天華雲彩,而碰落下來的紅艷艷的花蕾,更是逐個成球,將地面染成了一派鮮艷的色澤……

  「真是美得不可思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回望著跟上前來的文暢,「我還不知道,身臨世外桃源,是這般令人心醉神迷……」文暢的笑容卻只是牽動了一下嘴角,她急急往前走著,似乎想逃離眼前的美景,一如既往淡淡地說:「唉,我們從來都不知道,人生的美究竟是什麼?」

  她們拐進了一片濕潤的黑土地,迎面的一排桃樹林花簇密布,如火如荼,而且夾雜著一株株盛開的雪白的梨花,紅白相襯,更顯得色彩鮮明,鋪展出如許的奇麗與秀美。微風和煦地吹來,但覺異香滿面引人陶醉……

  冉凝停住腳,輕咬下唇沉思著,「文暢,我一直想問問,你跟JII生是怎麼回事?怎麼不聲不響地就離了?」

  文暢急切地轉過身來,她頭上覆蓋著無數朵粉紅色的小花,像個新娘子一般美麗,冉凝發現好朋友的臉上閃過一絲不確定的神情。「我還以為,你都知道了……焦一萍肚子裡的孩子,原來是鄭川生的!」

  冉凝微微揚起下頜,鼓足勇氣面對她,「這又有什麼關係?我相信,他已經為此吃足了苦頭!」

  文暢輕輕地嘆了口氣,「可我不想願諒他!我沒想到,男人與女人的關係竟是如此變化莫測,反覆無常!在善意中往往包含著無法預見的殘酷,而且最後總是純碎的負面效應。我既然知道了這一點,為什麼還要去找那個麻煩?一個人輕鬆自在地過下去,不也滿好嗎?」

  冉凝伸手輕輕地拽下一枝桃花,想像著這俏麗的花兒怎樣衰敗,又怎樣在夏天出落成可口香甜的大蜜桃,想像著那誘人的果實綴滿枝頭的情景,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可是文暢,人類正是這樣繁衍生長代代相傳,你總不能因噎廢食吧?我還記得你曾說過,能在自己身上見到上帝的人,也能在別人身上見到上帝,這種精神力量是無所不在的!你又為什麼不肯原諒自己的親人呢?」文暢的目光自嫵媚的花朵移到女友的發頂上,似乎也受到那片美景的感染,不禁歡樂地笑起來,「冉凝,你並不了解鄭川I生。他正是那種繁衍子孫的人,我一直不要孩子,他對此大有意見。我跟他離婚,就是讓他脫離』虎『口啊!他跟我在一起,也從來都不快樂。我早這麼跟他說過,如果他肯返樸歸真,或者說是屈尊俯就,一定能找回平凡的歡樂。昨晚他打電話來說,他很快就要結婚了,還要請我們吃喜糖呢!」

  冉凝望著文暢真情流露的臉龐,突然笑得彎下腰,「原來,你是有意放他一馬呀!可我怎麼覺得,你這段時間也不太快樂呢?是不是又跟楊楊……」

  文暢嚴肅地截斷她,說:「我跟楊楊就這麼樣了,不會有任何結果,而只能是好朋友……冉凝,我不快樂,是為了我的兄弟!我才知道他跟石洪駿的事兒,是他害了你們……」

  冉凝油然生出另一番感受,連跳過去,拉住她的手,嗔怪地瞪著她,「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再說這裡的景致這麼美,我可不想提那些掃興的事兒!」

  文暢仍是意猶未盡,卻再次被人打斷。「你們在這兒?」斯茵小心翼翼地撥開一叢叢桃花鑽進來,用讚賞的眼光打量著四周。「這兒真像風景畫一般迷人……」

  文暢懷疑地看她一眼,「斯茵,你真的全好了?今天會不會太累?」

  「沒關係。」斯茵微笑著,眼裡透出少有的自信,「我很快就要上手術台,去給別的癌症病人做手術了!你們說,我還能有什麼問題?」

  「真的?」冉凝驚喜地摟住她的腰,「到時候通知我,我們中心的人都去給你助陣……還有,我要為你拍一部專題片,就叫做:戰勝死神的女人!」「太俗了!」文暢固執地爭辯,「應該叫:超越死亡。」

  斯茵看得出,她們正在等待自己的評語,卻仍是一臉悠閒的表情。「我想,就叫:一個女人的故事吧。我喜歡平平淡淡、真真實實、原汁原味的東西。」冉凝仔細斟酌,幾乎是小心謹慎地問:「斯茵,你跟江然軒怎麼樣了?」

  斯茵遲疑了一下沒有回答,三個女人都有些尷尬,都忙著掉頭去看另一邊。粉艷的花朵像雲霞一般燦爛和絢麗,使面前的景致更像是一幅美麗的圖畫,而來來往往的遊客就好似在畫中游,各色衣衫又襯得桃花更加艷麗和鮮明。桃農們也很有經濟頭腦,早早地便在桃花樹下擺開了桌椅板凳,呈上香噴噴的綠茶和各種小吃,有的人家還賣些鄉村野味,或現從地頭割下的新鮮蔬菜。於是遊人們就坐在那片燦若雲霞的桃花之下,一邊喝茶話桑麻,一邊搓麻將,那派市井俗氣與這田園風光真是相映成趣……

  「我想跟他分手,可是他不肯。」斯茵望著那一片樂陶陶的景象,突然迸出這句話,「目前,他還住在母親家,說是等著我回心轉意……」

  冉凝和文暢同時鬆了一口氣,文暢又說:「考驗一段時間是可以的,但別烤糊了!就像我和鄭川生似的……哦,你們倆的情況畢竟不同,江然軒只是誤入歧途,我敢保證,他今後會一直對你很好,冉尢二心。」

  冉凝帶著晶亮飛舞的眼神,抓起斯茵的手,「人間最平淡最真實的生活,就是穩定可靠的婚姻,雖然有些反覆,但最終會白頭偕老。斯茵,你別把他逼得太狠了,也該讓他返回自己的家園啊!」斯茵的嘴角慢慢放鬆,溢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好吧,看在你們倆為他說情的份兒日,我就儘快縮短這考驗期吧!」

  「喂,你們都躲在這兒說悄悄話!」話音未落,夏水琴便伸長了脖頸,好似要避免那些桃花碰掉她的眼鏡,而一頭扎了進來,「你們.不去看,石洪駿帶了一群女人在放風箏,活像個白馬王子!」

  此舉顯然大出她們所料,文暢隨即糾正:「石洪驗怎麼會是白馬王子?他最多像個洪常青,領導女人鬧革命!自馬王子啊,還是應該江然軒莫屬……」

  夏水琴扶了扶墨鏡,表情有些不自然,「你是在譴責我,不該把江然軒介紹給楚天虹?」

  斯茵不動聲色地打斷她,輕輕取下她手中的墨鏡,「讓我看看,你恢復得怎麼樣?」

  夏水琴臉上的浮腫已經消退,但她的臉也完全變了樣,尤其是眼睛的形狀,整個兒讓臉龐改觀,似乎變成另一個人。「幸虧老趙不嫌棄我。」此刻她喃喃地說。

  冉凝朝文暢投去一個眼神,說:「我們都不會嫌棄你……你不是也參加了夏娃援助中心嗎?我相信;你會度過自己這一關。」文暢微笑著推了她一把,「陝去找你的丈夫吧!別讓那幫女人給搶走了……」

  突如其來的一陣衝動,使冉凝很想見到石洪駿。她走出那片桃樹林,感覺四周更加清新宜人,似乎桃花的芬芳已經融入了空氣之中。此刻太陽漸漸西沉,天邊也染上了粉紅色和金黃色的彩霞,迎面是千樹萬樹更為開闊和艷麗的桃花,在夕陽的映照下通紅似火,與天邊的雲霞璀璨一處、交相輝映。似乎桃花樹上都堆滿了雲霞,又好像天邊的雲彩中也綴滿了粉紅色的花朵。冉凝發出滿意的嘆息,仰起臉來接受柔風的吹拂,一顆心也被渴望填充了,真想融化在這片絢麗明媚的雲霞之中……

  那放風箏的地方卻遠離了這桃林,是在一片開闊的河灘上。春迅期還未到來,河灘上長滿了枯草,堆積著泥沙和礫石,顯得灰青青一片。在清涼溫馨的微風中,河灘溢出一股神秘的夢幻般的氣息。黃褐色的泥沼,嫩綠色的水草,星星點點色彩紛呈的野花,潑墨似地混攪在一處。一隻五彩斑斕的紙蝴蝶在風中輕搖緩擺,讓人油然而生出不可遏止的欲望……

  「我來放!我來放!」冉凝情緒歡快地跑上河堤,去奪丈夫手中的線柄,一邊嚷著,「沒想到,你也有這份閒情逸志!」

  石洪駿立刻微笑地退至一旁,看著妻子放風箏,神態仍是那麼嚴肅而又認真。「罷官賦閒了嘛,否則哪兒來的這份野趣!」

  「不對,情趣應該是來自環境!」冉凝熱烈地爭辯,「你瞧,這風,這水,這草,這河灘,構成了多麼刻骨銘心的質感!生命的氣息也就撲面而來……」

  石洪駿展開雙臂大笑起來,似乎想擁抱這片河灘。「你還在教育我呀?老婆,你懂什麼生活?你要是得生活,就不會為我的前程而發愁了!告訴你吧,風風雨雨幾十年都過來了,什麼也壓不倒我!我相信,生命應該屬於永恆的開拓。明天,我就要去一家鄉鎮企業上班了,還干我的老本行,絲綢!」!好啊!織一片雲錦天章,就像這眼前的美景!「冉凝突然來了靈感,她抬眼仰望著高闊的雲天,追戀著那隻輕飄飄的紙風箏,渴望著那份神奇的飄逸。」呵,真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呀!「石洪駿驕傲又愉悅地笑起來。他凝視著妻子,充分享受著這片刻的樂趣。他以深情愛撫的眼神看著她,看著她面容放光、眸子閃動、長發在風中飛揚的樣子,自己的心也被渴望敲擊著,那是攬她入懷的纏綿渴求,以及與她合而為一的熱烈欲望。他多想覆蓋住她的雙唇,綿綿不斷地告訴她:我愛你,我愛你……

  但那不符合他的風格。他克制住自己激越的心情,只是用一隻熱烘烘的大手撫摸著妻子的頭髮,笑道:「小傻瓜,無論風箏飛得再遠,線還是捏在我手上--這不,遠走高飛的小鳥又回巢了!「冉凝眼睛潮濕,胸口發燙,只覺得心潮起伏就要衝決而去,泛濫在這片蒼茫茫的河灘上。她嬌柔地瞪了丈夫一眼,含笑嗔道:「喂,是你在放風箏?還是我在放風箏?」

  石洪駿仰天大笑,笑聲驚起了一片水鳥,紛紛扑打著翅膀飛向青天,填棄了那如水洗過一般純淨的雲空。就在這一瞬間,在蒼茫河灘與萋萋芳草之間,在醒與夢、實與虛、動與靜之間,一輪紅艷艷、光燦燦的落日悄沒聲兒地沉了下去,眼前的一切也都沐浴在無比的燦爛與輝煌之間……

  冉凝靜靜地佇立在丈夫身旁,看那夕陽下的水草在光圈裡波動著,似乎變幻成一片火海,分明跳躍著熱烈的火焰。她突然領悟到,那紅色的火焰紅色的波濤,原來正組成了一幅動感的、令人震撼又令人燃燒的」沸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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