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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08:50:54
作者: 張成功
鑫龍大廈建築工地上一片繁忙景象,吊車發出陣陣轟鳴,一塊塊樓板在往高空運送,腳手架上工人在緊張地忙碌,尖厲的哨音撕破了騰起的煙塵。
喬小龍和林非戴著柳條帽,在工地巡視著。阿海在旁邊指指點點地給他們介紹。喬小龍仰望著拔地而起的建築物,感慨萬端地道:「通過建這座大廈,我才知道什麼叫商場如戰場,真是險象環生,讓人防不勝防啊!」
林非也附和道:「是呀,在錢和利面前,才能真正認識人的本來面目,也才能讓你理解社會的內在含義。」
喬小龍低下頭來,長長吁了口氣:「總算又渡過了一道難關,鄭市長又幫了一個忙,沒有他壓陣,那些房主根本就說服不了。」
「但願從此風平浪靜,那個費百夫別再橫生枝節出來搗亂。」林非如禱告般地雙手合十。
「他搗不了亂了!」喬小龍顯出很自信的樣子,「聽劉躍進講,他已經承認自己是居心不良,現在被公安機關限制離境,正喪魂落魄團團轉呢!」
「哦,是嗎?那太好了!」林非露出驚喜的神情。
「劉躍進還說,這次一定要把所有問題都查清楚,不能讓他輕易地滑過去。」喬小龍又補充道。
林非不無擔心地道:「這個費百夫看起來挺狡猾,是個商場上的老油子,恐怕不會那麼容易降服。」
「嗨,你可能不了解劉躍進,他在刑偵上是很有一套的,況且他還有個專搞審訊的助手馮自強。」喬小龍說到這兒聳聳肩,「別看那個香港油子在咱們面前一套一套的,見了警察,心裡的鬼就嚇出來了,非(上屍下從)不可!」
林非不由得笑了,用輕鬆悅耳的語調道:「如果能把他的老底兒翻出來,咱們也就徹底免除了後患,再也不用對他提心弔膽了,趕緊把大廈順利地建起來!」
二人邊說邊並肩往前走去,林非銀鈴般的笑聲不時歡快地響起……
入夜了,淮海飯店華燈齊放,霓虹閃爍。費百夫如困獸般在房間裡轉著圈子,厚厚的窗簾擋住了外面璀燦的燈火。他感到了恐懼,是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顯而易見,劉躍進已經掌握了他不少情況。從劉躍進那極為自信的神態和不動聲色的旁敲側擊里,他能感覺出逼近眼前的危險。是將實情和盤托出以求自保,還是繼續頑抗下去企求僥倖過關?他不知自己該做出何種選擇。如果繼續給智慧和朱永生賣命,一旦落入法網,結局必定是悲慘的,也許會在監獄裡苦度餘生,也許會鐐銬加身走上刑場,法律不會輕饒他。可是如果現在爭取主動,戴罪立功,日後的路會寬闊許多……費百夫想著想著,腳步漸漸慢了下來,眼睛不由自主地緊緊盯住了桌上的電話機。突然,鈴聲大作。他嚇得一哆嗦,幾步跨到電話機前,正要拿起,卻發現不是電話機響,而是門鈴聲。他快步走到門旁,拉開一條門縫,聲音發顫地問:「誰?」
半個黑油油的絡腮鬍子臉貼在門縫上,低聲道:「是八戒大哥讓我們來救你的,快開門!」
費百夫一陣激動,忙拿掉門鎖鏈,打開了門。
劉洲和兩個漢子閃身進門,隨手關掉了房燈。
費百夫壓低嗓門兒問道:「是朱永生派你們來的?他怎麼沒來?」
劉洲粗聲粗氣地說:「這麼點兒小事,哪能勞他老人家的大駕!」
費百夫疑疑惑惑地道:「我的護照、身份證明都被刑警隊扣去了,又能逃哪兒去?」
「當然有地方。」劉洲陰陽怪氣地拍拍費百夫,「比香港還要美好,可以說是勝過天堂!」
「是嗎?」費百夫托托眼鏡,滿臉的驚訝,又不無擔心地道:「出去就怕很困難,警察說不定就在外面守著呢,咱們從哪兒走呀?」
「從這兒!」劉洲指了指窗子。
費百夫先是驚愕,繼而似乎是明白了過來,禿腦門上頓時冒出汗來,結結巴巴地問:「你……你們究竟要幹什麼?」
「你這是明知故問,我們送你去天堂呀!」劉洲不想再跟他囉唆,對兩個手下揮了揮手。
「救……」費百夫剛喊出一個字,就被兩名壯漢扼住了脖子,拖向窗台。
「你放心,警察會給你收屍,而且做出自殺的結論。另外,朱大哥讓我轉告你,只要他還活著,每年的今天,他都會為你燒紙送錢!」劉洲說著,唰地拉開窗簾,推開鋁合金窗子。
兩個壯漢一齊發力,將費百夫拋出窗外。外面響起一聲驚駭的尖叫……
費百夫自殺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大街小巷,在淮海市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喬小龍自然也就成了焦點人物,被拋到了風口浪尖上。首先向他發難的便是那些購買了鑫龍房產的業主們。雖然這些業主在鄭重市長的主持下接受了喬小龍的保證,但心中的疑問和擔憂畢竟沒有完全消除,現在見香港投資方的大老闆都被逼得自殺身亡了,原來殘存的一點信心頓時蕩然無存。他們以前所未有的狂躁和誰也動搖不了的堅定大鬧鑫龍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有些人甚至帶了乾糧,從早到晚就守在長江大廈18樓,使公司無法運轉,處於癱瘓狀態。業主們見喬小龍仍不退錢,而且竭力躲避,於是成立了業主委員會,有組織有計劃地展開了鬥爭。他們兵分數路,有的在公司圍追堵截喬小龍和有關職員,有的打著橫幅在市政府門前靜坐請願,有的赴省里上訪。喬小龍處於四面楚歌之中。
緊接著,承建大廈的市第三建築公司也似乎意識到了巨大的風險,不願再墊資建樓,與林非數次談判無果後,斷然採取了停工措施,聲稱何時資金到位再恢復工程。喬小龍雪上加霜,真的是焦頭爛額了。
更要命的是建設銀行,三番五次催討貸款,不給喬小龍任何迴旋餘地,並威脅如不歸還,將通過法律途徑解決。這可以說是給了喬小龍致命的一擊,失去了金融行業的支持,大廈也就成了流沙上的泡沬,只能坐以待斃。
喬小龍面臨絕境,惟一的辦法只能是通過吳淮生向鄭重求助,希望政府能出面斡旋,力挽狂瀾於既倒。鄭重考慮到全市的經濟環境問題和穩定的大局,答應了喬小龍的請求。
這無異於給瀕臨危亡的病人注射了一針強心劑,喬小龍看到了一絲希望。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出乎意料超乎尋常的嚴重事件發生了:有人向省紀檢委發出了匿名舉報信,控告鄭重利用職權支持袒護喬小龍非法融資建造大廈,逼死了港方董事長,並且提供了諸如指示城建部門賤賣地皮、依靠親戚關係從銀行貸款、用購房業主的錢蓋房再售給更多的客戶等證據。省紀檢委迅速派出調查組,進駐淮海市,對鄭重進行調查。一時間山雨欲來風滿樓,淮海市從政府到城建等職能部門陷入恐慌之中。
鄭重惱羞成怒,不僅回絕了喬小龍的請求,而且把吳淮生和鄭莉罵了個狗血噴頭,限令喬小龍平息事端,消除影響。
吳淮生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挽救大廈已無回天之力,便由支持喬小龍轉為退縮和消極,竭力勸說他放棄無望的努力。
喬小龍絕望了。