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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09:18:41
作者: 莫然
值此多事之秋,康熙決定將三年一度的大考提前進行,以便廣聚人才,長期抗戰。大臣們紛紛贊成,明珠更是格外高興。康熙似乎明白他的心意,就問納蘭參不參加這次應試?明珠忙說皇恩浩蕩,兒子肯定要參加。康熙好似漫不經心地提起,府上聚集了很多文人學士,看來明大人早就廣納賢士了!明珠聽出皇上話里有音,嚇得連忙跪下,說那些漢人學士並非奴才的幕僚,都是納蘭的朋友,請皇上不要誤解。他回去就把他們都趕走,一個也不留!康熙忙說趕什麼?宰相肚裡能撐船,連兒子的幾個朋友都留不住?快別趕了,這樣很好,正說明朝廷禮賢納士,讓他們都來應考吧!
明珠趕回府中,忙叫來兒子商量。公子這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當今聖上。聽說父親要趕朋友們走,其中很多人窮困僚倒,衣食無著,更兼典藉的校勘與整理剛開始,只好求父親開恩。明珠正擔心兒子不去應試,便提出交換條件,說不讓我趕走他們也容易,你一定要去參加今年的大考。納蘭思索再三,只好答應了。
殿試那天,康熙見到納蘭非常高興,親自給他出題目,讓他以修身、齊家、平天下為題,做一首好詞。納蘭洋洋灑灑地寫了一首「金縷曲」,其中的名句是:「未得長無謂,竟須將、親挽銀河,普天一洗……如斯者、古今能幾?天下事,公等在。」真是寫得豪氣干雲,狂放沉鬱,也有一些才高不遇、淡泊功名之感嘆,肯定讓皇帝隱隱不快。但他並沒表現出來,反而重重地獎賞了納蘭,並欽點他為二甲第七名。
那天我在宮門外等公子,見新科進士們順序出來,最後才是納蘭,他臉上表情失落,有些悵然,我忙上前說:公子快回去,老爺和夫人還等著給你擺慶功宴呢!
我說這些話已經很順溜了,納蘭點點頭,情緒卻不高,怏怏地跟著我下了台階。
曹寅小子從後面趕上來,叫住他:容若,等我!
納蘭回頭看著他,沒答腔,曹寅跑上來拍了他一下:你這新科進士,為何怏怏不樂呀?剛才皇上欽點你寫詞,你不是露了一手嗎?
納蘭苦笑道:可結果並不理想,也許,是我期望太高了!
曹寅忙問:給了你一個什麼名次?
納蘭沮喪地說:皇上欽點我為二甲第七名……
曹寅楞了楞,隨既哈哈大笑:這就很不錯了!你還以為你是誰呢?
納蘭苦笑道:至少,我不該是這個名次吧?
曹寅跟我們一起走著,又問:難道你現在還不明白?皇上為何要把你貶下去?
納蘭渾身一震,連忙拉著他:難道你清楚?快說說看……
曹寅得意地笑道:誰叫你寫下那首詞?什麼「未得長無謂,竟須將,親挽銀河,普天一洗」,又什麼「如斯者,古今能幾?天下事,公等在」,太狂傲了!活該你倒霉!
我在旁邊叫道:曹大人,你是說皇上他……
曹寅不屑理我,卻對公子說:是啊,皇上他不喜歡你寫的這首詞,這「銀河親挽,普天一洗」,是你乾的活兒嗎?你要是幹了,皇上又去幹什麼呢?還有呢,什麼叫做「天下事,公等在」?天下事輪得到你當家做主嗎?你呀你,剛中了一個進士,就不知道自己姓誰了,皇上不趁機教訓一下你,行嗎?
納蘭怔住了,想了想,就長嘆一聲;這麼說,我今天又錯了?
曹寅拉著他:這麼說吧,你在皇上面前,就很少有對的時候!算了,不說這些了,你不是新修了一個「通志堂」嗎?快帶我去看看!
納蘭自嘲地笑道:你說得對,看來我這人不適合做官,還是回去編書吧!
曹寅也笑道:聽說明大人府上聚了不少文人雅士,我也去瞧瞧熱鬧……
其實我早看出來了,曹小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段時間,端敏每天都來明府找馮子劍,不但是我,就連納蘭和顧貞觀都已看出來,格格喜歡英俊小生。曹寅或許也發現了這個階級鬥爭新動向,心裡肯定不痛快。但他又不好意思老跑明府,他曾幾次興風作浪,差點兒害了好朋友。現在趁納蘭中進士,卻對皇上有些不滿,他就找了個堂而皇之的藉口,想了解一下格格在明珠府上,到底都幹了些什麼?
他不久前也來過一次明府,那是他老爸曹璽進京,帶著兒子來府上拜訪明老爺。曹老爸是江南織造,常給皇帝上貢當地的土特產和古玩,也給曹寅捎來不少奇珍異寶,他便帶上這些東東去找端敏。恰好納蘭、顧貞觀和馮子劍等人都在書房裡,納蘭見了曹寅很高興,曹寅卻有些訕訕的,深怕公子知道他趁人之危,又在皇上面前下過爛藥。眾人寒喧了幾句,曹寅就一點都不耽誤地取出那些稀罕物獻給端敏,端敏看了看,卻隨便扔在桌上,說誰稀罕這些東東!然後她拉著馮子劍跑開,讓他去園子裡幫她摘花。
當時我也在場,眼看著端敏跑開,弄得曹寅很窘,納蘭見他被端敏奚落,也很同情他。我猜曹寅原有些懷疑,格格是愛上了我們公子,現在看來卻不像。他告辭出來,公子叫我送他,我們走到後花園,又見馮子劍在幫端敏摘花,好一個格格,居然對他撒嬌撒痴的,讓我們的曹公子看了更添堵!我猜他當時肯定在琢磨,心想這個馮子劍值得注意,今後一定要好好調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